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可以听到这样一句俗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尚在哺乳期的婴儿,哭,应该是其与妈妈等交流的最有效方式、或手段,就像我们驯养动物,哭能带给婴儿实则性的欲望满足,渐渐地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非常有意思的是,我们的成年人,在生活的万花筒中,不知觉地延续、或发扬光大了这记忆中本来早已消失殆尽的“条件发射”。因此,哭是我们很多人维护或夺取利益的有力武器。尤其对于我们这个有着几千年夫权传统的,并且依然严重存在男女不平等的国度里的女人来说,哭,有太多内涵,可以是攻守自如的武器;可以是表达诉求的奏折;可以是声讨敌人的檄文;总之,可以幸福可以悲伤。一个女人(男人也有)善哭,不仅可以得到期望中的“奶”,也许还可以得到比那“奶”更多更实惠的“奶制品”。<br> 哭嫁。顾名思义,就是姑娘出嫁时的哭。在乡村旧俗中,哭嫁是一个女人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为自己而哭!在出嫁那天,有些甚至早饭都没有吃,就开始滴滴答答地哭了起来,在男方接亲的队伍到来之时逐步达到高潮。一边是伴着爆竹噼里啪啦响咚咚锵咚咚锵,一边是女啊女、娘啊娘地哭得天昏地暗。一场有了真情、动了真情的哭嫁,在这个时候,不仅叫相干的亲人柔肠寸断,连来迎亲的陌生男女都忍不住喉咙里堵得紧,眼眶里尽是浊光。<br> 开始。也许只是姑娘与父母抱在一起哭,哭着哭着,兄弟姐妹加进来了,伯母婶子参进来了,甚至姑妈舅妈也泪嗒嗒的跟了进来,...父母哭什么?哭闺女自小听话、董事,为大人为家里分忧担肩,偏偏是投错了人家,爹娘无能,让闺女荒月里挨饿,冬天里受冻,吃没吃饱,穿没穿好,没读书不识字,出门受欺负,置不起好嫁妆,铺盖没几床,不怨天不怨地,要怨就怨爹娘,...一句话,舍不得孩子离开娘。在旧时,也不排除做父母的昧着良心,与媒人串通一气,连哄带骗把闺女给忽悠了,临别了,有几分忏悔。<br> 姑娘哭的是,从今往后,想父母念父母,不知那边的父母是不是一样的苦。乡村姑娘没有文化,不知《孔雀东南飞》,但总熟稔“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是个怎样的过程。在家有苦有痛叫爹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叫爹爹不应喊娘娘不灵。还有就是,女儿不在身边,知冷知热难支身啊。其实,姑娘哭的还是自己啊!盼家娘(婆婆)不嫌不弃,望夫称龙自己好生养,想兄弟想爹娘常来常往,...而这一切都寄托在那个不曾了解的男人身上。想想也是,告别生我养我的父母,一下子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庭与陌生的异性同生同活,能不伤心欲碎能不难舍难分?<br> <p class="ql-block"> 哭得再伤心再痛苦,最终也挡不住闺女要别离父母。在男方迎亲主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姑娘在上轿前,那哭嫁到了顶峰——在每一位至亲的长辈面前双膝跪下,一边是不愿起身(迎亲的女主事热烈地扶起);一边是陪着流泪的长辈赶紧陶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姑娘。(俗称“叫包哩”)。那红包的分量不仅取决于姑娘平时的聪慧,更取决于刚才的哭嫁是否情真意切。</p><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婚恋也因为社会的巨大变革而变得少了些传统的美丽,也淡化了许多骨肉亲情,记忆中的哭嫁,即使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也找不到传承人了。十年前,堂妹因广东打工与一个外地小伙子相识相爱,跨州过府,要嫁到一个偏僻落后的山区去,语言文化又差异很大。出嫁时,可怜我那老实巴交的叔父嘤嘤而泣,而堂妹却没有一点状态。才几年光景,“新娘化妆”的风不经意地吹拂了乡村山野。“哭嫁”的时段让位于“新娘化妆”——出嫁那天,不任多远,都得由新郎车接车送去县城“化妆”,甚至连早餐都在城里。再送回娘家“出轿”,车轮滚滚,浩浩荡荡,喜气洋洋,...这个光景,新娘怎么还会想起“会哭的孩子有奶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