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鉴佳作：赵文俊老师《别样的婚礼（4）》

语过添情

赞赵文俊文笔 笔端流韵绘凡尘，母爱涓涓似海深。扁食含情牵岁月，言辞质朴动人心。忆昔画面徐徐展，现实难题字字沉。文若清泉滋肺腑，敏思佳作耀翰林。 别样的婚礼（4） 文/赵文俊 “妈！看你说哩？你不是老跟我说‘喝酒喝好，吃饭吃饱’嘛。我给你盛去！”撂下饭碗，一抻脖，把嘴里的半个扁食咽下肚后，健健起身就往那灶伙里钻。 “娃——”陈大娘闻声，慌忙擦掉眼角的泪水，急转身，想去扯健健的胳膊，一把没薅住，只抓了一把风在手里。 “咦？！”进到灶伙里的健健，被眼前的情景给整傻眼了：锅里面，一个扁食也没有，只有那少半锅扁食汤，还隐隐地冒着热气。案板上，那只空饭碗，刺得他两眼生疼。 “妈，你这是何苦哩呀？”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看饭锅，再看看饭碗，健健心里一酸，泪水就像那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咕噜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妈！你是不是把你碗里的扁食都倒给我了？”癔症了一会，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从灶伙那低矮的门里钻出来，回到堂屋里后的健健，追着陈大娘那躲躲闪闪的目光问道。 “妈老了，饭食（量）小，吃点就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健健却听得明白，听得真切。傻瓜！笨蛋！馋虫！ 健健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若不是怕陈大娘心里不自在，他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个嘴巴。 “妈！你……你这是……”健健欲言又止。因为粗心和疏忽，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不是喜欢吃妈包的扁食（饺子）吗？” “那也不能光（都）让我吃，你饿着呀？” “饿啥饿？想吃的话，妈不会再包啊？真是越大越憨了。”健健是一个有孝心的乖孩子，陈大娘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在妈妈面前，儿子就是再大，也永远只是一个孩子。 “妈，你咋不多包点扁食哩，弄哩你都木吃好？”健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他低着头，一脸愧疚地嘟囔着。从擦屎刮尿洗洗涮涮到衣食住行读书上学，妈妈含辛茹苦，节衣缩食，一天天的把自己给拉扯大，二十多年来，所付出的艰辛与劳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来形容，来描述的。如今，自己已长大成人，毕了业，上了班，挣了工资，可妈妈还这样义无反顾地疼爱着自己，让健健是既心痛，又感慨。他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却不能接受妈妈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爱自己，疼自己。 “娃，妈真哩是吃好了。”怕健健过于内疚，陈大娘连忙拉过健健的手，攥在手心里，又拽到胸前，笑吟吟地解释着。 知子莫若母。此刻，她知道健健心里想的是啥。 “啥啊！你压根就没吃几口，都让我给吃了。”说到这里，健健眼一涩，又想哭，却被他狠狠地给控制住了。他暗暗地告诫着自己，绝不能让妈妈看到自己的泪水。不然的话，妈妈会跟着伤心的。 “娃，妈习惯了。老话说得好，囤头不省囤底省，等于瞎子点灯白费工。你已经二十多了，咱家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哩。趁妈能挣能动弹，省一个总比花一个强吧？你算算，这一挣一花，一翻一过，等于咱攒了俩个钱。这个账妈还是能算过来的。” “那也不能饿着你，撑着我啊？”五十岁前拿命换钱，五十岁后拿钱换命，在农村，这现象太普片了。妈妈这样说，这样做，不正是在重复着这一低级错误吗？ “娃啊！不是天天都这样的。你扳指头算算，自打你上完学，上了班，你搁屋里吃过几顿饭？”妈妈的话像一记重锤，让健健的心口隐隐地作痛。 