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下）

冰凉

守灵之时，特作此文，谨以深切悼念我的父亲！

　　琼瑶选择轻生那天，父亲脑梗住进了医院。父亲没有那么幸运，镇医院不敢收治，当天，堂兄弟们帮手，转运至市人民医院。由于情况紧急，从省城调来了心血管专家，在大腿的大动脉插入导管，直至头颅处吸出烟蒂般大小的血栓。由于父亲丧失了意识，导食管，导尿管被依次插上。为了输液，在右手大动脉上填上一根长长针管。为了填上此根针管，父亲的整个血管都被反反复复扎遍了，浑身上下淤青严重。一天24小时，药水从未间断，尿水1个小时倒一次，足足都有500毫升。

由于术后的疼痛，以及意识的慢慢恢复，父亲时而醒来，打量着四周环境，含着叹息。嘴里嘟囔着，似乎想要交待什么，但是无人能懂。父亲时而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由于担心意外，外加绳索捆绑，纵使疼痛难忍，也只能作罢了。"命都不是自己的啦，放一包老鼠药在旁边，自己想解决自己，自己都解决不了啦”。长辈们过来探望，时而调侃，让人希唏嘘不已！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父亲情况不见好转。经过全面的复查拍片，主治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得了这种病，你们尽心尽孝就好了”。按照家乡的习俗，老人家是不能过世在外的，否则，对后人不利。大哥罗列了一大堆关于人在外过世对家族不利的案例。细思极恐，还是不得不信。

后经转治到家乡乡镇医院，这里离老屋就几分钟步行路程，回家方便了很多。乡镇医院除了药水少打了一半，其他条件还算不错，独立病房，有暖气，有独立卫生间。医生都是熟面孔，话音都是乡土音，听起来格外亲切。每天的食物，就是从鼻孔里推进婴儿吃的米粉。小哥实足成了一个专业的护工，每天擦洗，翻身，换药，喂食，倒尿等流程一套一套的，非常熟练！

父亲一住，差不多又是一月有余。由于打针太多，父亲能打针的血管已经全部萎缩了。"你们尽心了，恐怕是要料理后事了”。医生看着父亲的情况，给出了建议。出院时，拔掉了导食管，尿管，只能给他带上了尿不湿。随后，不得以把父亲转移至新建的祖屋。回到家中，父亲每天时而醒来，瞪着大眼，打量四周，明显的比在医院时安静了很多。父亲时而用唯一能动的左手，触摸着被褥的边沿，时而摸摸衣服的口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物品。

等到第5天，姐姐给父亲穿上了置办好的寿衣，父亲缓缓的抬起左手，欣赏着身上的新衣，居然咯咯大笑起来，凝重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亲属们从不同的地方，回到祖屋探望父亲。后面几天，父亲开始变得焦燥，半夜经常瞪着大眼，时而痛苦呻吟，时而呼吸急促，搞得人神经紧绷。看到父亲仍不能释怀的样子，似乎有很想见的人。大哥细思，他最最牵挂的人，应该只有母亲吧！第二天，母亲回到祖屋探望父亲，父亲仍然只能呢喃自语，说了什么，母亲应该只能自己揣摩了。

回家第十三天晚上十点半，父亲最终离开这个世界。4岁的外甥女早上醒来，看到每个人披着白巾，好奇的问到"老爹怎么啦？"姐姐抽泣着答道："老爹去天堂了！今后我们再也见不到老爹了""天堂好玩吗？"外甥女又天真的问到。"天堂不好玩，但是，那里没有疾病和痛苦！"我接过了话茬。外甥女似乎明白了一切，紧紧抱紧姐姐的身体，瞬间泪水盈眶，不言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