年关岁末

云歌

又是年关将至，满街都是背着行囊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是打工回乡的游子，有的是求学回家的学子。和年初一样，他们背起行囊，背起的是一家人的希望，父辈们如此，学子们也如此。 只不过如今环境变了，不论是出门还是回归，都没有以前在老家那么引人注目了。 太阳永远都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心态，曙光仿佛是剥开云层，翻过千山万水，透过玻璃门照进来，一瞬间让我想起了以前老家的东墙根。 东墙根又叫乡村情报站，所以东墙根下，不论啥时候都有人影在晃动。那时候村里还流行一句顺口溜，有事没事，东墙根；大事小事，东墙根；家事国事，东墙根；预知后事如何，东墙根！看，老家的东墙根，如此神通广大，是不是很叫人向往？ 虽然离开家乡有十五年了，但是东墙根下的情景，就如发生在昨天一样，那些人，不论是故去的，还是健在的那些事，不论是应该遗忘的，还是铭记的，都在脑海里浮现，尤其是在年末岁首。 那年，也是传统的小年将至，东墙根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聚在一起，有的嗑着瓜子，有的玩扑克牌，那些中年妇女和小媳妇是闲不住的，她们一边织毛衣毛裤或者是小孩帽子，有的纳鞋底，天南地北地聊天。 我们老家把那些外出离家的人称作背包客，话说背包客，都想绕过东墙根，可是回家的路，必须路过东墙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路过，几乎是快步逃离，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为了不伤和气，该是硬着头皮，还是会应付一两句。 “吆，那不是李家状元吗？其他的状元前几天就回来了，他怎么今天才回来？”春花婶手里纳鞋底，真的做到了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李家状元。 起初李家状元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虽然他考上了状元，但毕竟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性格内向，所以打算低着头快步走过东墙根，这个堪称乡村情报站的是非之地，他可不想搭理那些人。 可是，东墙根下没有人会放过他。 “吆，李海回来了，咋才回来？是不是谈了女朋友，先去丈母娘家报到了？”有人问他。 “谈女朋友了？咋没带回来？是不是女方家父母不同意？”又有人说。 “小伙子，不要着急，先把书读完，等有了工作，有的是好姑娘，不要着急找对象，大学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别把父母的血汗钱挥霍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地劝说。 于是，没等李家状元回答，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地有鼻子有眼，就像所有的说辞都是真的一样。 李家状元脸皮薄，直接像是高烧四十度，路都不会走了。他想回答，可人们问了好多问题，又自顾不暇地回答了好多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使小性子，直接一走了之。 “瞧，就算读了大学又有啥用？连个招呼都不打，真的是白花钱。”春花婶看着李家状元离去的背影，皱着眉头很不甘心。 “还用说吗？你叫娃娃说啥？那肯定是到女朋友家去，没让过年就给赶回家了，肯定是女方家不同意。”有人回答了春花婶的疑问。 “我看这娃娃是读书读傻了，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 “就是嘛，你看我们都是长辈，像对待客人一样地关心他，他倒好像是我们低他一等一样，连个屁都不放。” “吆，原来你是想要个屁，来，过来我给你一个。”说完东墙根下一阵子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吆，那不是张老汉吗？哎呀，你看都一把年纪了，还背个包走南闯北地折腾，你说当初他要不是东躲西藏地硬是生下个老儿子，这会儿保准和我们一起晒太阳玩扑克牌不是？真的是活受罪。”东墙根下的人，都是闲不住，爱凑热闹的人，虽然手不闲着，嘴巴也不闲着，就连眼睛也时不时地，往村口方向看那么几眼。 “就是嘛，活受罪，现在都说养儿防老，谁能把儿子指望上？要我说，还是养女儿好，养大就行，不用花大钱，还可以收入一笔彩礼钱，拿着钱活到哪天算哪天，何必呢？” “你懂个屁，人活一世留名，雁儿飞过留声，儿子是名气，儿子再不好，将来也是给你收尸烧纸钱的人。” “要我说你才是个狗屁不通的家伙，你有儿子，这都几年了回来过吗？咱凭良心说话，抛开你儿子不回来不说，一年给你多少钱？” “关你屁事，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还需要儿子花钱养着？” 扑克牌的命运，随着他们闲聊的气氛，被狠狠地甩过去，但玩笑归玩笑，谁也不会冲着谁发火。 “张老汉，看来今年挣大钱了，就到年跟前了才回来。” “没挣到钱，要是挣到了早都回来了，还能到这时候？”张老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乡亲们的疑问，说着面带微笑，往家的方向走去。 “肯定是没有挣到钱，连支烟都没有，唉……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着扑克牌仿佛成了出气筒，拍，拍，拍……一声比一声响。 “吆，大刚回来了？那不是他的车吗？村里最高档的车。”