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那年 春节的新衣很“刺挠”

一苇以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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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557078

春节越来越近，青春圈子的征文即将结束，老师们的大作纷纷亮相，给即将到来的瑞蛇年增色不少。我一边拜读佳作，一边思忖，是否也要写上一篇为青春添柴？几欲提笔，又踌躇不安，再提少年酸涩事，是否徒惹伤悲？然冷主在序言里写道：“让那些或甜蜜、或酸涩、或激昂、或惆怅的瞬间，再度鲜活。”既如此，且记之。

那年，我与儿童节说再见，已是个少年。腊月初的时候，小姨给姐姐邮来新衣服，腊八过后，哥哥的干妈给哥哥带来了新衣服。我这个家里的老疙瘩，过年的新衣服竟然没有着落。年越来越近，妈妈也曾多次问我，不给我买新衣服是否可以？我是个“小吃货”，并不注重穿的，只要有好吃的就行。在得到妈妈承诺我可以比哥哥姐姐多吃两包“北京方便面”后，我自然很痛快的答应了。大年二十九的晚上，考虑到过年村里的小孩都会穿新衣服，爸爸与妈妈商议，还是决定要给我买新衣服。

除夕夜的上午，爸爸跟哥哥在家准备贴对联事宜，妈妈骑自行车带我去镇上买衣服。为了快去快回，爸爸特意让妈妈骑那辆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那辆“凤凰”可是爸爸苦干好几个月才下决心买回来的，哥哥偷着骑了一回，那横梁太高，哥哥跨不上去，摔了一跤，就再也不敢靠近了。我美滋滋地坐在后座，在邻家几个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被妈妈载着向镇上出发。镇上的街道空前热闹，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会在镇上采购年货，妈妈推着自行车，让我抓着车座，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到了一家大的衣服专卖店，妈妈将车子停好，因为自行车没有车锁，妈妈叮嘱我在外面看着自行车，等她看好衣服了再叫我进去试穿。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就想骑一下自行车，那时候我还腿短，哥哥都跨不过去的大梁，我自然不敢尝试。我左手握着车把，右手抓紧横梁，左脚踩踏板，右脚助力一蹬，自行车瞬间冲了出去，趁着这个功夫右脚迅速穿到横梁与前后轮的三角区，这样就可以“掏鸟”骑了。到底是“凤凰牌”的，骑起来真是稳当，我可算是过了一把瘾。这时候有几个大小伙走到我跟前打量我的自行车，我感觉他们不怀好意，赶紧骑着回到妈妈在的那家衣服店。

见我进来，妈妈让我试了一套衣服，问我满不满意，那件衣服很好看，但是没兜兜，装不了好吃的，我就说不喜欢。妈妈只好继续挑选，期间又叫我出去看自行车，我在门口扫了一眼看见车子左右两边都停了自行车，就放心的进店去了。店里的玻璃柜里有许多好吃的，我瞬间被吸引了，不自觉的沿着玻璃柜一路看过去。直到妈妈喊我我才想起在店里时间久了，我赶紧跑到门口看，只一眼，我就心下大骇，我家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不见了！店门口还有八九辆自行车，我转了一圈把那些自行车看了个遍，我心惊，自行车真的不见了！

我赶紧跑进店里去告诉妈妈自行车不见了，妈妈听了脸色一变，拉着我就往店外跑，我给妈妈指了指我停车的地方，左右两辆自行车都在，唯独我家的不见了。妈妈想了想告诉我，兴许是别人骑错车了，她叫我沿着主街往上走一路寻找，她沿着主街往下走寻找，并叮嘱我，走到街头没找着就往回走与她汇合。我领命后就一路小跑向街头寻找而去，每一处有自行车停放的地方我都没有放过，直到走到街头，也没看见那辆“凤凰”的影子。自行车不见的那一刻，我其实已经确定是被人偷了，但我又抱着侥幸，希望是妈妈说的那样，是被别人骑错了。

