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十五）冰上的陀螺</p><p class="ql-block"> 李广德（石梁河）</p><p class="ql-block"> 东曲坊村西曲坊村和大曲坊村三个自然村位于朱堵乡（现改名城西镇）的东北部。我的家乡是东曲坊村。</p><p class="ql-block"> 这三个村互为犄角，呈三角形，大曲坊村位于北面，东曲坊村和西曲坊村位于大曲坊村的南面。它们就像三国时期的魏蜀吴，大曲坊相当于魏国的位置，东曲坊相当于吴国的位置，西曲坊相当于蜀国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三个村紧紧相邻，沟渠密布相通，是典型的水乡，都说苏州是东方威尼斯，我现在觉得那时候三个曲坊村是苏北的威尼斯。每个村内外都有许多自然的池塘（村里人称大沟）和河流。</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的家乡东曲坊村大约有800人，共有四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不足200人。一条大沟从村中心东西穿过，大沟南东面居住的第二生产队，西面居住的是第一生产队。大沟北东面居住的是第三生产队，我家就属于第三生产队。大沟北西面居住的是第四生产队。大沟中间有一个石板桥，石板都是古碑搭成的，那些古碑上都刻着字，要是能保留到现在可好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村庄盖砖瓦排房的时候，石桥被拆了，那些古碑也消失了，村里的大沟也都填平了。）</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大沟其实就是一个天然的大湖泊，村民们在大沟里洗菜，洗衣服。夏天，大人们和儿童在大沟里洗澡，捞鱼摸虾；冬天，大沟是村里天然的滑冰场，大人们和儿童在冰上滑冰，打滑子，玩游戏，打陀螺……</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冰上打陀螺是最热闹最壮观最快乐的场面。</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九的时候，我就和小伙伴们准备制作陀螺了。</p><p class="ql-block"> 制作陀螺首先选一根手臂一样粗的榆树棍或槐树棍。那时候，村里到处都是榆树或槐树，因为春末的时候，村里到处都是可以吃的榆钱和洁白芬芳的槐花。选好木材后，再用自家的菜刀砍一段大约10厘米长的木段子刻成陀螺。刻陀螺的时候，陀螺的顶部要平整，中部要圆滑，下部要呈圆锥形。</p><p class="ql-block"> 等到陀螺刻好以后，在圆锥的底部尖端挖一个圆形的小孔，再找一个轴承里的钢珠子镶嵌在里面，主要起到陀螺旋转的时候更快更耐磨更美观，都说有金镶玉，这是木镶钢。</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找到一个钢珠子很困难，相当于找到一个宝贝，非常自豪。生产队每家都有一辆独轮小推车，小推车的轮子会有废弃的轴承，把废弃的轴承里的钢珠子取下来，就可以镶嵌在陀螺的底部尖端上了。</p><p class="ql-block"> 最后，做一条打陀螺的鞭子，用一根木棒和一根长长的布条就可以了。</p><p class="ql-block"> 在冰上打陀螺，是一件很自豪很炫耀的事情。我和全村的小伙伴在冰上打陀螺相互追逐，相互比赛。有时候，大人们也参加进来，比赛的气氛更浓缩。我们比赛谁的陀螺大，谁的陀螺漂亮，谁的陀螺坚固。最有趣的是比赛谁的陀螺在冰上旋转的时间最长。</p><p class="ql-block"> 比赛谁的陀螺在冰上旋转时间最长是一件讲究技术的游戏。首先，陀螺自身要设计合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符合力学原理，陀螺自身不能太大太重太高，陀螺太大太重了，鞭子启动起来就困难，旋转也费力，太高了旋转的时候重心不稳定。打陀螺的鞭子做好长一点，鞭子长了，缠绕在陀螺上的圈数多了，抽起来的时候惯性也大了，陀螺启动起来才有力。</p><p class="ql-block"> 我和小伙伴们比赛打陀螺主要比赛两项：一是谁的陀螺旋转的时间最长；二是谁的陀螺在冰面上滑得最远。</p><p class="ql-block"> 比赛的时候，鞭子抽打陀螺的声音很清脆，鞭子声越清脆，说明打陀螺的人技术越好。陀螺在冰面上滑动的声音和旋转的声音最美妙最动听，像蜜蜂的声音，又像珍珠落盘子的声音。我们一边打陀螺比赛，一边滑冰，特别是陀螺从鞭子抽出去的时候，那种自豪和快乐是无法形容的，就像自己在放飞一只鸟，就像自己在放飞快乐。看着陀螺旋转的时候，就像陀螺旋转着笑脸，旋转着冰上的芭蕾，旋转着冬天的幸福，旋转着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当陀螺静止旋转到最后的时候，双方都不允许再抽打陀螺，看谁的陀螺最后倒下。这时候，双方都趴在冰面上，规则允许用自己的嘴吹着自己的陀螺继续旋转，双方就像蛤蟆一样趴在冰面上，各自吹着自己的陀螺继续旋转，看谁吹的功夫厉害，每个孩子的腮帮子鼓得也像蛤蟆一样，那种专注的姿态可爱极了，周围的观众给比赛双方加油，有点像冬奥会的冰壶比赛的场景。</p><p class="ql-block"> 不比赛的时候，也很快活。你可以抽打我的陀螺，我也可以抽打你的陀螺；大人可以打小孩的陀螺，小孩也可以打大人的陀螺。整个冰面就是全村男女老少的滑冰场，打陀螺的运动会或娱乐场，有的玩冰块，有的玩自制的冰滑子，有的玩自由滑，有的玩双人滑，有的玩三人四人滑，有的大人玩冰上拔河，有的小孩玩冰上老鹰捉小鸡。双人滑的最可笑，不是现在的男女双人滑，都是男子双人滑，他们往往熊抱一起，动作僵硬，姿势难看，可是滑稽可笑，当他们一起滑倒的时候，人们笑着高呼：“冰都摔破了!冰都摔伤了!”冰面上充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欢乐，那才是真正的冬天不睡，冰上鼎沸。</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冬天是多么寒冷啊，冬天寒冷的时间也很长。我和小伙伴们能在冰上玩到五九六九，甚至更长的时间。不知不觉，春节过后，村里的滑冰场渐渐消融了，我的冰上打陀螺的时光也要消失了，我是多么失望啊！是的，在一个孩子眼里，冬天可以寒冷，可以荒凉，可以贫穷饥饿，但是冬天不可以没有雪，不可以没有冰，不可以没有陀螺。春天到了，我要转移到地面上打陀螺，才知道地面上打陀螺太无趣了，陀螺失去了清脆的滑动的声音，陀螺也像疲惫的老人，再也不能轻快地旋转了，我还能找到什么乐趣呢？</p><p class="ql-block"> 冰上陀螺优美的旋转姿态，冰上陀螺美妙旋转的声音，永远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也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为了生活，为了理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5/1/1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