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看向大刚的车。 大刚是十里八乡的包工头，以前也没少帮村里人的忙。村头那口机井还是大刚出钱为村里土地抗旱打得，所以大刚回家还是会受到村里人热烈欢迎的。 这样隔在以前，大家早都一拥而上，左呼右拥，像供菩萨一样围着大刚转，只不过今非昔比，前些年，大刚挣大钱了，把老婆换了。没办法，人家出入的都是高档场合，村里的小芳，不会化妆，不喜欢流行服装，参加个宴会，整个一村姑，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过大刚和小芳当初也是爱得死去活来，让村里人羡慕嫉妒恨，所以小芳不会开车子，房子和票子，大刚没少给，还有，小芳和婆婆感情好，死活不愿意离开家，大刚破天荒地把老娘和家都给了小芳，为此还把现任给打了，糟糠之妻的感情，没人能比！ “唉……事事难料啊！” 随着一声叹息，大刚已经停下了车，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来，大家别客气，过年了，都沾沾喜气。”说着拿出来糖果，香烟，各种干果送给大家又说：“分了分了，大家慢慢玩，我去看看老娘，给家里送点年货。”说完还是有些尴尬地，像是逃离了犯罪现场。 “唉……，大刚这娃不错，只是这世道变了。”大家说着，都抓一把大刚慷慨解囊带来的年货，心里说不出该怎么评价一下这个人。 “这娃也不容易，想当初他爹过世的时候，娃子才这么高，孤儿寡母的很不容易。”说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猛吸了一口烟又说：“娃子有本事，要是他爹还在，也不会走错路。” “唉……你想多了，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吃老一套了，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个老贼，也就这副德行，你要是有钱了，说不定还会把小芳赶出家门呢，我看大刚已经很不错了。” 被称为老贼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瞪了说话的人几眼，或许是没话可说，又或许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总之乡里乡亲的也不想伤了和气，一个闹一个笑，就算话说得再过头，也不计较。 “你们看，老王家儿子儿媳妇回来了。”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村口。 只见一辆白色径直开过来，他们小两口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娃娃留给老人带，老人性格好，不但帮忙带娃，还把儿子的地也给种了，后院鸡鸭也给喂好了，一家人虽说是分家另过，但还在一口锅里吃饭，一个门里进进出出，和气生财嘛，真的是让人羡慕。 “大家都在呢，来抽支烟。”老王家儿子下车给在场的人们都递过烟去，大家相互谦让着，寒暄着。 “秀儿，今年给你婆婆买了啥礼物？快让我看看。”春花婶拉着秀儿的手，一副看不到就不罢休的样子。 “今年没挣到什么钱，不过礼物还是买了，两个娃娃呢，婆婆很辛苦，公公又要种地，又要喂鸡鸭，也辛苦，都有都有。”说着拿出买给公公婆婆的礼物，那些姑娘小媳妇们，还有婆婆辈的妇女们都争先恐后地围过去看新鲜。 一阵嘘寒问暖过后，大家才放走了老王家儿子儿媳妇，看着远去的车子，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看把他能耐地，要不是老王给守着几亩地，说不定还是啥样呢，还开着车去打工。” “就是，我看也就春天开出去，年末开回来，臭显摆罢了。” “皇上不急太监急，你着急个啥？人家乐意供养着儿子媳妇，关你屁事？” “我说我的话，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看你们是婆娘炒的豆子吃多了，屁话真多。” “打牌打牌，吵什么吵？人家挣多挣少又不花你一分，别再瞎咧咧。” 东墙根下一下子安静了，嗑瓜子的，纳鞋底的，织毛衣的，咳嗽的，耍扑克牌的，该干啥干啥，不再嚷嚷。 “看，那不是东门口的俩小子吗？”麻绳哧溜哧溜地穿过去，拉过来。纳鞋底的人手忙着，嘴巴也不闲着：“这俩小子，一看就出去混日子了，看，就过年了，背个包走着回来，连个车都坐不起，唉……这年轻人。” 俩小子冷不防地被这么一问，脸红到了脖子根，跟猪肝一样，不知道怎么回答。 “文生，今年咋样？挣钱不挣钱的，咋就没领个媳妇回来？” “找媳妇要靠缘分，你就说今年钱挣得咋样？” 两小子慌神了，手拉手一溜烟就跑了。 “一看就是两个没出息的，书不好好读，钱也不好好挣，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唉……家门不幸！” “都晌午了，你管那么多干啥？挣钱不挣钱的人家也没伸手向你要，关你屁事。”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管是在家种地，还是出门打工，都是为了三寸喉咙而已。” “看世人慌慌张张，都为碎银几两，偏偏这几两碎银，能解世人慌张……”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歌声，和着清风，入了各自心房。 东墙根下恢复了平静，静待下一场世人慌张，人间烟火剧继续上演。赵玉红，笔名露渊，本地作协会员，宁做文字的乞丐，也不放弃从小对文学的渴望，期待与字有缘的你，原创不易，为讨你欢心，每天都有更新，如果喜欢就点个专注，防止迷路，点赞转发吧。如果喜欢，可以扫码加我，每天都更新，期待有缘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