是啊，这些年，自己究竟陪妈妈吃了几顿饭，健健实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小时候，自己天天粘在妈妈的身边。坐在妈妈那辆“吱吱咛咛”的拉（lao）车上，躺在那废品堆上酣睡，那是健健最甜蜜的记忆；上小学的时候，自己天天住在家里，啃着妈妈灶坑里烤的煳不拉几的红薯，他觉得甘甜如怡；上初中的时候，一星期在家里住一次，妈妈做的蒸面条，让他回味无穷；上高中的时候，一个月在家里住一次，妈妈包的鸡蛋韭菜馅扁食，让他意犹未尽；上大学的时候，半年在家里住一次，妈妈包的猪肉大葱馅饺子，让他百吃不厌；而今上班了，离家，离妈妈都近了，可回家的次数却少得可怜，纵使回来，也几乎没在家住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母子之情竟然卷到这种程度，健健不愿，也不敢往下想。长这么大，自己欠母亲的真是太多了，太多了，多得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看着妈妈那满头白发，健健在心里暗暗地思索着。 “妈！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啊！可像俺们这样的，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比登天都难。稍不留神，就可能会下岗失业。”当前就业形势有多严峻，不是一句两句能和妈妈说清楚的。 “妈知道你的苦，你的难。妈没有一丝埋（man）怨你的意思。妈虽说是一个捡破烂收废品的农村老太太，木读过书木看过报，木开过会学过习，可不代表妈不关心国家大事，现在就业形势不好，妈是知道的。可再难，还能难过五八年？” “五八年？我咋不记得哩？”实际上，健健从历史文献资料里了解过上世纪大跃进时的有关情况，多少也有些印象。他这么问，纯粹想逗妈妈开心。 “傻孩子，那时候你还木有你哩，咋能记得？” “嘿嘿！我说呢！” “那时候，三年自然灾害，庄稼颗粒无收，野菜挖完了，树叶捋光了，树皮也刮光了，咱老百姓是要吃哩木吃哩，要穿哩木穿哩，饿哩是前心贴后心，那日子苦哩呀，比那黄莲都还苦，可最后还不都熬过来了？这辈子呀，妈品过来品过去，算是想明白了，只要能活着，就有奔头，就有希望。” “是倒是。不就多做（zou）一碗饭哩不是，弄哩我撑着，你饿着，让我心里怪不得劲的。”望着妈妈那被岁月与辛劳压弯的脊背，健健心里懊悔极了。 “别不得劲了。你们呀，表面上看风风光光的，实际上是‘驴屎疙瘩外面光’。一个月虽说有那几千块钱的收入，可开销大啊！细算算，还不如我这老太婆哩。” “是啊！我毕业后之所以不愿留在大城市里发展，非要回到家乡来上班，还不是因为大城市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大城市里房价物价居高不下，那些留在那里打拼的同学们，一个个的，基本上都成为“房奴”，成为“负翁”，一想起这，健健就不寒而栗。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对于健健来说，回到家乡城市里发展，与留在大城市里打拼，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优势可言，甚至濒临“毕业就失业”的边缘。无经济基础，无人脉关系，无发展空间，让他无奈地加入“三无”人员的行列。因此，他十分珍惜现今的工作岗位。平日里，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工作，不敢有一丝地懈怠和疏忽。他知道，社会上，像自己这样的大学毕业生多如牛毛，能够谋到一个相对稳妥的工作实属不易。因此，他不敢喘息，不敢停留，甚至不敢请假回家看妈妈。 “娃！妈知道你在外面打拼不容易，除非万不得已，我是轻易不敢搅和你的。”这次，编瞎话把健健嫑回来，是陈大娘的无奈之举。她曾听村上从城里回来的人说，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没有房，没有车，还有她这个累赘疙瘩，健健见了几次面，女孩们都没有相中他。这是一个严酷的现实。健健老大不小了，自己绝对不能拖累他。有些话，有些事，可以瞒过天，瞒过地，但瞒不过自己的心。几十年来，压在自己心底里的话，不能再掖着藏，该让健健知道了。 “妈，你火急火燎地让我回来，该不是就让我吃顿扁食吧？” “肯定不是了。我是有要紧的事想跟你商量哩。” “要紧事？跟我商量？”