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搓草绳

秋月寒江

文/吴云生　　

旧时的水乡农村，冬至前后，进入水稻脱粒大忙。场地上横七竖八的粳稻柴与糯稻柴分别堆开着。粳稻柴按人口分配给社员作燃料，糯稻柴为来年单、双季大量用绳，一部分留在集体仓库里，用于绞担绳，其余分配给每个劳动力搓绳，并规定上交草绳任务。

搓草绳自然成为家家户户的重头戏。当年新产的糯稻柴，杀光底部的老叶子，使用木榔头敲软，散发出阵阵清香，握在手中温馨柔软，确是最佳的搓绳原材。明明是用稻柴搓成的绳子，勿叫柴绳，非得称草绳，只就是绳文化的奥妙！　　

草绳，分细绳、粗绳、缆绳、担绳等。具有纤维长、质地松软、韧性、耐拉等特点，它既是杂用品，又是生产工具，还是买卖的商品。

谚语讲：“砻糠搓绳起头难”。粒、粒松散的砻糠，哪能搓成绳子呢？其意比喻任何事情开头是困难的，头开得好，才有好结果。此语居然与农谚"一年之计在于春″，犹如同工异曲。从前，春节后，村巷上各家各户，在昏暗的灯下、月下，动手搓草绳了，不适合家庭作业的绞担绳，在生产队的场地上也展开了。热闹的搓草绳、绞担绳，为当年的春耕备耕打响了第一炮，引领着一年农事的开端。　　

搓草绳工艺简单，一看就会，在水稻生产地方，几乎男女老少都会搓，其手工技艺传承悠久。

就搓细绳而言，不用工具、不占地方、不搭架子、不挤农活、不分辰光。坐在凳子上、石阶上、田埂上都可以，想揉就揉，要停就停。　　

用脚踩住两根稻柴根部，两手合掌搓绞，尾巴上打个死结。一条绳子的头开好了，然后绳头压在大腿下，分别拿一根稻柴插进绳股，循序渐进接搓，无限的草绳越来越长了。　　

记得小辰光刚学会搓绳的我，一次放学回来，想着爸妈有说有笑搓绳的情景，有点眼热。犹如初生青蛙的我，不知河水深浅，不高兴去割羊草，抢着搓草绳，坐下去搓啊搓…，手心里冒了血泡，臂膀酸痛，腿里发麻，头里昏昏沉沉，不满一个时辰，在地上睡着了，直到现在仍记得清清楚楚。

绞担绳不同于搓草绳，至少3个人配合作业，使用木制摇绳机。一人顺时摇曳，机前左右2人，各用2一3支稻柴，移步后退拧成两条绳股，长至3米左右相接。这道工艺，要有一点技艺。绳股接牢后，一人用木棍分隔绳股移步前进，另一人原地站立，用铁钩逆向摇曳，两绳股，相绞拧成绳子。单绳机3个人合作，产1条绳子，双绳机4个人合作，产2条绳子。此绳主要用于挑担，捆绑重物，故称担绳。　　

还有麻绳，也属草绳之类别，听说工艺操作不同于搓草绳，如何用三股麻丝搓成的，使用什么工具等？我是个门外汉，不得告知了。　　

用途广泛的草绳始于周代，陪伴在百姓身边，走长了距今7000多年的历史，书写了独特、悠长的绳文化。

自古葬礼上，系在孝子腰间的草绳或麻绳，表示对死者的思念和敬重，此习俗有的地方依然延续着，它可不同于结在乞丐腰里的那条烂草绳，绳子结在没有纽扣的破衣上，可能是吊挂讨饭袋，或许是防冻保暖；结在揉渡船两头宛如手腕粗的缆绳，自由抽拉，承载了无数代人摆渡过河；《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草船借箭″的军事典故，草绳功不可没。

土语讲：“草绳草绳，草草搓成，只要一个黄昏就能搓出200—300米长绳”。确有其事，这种粗制滥造，质量松散，满身结节的廉价绳，都被砖瓦厂草帘遮挡和园林绿化树木保温，大量收购。每圈（200米左右）仅3角、5角，辅助当地农家，换些油盐酱醋吃吃。

私家宅院里，瓜果蔬菜搭棚牵引，杂物用品绑扎，篱笆、绳凳、草帽、草鞋、垫子等编织，都需要使用草绳，草绳有点像药材店里的甘草未，不是药却处处用得着。　　

草绳用量最大的还是在农耕生产上。单、双季稻莳秧拉绳莳秧，稻麦两季收割的担绳，冬季水利工程的拉绳、草皮绑扎用绳等等。那时，难怪一个生产小队都有一间专储的草绳仓库。现在机械化耕种了，草绳失去了用武之地。

草绳的辉煌时代，最终被塑料绳、布衣带…替代。我拍下家藏的那条绳凳，无疑是绳文化最好的历史印证。　　

搓绳的美好回忆通过本文，定能世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