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故事

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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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火火

在六十年代，过年，那可是全家老小望眼欲穿的大事。刚迈进腊月的门槛，年味儿就像刚刚开封的醇厚陈酿，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扫房子、蒸年糕、做新衣……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孩子们也被这热烈的氛围熏陶得满心欢喜，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那期盼的眼神里都闪着光，终于把大年初一盼来了。

记得那年大年初一，天空湛蓝湛蓝的，恰似被清水洗过一般澄澈，暖烘烘的阳光轻柔地洒在身上，带着新年独有的喜庆温度。就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和弟弟妹妹之间的故事，悄然拉开了帷幕。那年，我十一岁，妹妹九岁，弟弟才六岁。

在那个粮食紧缺、物资匮乏、生活捉襟见肘的艰苦岁月里，父母为了让家里的年过得更有滋味，能让我们过年都穿上新衣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精心开垦了一块土地，种上了许多南瓜。他们悉心照料，浇水、施肥、除虫，每一个环节都饱含着对我们深深的爱。终于，南瓜迎来了大丰收。父母将这些南瓜卖给酒店，换来了一笔报酬。他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想着用这笔钱给我们姐弟每人做一件新衣裳，还答应大年初一给每人发两角钱的红包。要知道，往年的红包可只有一角钱呀！这可把我们姐弟几个乐坏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我们穿着新衣兴高采烈的给父母拜年。母亲微笑着，递给我们姐弟三人一人一个红包。我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哇，真的是两角钱！那一刻，我们姐弟三人的眼睛都兴奋得发亮，仿佛手里握着的不是两角钱，而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弟弟兴奋得小脸通红，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哇，有钱啦，有钱啦！我可以买好多好玩的！”妹妹也紧紧攥着红包，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满是欢喜地对我说：“姐姐，这钱我都舍不得花呢，感觉好珍贵呀。”握着红包，我的心也“砰砰”直跳，激动地对弟弟妹妹说：“这红包可得好好留着，我们想买啥就买啥，实现自己的小愿望！”那一刻，我们心里满满都是欢喜，觉得这个年真是幸福得冒泡啦。

怀揣着这珍贵的两角压岁钱，我们姐弟三人欢呼雀跃地朝着百货大楼奔去。一路上，弟弟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姐姐，我要买个会响的小喇叭，这样就能吹出好听的声音啦！”妹妹也不甘示弱，眼睛亮晶晶的：“我要买好多好多的糖，甜甜的糖肯定特别好吃。”我笑着应和他们：“好呀，咱们都去挑自己最喜欢的宝贝。”弟弟兴奋得直往前冲，妹妹则紧紧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抬头看看我，那眼神里满是开心与期待。

到了百货大楼，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年货琳琅满目，糖果和新衣的香气交织在一起，直往我们的鼻子里钻，年味儿简直要溢出来了。我们兴奋地东张西望，弟弟一看到楼梯，眼睛顿时放光，大声提议：“二姐、小姐姐，咱们比赛单脚跳，看谁先跳到大楼上面，我肯定是第一名！”我和妹妹相视一笑，齐声应道：“好呀，那我们就比比看！”于是，我们三人便开始了这场特别又有趣的“比赛”。弟弟冲在最前面，跳得又快又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肯定第一，你们追不上我！”我和妹妹笑着跟在后面喊：“弟弟，你慢点，别着急！”同时也鼓足了劲单脚跟着弟弟往上跳。

可谁都没料到，意外突然降临。弟弟正跳得兴高采烈，一个不小心，脚跳空了，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重重地摔了个嘴啃地。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人的喧闹声都消失了，只听到弟弟那撕心裂肺的嚎哭声。我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妹妹也被吓得小脸煞白，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嘴里不停地喊着：“弟弟，弟弟，你疼不疼呀……”我顾不上许多，箭一般冲过去，一把抱起弟弟。只见弟弟的嘴上不停地流着血，把新衣服都染红了，他那惨烈的哭声让我心疼得不行。那一刻，我的心里又慌又乱，满脑子都是弟弟受伤的样子，完全不知所措。但很快，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得赶紧带弟弟去医院。我冲着吓傻了的妹妹喊道：“妹妹，别怕，我们送弟弟去医院，弟弟会没事的！”妹妹连忙抹了抹眼泪，用力地点点头，紧紧跟在我身后。

一路上，我背着弟弟，脚步匆匆。弟弟在我背上哭得声嘶力竭，每一声哭声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割在我的心上。我一边拼命地跑，一边不停地安慰他：“弟弟，别怕，姐姐在呢，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到了医院就不疼了啊。”妹妹在后面也没闲着，她小小的手紧紧扶着弟弟，嘴里念叨着：“弟弟不哭，弟弟最勇敢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啦。”大冷的天，我却跑得大汗淋漓，汗水湿透了衣服，可我丝毫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把弟弟送到医院。

终于到了医院，我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但还是强撑着抱着弟弟冲进医院。一看到医生，我就大声喊道：“医生，快救救我的弟弟，他受伤了！”医生赶紧过来查看弟弟的情况，然后带着我们去了救护室。医生让我把弟弟放在床上，开始给弟弟处理伤口。我和妹妹守在旁边，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弟弟。我拉着弟弟的手轻声说：“弟弟，你勇敢点，医生叔叔很厉害的，马上就把伤口处理好了，一点都不疼啦，我们回家还能一起玩。”妹妹也凑到弟弟脸旁，用小手轻轻擦着弟弟的眼泪，说：“弟弟，等你好了，我们再去百货大楼，你想买什么姐姐都给你买。”妹妹同时也紧紧拉着我的手，小声地问：“姐姐，弟弟会不会有事啊？我好害怕……”我虽然心里也害怕极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安慰她：“不会的，妹妹，弟弟一定会没事的，弟弟那么坚强，他肯定能战胜疼痛。”

过了一会儿，医生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接到电话后，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看到妈妈的那一刻，我和妹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看到受伤的弟弟，眼里满是心疼和焦急，但她并没有责骂我们，而是轻轻地走过来，把我们三个都搂进怀里，温柔地拍着我们，轻声说道：“孩子们，别哭，没事的，弟弟会好起来的，有妈妈在。”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我们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当医生给弟弟处理好伤口，弟弟在妈妈的安抚下也渐渐安静下来。看着弟弟唇腭上缝着的两针，我既心疼又自责。那一刻，我深深地明白了姐弟之间的情谊是如此珍贵，如此深厚。在困难面前，我们相互依靠，相互照顾，彼此的关爱就是最温暖的力量。这份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毫无保留地温暖着彼此的心灵；又似黑夜中的明灯，稳稳地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

如今，岁月流转，那个大年初一的故事却始终印在我们姐弟三人的心中。每当回忆起那天的欢笑与泪水，心中都满是温暖。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一直伴随着我们的成长，伴随着我们从幼年走向了暮年。成为我们生命中最宝贵、最难忘的财富，也是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它将被我们珍藏在心底，一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