在健健的潜意识里，陈大娘做什么事似乎不咋和他商量，基本上都是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长这么大，唯独就毕业后是留在大城市发展还是回家乡上班这件事木有顺从妈妈，每每想起这件事，健健心里就不得劲。“是啊！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拿了公家的钱，妈不跟你商量，还能跟二家旁人商量去？” “妈，那你说说，究竟是啥大事让你恁着急，谎报军情把我给嫑回来。” “娃，你今年多大了？” “妈，我多大了你不知道吗？”“噗嗤”一声，健健笑出声来。他觉得，妈妈问得太搞笑了。 “白（别）打岔。赶紧说。”陈大娘眼一瞪，脸一黑，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来。 “嘿嘿！我不憨不信（傻）哩，还能不知道我多大了？”一问年龄，隐隐地，健健猜出妈妈让自己回来的意图啦。他心想，现在的爹妈咋都这样哩？不是催婚，就是逼婚，到底着哩是哪门子急啊？ “既然知道，那咋还不给妈带个儿媳妇回来呢？” “这个……”健健环视一下屋里屋外，欲言又止。他心想，现在的女孩多现实啊！就咱家这条件，别说我木有女朋友，就是有，我敢带回来吗？ （未完待续） 扁食蕴情，尘世绘心：拙评赵文俊主任《别样的婚礼（4）》 在文学的广袤天地里，赵文俊主任《别样的婚礼（4）》恰似一泓清泉，以质朴之态流淌进读者心田，于平凡琐事中折射出生活的熠熠光辉与深沉母爱。 从内容上看，此文聚焦于一对母子的生活片段，以一顿扁食饭为镜，映照出家庭生活的冷暖与时代洪流下小人物的奋斗挣扎。母亲倾其所有将扁食让给儿子，这一细节犹如《游子吟》中“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现代演绎，母爱在食物的传递间尽显无遗，饱含着生活的艰辛与无私的奉献。而儿子成长历程中与母亲聚少离多的遗憾，恰似岁月长河中飘零的落叶，增添了几分无奈与怅惘，使故事扎根于新野现实土壤，真实可触。 故事情节虽无跌宕起伏的传奇色彩，却于平淡中见波澜。以健健回家吃饭发现母亲“谎言”为开端，牵出母子间围绕饮食、工作、婚姻的对话，如丝缕相绕，层层递进。其间回忆往昔岁月的点滴，从儿时的拉车相伴到求学时的美食记忆，如电影般在读者眼前徐徐展开，节奏舒缓而情感浓郁，似静水深流，悄然汇聚成触动心灵的力量，引人沉浸其中，感同身受。 语言风格清新自然、质朴无华，恰似邻家唠嗑，却饱含深情。文中方言的运用，如“嫑”“木”等词汇，为文章注入地域文化活力，添一抹乡土烟火气，读来亲切自然。作者在描述情感时用词精准，如健健知晓母亲心意后的自责，“傻瓜！笨蛋！馋虫！”简单三字词重复，如重锤敲心，将其懊悔展现得淋漓尽致，毫无雕琢之痕，尽显文字驾驭功底。 结构上，文章以扁食事件为核心，借回忆串联起时间线，从眼前困境回溯往昔岁月，再回归现实探讨未来，开合自如。母子对话推动情节发展，过渡自然流畅，仿若行云流水，毫无滞碍之感，使读者能紧跟作者笔触，深入人物内心世界。 立意创新之处在于，作者巧妙地将家庭情感与社会现实紧密相连。在展现母爱的同时，深刻反映出当代青年就业难、婚恋难等社会问题，如健健于家乡与大城市间的艰难抉择、因家庭条件在婚恋市场的困窘，使文章跳出单纯家庭叙事框架，拥有更广阔社会视野，似在小窗中窥见大世界，引发读者对社会现象与家庭关系的深度思考，于细微处彰显深刻。 人物形象塑造鲜活生动。母亲作为传统的劳动妇女，勤俭持家、坚韧善良，其形象在倒扁食、算生活账等情节中跃然纸上，如默默奉献的大地，承载家庭的重量；健健则是当代青年的缩影，怀揣理想却在现实泥沼中挣扎，孝顺懂事又充满无奈，其内心的矛盾与愧疚在与母亲互动间展露无遗，似在风雨中飘摇却努力扎根的树苗，使读者极易产生共鸣。 《别样的婚礼（4）》以生活为墨，情感为笔，绘就一幅充满温情与思考的画卷，于平凡中挖掘深刻，在质朴里彰显力量，实乃一篇触动人心、引人深思的佳作。 赞赵文俊妙笔 笔端细腻绘情真，母爱潺潺似海深。扁食含辛传暖意，言辞质朴动人心。忆昔岁月愁肠绕，叹世艰难泪满襟。文若行云思绪畅，感怀至处泪沾巾。 美文作者简介：赵文俊，新野县作家协会理事，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军营淬火16载，锻炼出刚直不阿的秉性，把爱和情寄予字里行间，跋涉在诗与文的弯弯小路，一颗寂寞的心似一叶小舟漂泊在茫茫的大海，追寻那诗和远方。作品《家书>》《旅途惊魂》《春风》《家》《母爱》《母亲》等，长篇连载《老婆是怎样练成的》、军旅题材《山炮轶事》等见于地方杂志和文学网络平台，现在某教体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