我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了几辆“凤凰”，满心欢心的跑过去一看，都不是我家的，我心里很难过，只好跑着去跟妈妈汇合。待我跑到那家衣服店门口，我看见妈妈坐在台阶上抹眼泪，我的脚步变得很沉重，我慢慢地靠近妈妈，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告诉她，没有找到自行车。妈妈没有搭理我，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拉着我进店去试衣服。我想跟妈妈说不买衣服了，但妈妈拽我的手明显很用力，我只好跟着走进去，我也不敢再挑衣服了，妈妈拿起一件问我怎么样，我就说很好。就这样，妈妈付了钱就拽着我走出了衣服店。妈妈又坐到了台阶上，她叫我看着，看到爸爸就出声。没过一会儿，爸爸就开着三轮车出现了，我大声地喊爸爸，爸爸停下车后问我，衣服买好了么？是你满意的不？我点点头，跟妈妈一起上了车斗子里回家。

那天傍晚我才在妈妈给爸爸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妈妈一直走到街尾，也没有找到我家自行车。她又返回那家衣服店门口，看到门口还有一辆很破旧的自行车，她进店看了下店里除了老板没有别人了，妈妈在想，是不是就是那辆自行车的主人骑错了呢？于是她推着那辆自行车往街头走，看是否可以遇见骑错车的人，好及时换回来！然而妈妈走到一个小巷子口，路边突然冲出几个大小伙子来，他们厉声质问妈妈为什么推着他们的自行车？不等妈妈解释，有一个染着黄毛的小伙劈手夺过了自行车了，几个小伙将妈妈围在了中间，要妈妈赔偿，妈妈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后，其中一个小伙飞脚蹬了妈妈一脚......那时候妈妈孤身一人，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在有个同村的伯伯路过看到，喝退了那些人，妈妈赶紧托他带消息给爸爸，爸爸这才道镇上去接我们。

晚上吃完饺子，妈妈叫我穿上新衣服，我坐着没动，我不愿意穿。爸爸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穿上吧，你不穿新衣服，你妈今天的委屈白受了......我拿起新衣服去了另外的房间换衣服，我趴在炕头上哭了很久，心里痛恨极了自己！要是我不偷着骑车让那些人看见，要是我听妈妈的话一直在门口看着，自行车就不会被偷；要是我跟着妈妈一起去找，那些“坏人”就不能欺负妈妈。我一边作着假设，一边抹眼泪，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却一点过年的快乐都没有了！直到哥哥跑来找我，我才换了新衣服去奶奶家拜年了！

初一早上，村里的小伙伴都成群结队拜年，相互夸着各自的新衣服，我第一次没有跟他们一起去拜年。我感觉那套新衣服穿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格外的“刺挠”，想到那套新衣服给妈妈带来了莫大的委屈，我就更加痛恨自己！熬到大年初二，我死活是不穿那套新衣服了，妈妈没法，只好给我找了套旧衣服穿上。那天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买新衣服了。此后几年春节，妈妈说给我买过年的新衣服，都被我严词拒绝了，看我一再坚持不买新衣服，妈妈只好在平时给我多买几套。我也有了一个心结始终未曾打开，因为是我让妈妈受了不该受的委屈，我更痛心，那天我的妈妈竟然没有想到我们镇上竟然会有小偷，或许，在妈妈的心里，都是种庄稼的农民，怎么会有小偷呢？直到我上大学后，这件事才慢慢在我心里淡化了，但那个心结还是没能打开。

在人生度过的三十多个春节里，那年的除夕夜是我一直以来的痛点。几年前我在网上买了前央视广播主持人青音的心理学课程后，我埋在心底的心结才慢慢打开。我第一次在心理学伙伴的群里讲了这件事，青音姐开导我说：“我们可以不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但我们要学会放过自己！”那天我突然释怀了，我想这么多年过去，妈妈也早就忘了那些“坏人”吧。我对自己说，绝不原谅那些欺负过妈妈的“坏人”们，但我选择放过自己！放过自己，迎接新春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