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韵•山的魅力

泉水叮咚

音乐：钢琴冬之思

编辑/制作泉水叮咚

来源 书摘 梅梓祥书屋

中铁十二局的故事（4）

铁道兵第二师改工初期，翟月卿、金普庆等领导与员工为中铁十二局的长足发展建功立业。

作家蒋韵（左）、李锐夫妇。

山的魅力

蒋韵

他和 共和国同龄，40岁，刚刚步入不惑之年。我相信，没有一个城里人，能够相信他只不过是一个40岁的壮年男子。

40岁的人，半口假牙，脸上沉积了太多的岁月，看上去已显出衰老，像山脊上一棵瘦硬的老树，拥有40圈年轮。从小，他没见过山，他老家在淮北大平原上，哪里找得着山的影子？他知道世界上有山，只是，山离他很遥远。

他只是过河，淮河。那时，淮河水在他的记忆中，是清澈的。

他没见过母亲也不大记得父亲，他跟着哥哥嫂嫂长大，到他会干活儿的时候，他就出门去找活儿干了。背着一套木匠的家具，在平原上走村串乡，他觉得自己走了挺远挺多的路，却仍然没看到山的影子。

当他穿上了一身军装的时候，带兵的人对他说，"咱们要钻山沟了"。他听了，觉得新鲜。

列车轰隆轰隆一路西去，拉他走了真正的很远很多的路，于是，他看到了山。

山原来是这样，山很严肃。山使他想起男 人，想起父亲。

在山边上，他不敢走路，两手着地，爬着走。后来，他不怕了，后来，他就是在没有路的悬崖峭壁上，也敢凿路攀援。他熟知了山，山使他变得胆大，他和山有了一种深交。

那时，他们驻扎在汉江边上，打旗杆沟隧道。山靠汉江很近，又陡，是个很难打的隧道，常常出现大面积塌方。最大一次塌方，塌成一个通天洞。那天中午，他一个人悄悄从陡壁上爬上山去，蹲在那个罐子状的通天洞口思谋了半晌，一根一根抽烟。后来他迎着江风下山去，他下山去的时候已是深思熟虑。到下午，他带了人，工具、材料，重新爬上山来。他在腰上拴了安全带，从那个小小的随时可能再次塌方的罐子口慢慢滑下去、滑下去，他被吊在那么一个危险的罐子里，却从头至尾不慌不忙，丈量了洞口，查看了山体，几小时后，人们很顺利地封死了塌方口。

他荣立二等功。

都说他不怕死。

他不是不怕死，他只是懂了山，山教会了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去理解生命。

等到队伍拉到南同蒲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名带兵的人。从前线上下来经历了炮火，看上去更加苍老。

这时他已经有了半口假牙。他在打白岩寨隧道时，一根木头打碎了他的几颗牙齿，渐渐地，所有的牙齿都开始松动、脱落，他装上了假牙。

初上南同蒲，他打许家店隧道，刚刚灌完边墙，团长就对他说："老吴，你去什林吧。"他就卷起铺盖来到了什林。

而什林却是他打过的隧道里，最难打，最难打通的一个。

什林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征，一个百慕大。

梦中也少不了要做些有关塌方的恶梦。醒来后，却仍然得钻进洞去，极艰难地去凿那一条通路。他很焦虑。无休无止的塌方，泥石流，几乎使所有的人丧失了耐心。人人被它折磨得焦头烂额，人们只想痛快淋漓地骂它、诅咒它，梦中也少不了要做些有关塌方的恶梦。醒来后，却仍然得钻进洞去，极艰难地去凿那一条通路。

他不忍心诅咒这些和他相依为命的大山。

夜里，他披着大衣，走出营房，长时间长时间地看山，山和他对看，他们总是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他走进洞口，抚摸着冰凉的岩壁，他听到了碎石下落的响声。他不动，他心里说，来吧，老伙计。

他又开始拼命了。像是在白岩寨，像是在旗杆沟。他领着他的连队，想出了种种制服塌方的好办法，诸如放空心小炮、撑三层排架、喷锚临时支护。他采取了严格的管理措施，杜绝了重伤事故。他一尺一寸地严格把关，不许质量上有丝毫的马虎。他差不多是跟着14个班的战士连轴转，打风枪，打钢钎，抡大锤，抡得两臂生风。汗水和岩缝中的渗水湿透了他和战士们的衣服，他们就干脆扒成光膀子，只穿一条裤头。放炮后，他第一个进洞，用钢钎撬危石；支排架，他站在最危险的地方。遇到塌方、泥石流，他更是白天黑夜几十个小时不离现场。他领导他的连队，打出了很理想的成洞。他很累了，可是他在拼命。

什林隧道通了。人们忘记了这条隧道带给他们的所有痛苦、烦恼，一切都在某一个早晨成为过去。人们祝贺着它的如此艰难的贯通。

撤离工地那一天，他怅然若失。他站在那里，看上去更像山脊上一棵瘦硬的老树。他使自己能够和山的成熟合为一体。

于是，他理解了山的魅力。

泉水叮咚（天津）：

我时常静静的琢磨着，喜欢梅式这导读 “追溯这些简史是枯燥的，但具体的历史足迹还却是艰辛而又豪迈，壮丽而又辉煌的。

且看铁二师在朝鲜战场上是怎样度过的：”……运用自如，实际这完全是来自你内心体会。

2025年01月19日 17:47 北京

2025年01月19日23：16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