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我的室友小鲁

佛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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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致谢)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许多事情都已经忘却。然而，有一个人却始终留在我的记忆里。特别是每天早晚洗漱时，看到我左嘴角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的室友小鲁。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对，就是北京天安门诗抄事件那年，我远离家乡去到千里之外的一家企业上班。分管后勤领导安排我与小鲁住一间宿舍。那个年代普遍条件差，一般都是三四个人挤在一间屋里睡上下铺。小鲁则不同，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屋。“你们俩是最高待遇啦！”领导把我送过去，笑着撂下这句很暖人的话，让我不得不回赠一句“谢谢啦”。

小鲁，具体叫什么名字几乎没有人知道，因为大家都这么叫他，从没听到谁叫过他的名字。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相互之间也都这么称呼。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感觉屋里有一种奇怪的味儿，说不上来是臭还是臊。因为是冬季，又没有取暖设施，夜里门窗关闭严，空气不流通，那味道就越发浓重。我便赶紧跑去室外透风，再回到屋里还是受不了，直想吐。

这味儿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墙体涂料的问题？我假装串门，去别的宿舍搞个究竟。发现唯有我和小鲁这间屋子里有这种难闻的味道。而且，从那些宿舍的工友们的言语表情，我注意到，他们仿佛早就知道我的来意。

几天之后，我弄明白了，原来那难闻的味道来自小鲁，准确的说，就是从小鲁身上发散出来的体味。起初我怀疑可能是小鲁懒得洗澡所致，单位里有集体澡堂，对内每天免费开放。我看见小鲁隔三差五去洗澡，即使他刚从澡堂出来，一夜之后屋里照样有难闻的味道。难怪他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只有我新来乍到不明就里。

小鲁，中等身材，平头短发，黝黑的脸上布满了大小不等的疙瘩，说不上是青春痘还是什么。他性格内向，不苟言笑，很少与人交往。几天也听不到他说一句话。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他有自知之明，别人也都避之不及。对于他的体味，有人说是狐臭，也有人说是皮肤病。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难闻的味道，没过几天，就向那位分管领导提出要求，宁愿几个人挤一间屋睡上铺，也要离开小鲁到别的宿舍去。领导心知肚明，也不劝阻，只说宿舍僧多粥少，让我先忍耐几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晚上，我骑上自行车赶往张大娘家，帮她整理自留地。刚出单位大门，行至附近的铁路道口上坡处，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了。他是下坡，车速快，那人把我撞倒后趁着天黑跑掉了。我当时头摔到地上，半昏半醒的，嘴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我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往回走，一到宿舍就栽倒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发现我躺着医院的病床上。原来是同室的小鲁见我昏迷了，脸上流着血，立刻把我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治疗的那些日子，小鲁每天忙前忙后照顾我。作为一个外来务工者，身边举目无亲，危难之际有人施以援手，那是怎样的感动啊！从那以后，我与小鲁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就像亲兄弟一般。

奇怪的是，出院后回到宿舍，屋里那种难闻的气味几乎闻不到了。我再也没有要求调换房间。再看室友小鲁，他是那么帅气，那么内秀，那么具有男子汉大丈夫气质。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