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里挖菜窖，（微小说选编~42)

嘟嘟的老爹

我在屋里挖菜窖 东北人家一般都在院子里挖个菜窖。我成家之后把菜窖挖在了屋里，冬天刮风下雪不用出去取菜。秋后，我买了三麻袋土豆、萝卜和大白菜，储存在窖里，一冬吃菜全指望它了。不到两个月，土豆长芽，萝卜糠心，大白菜烂帮子，全都白瞎了。靠着邻居们接济的土豆萝卜和咸菜，对付着过了一冬，总算是没吃白饭。 热炕不热 东北人讲究睡火炕，我入乡随俗，分到新房后也盘了个火炕。别人家的炕面是用土坯或红砖砌的，我用的是红瓦。瓦片薄，传热快，烧炕省柴禾。怕单层瓦不结实，又铺了一层。邻居说这是个蠢办法，我一笑置之。入冬开始烧炕，我发现崴泥了。两层瓦片之间隔着空气，添多少柴禾也只是炕头有点热乎劲。这可咋整？ 一瓶水果罐头 　　我步行三十里地，从连队赶到团部警通排去见最要好的中学同学恒志。“你怎么来了？”我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水果罐头：“来给你过生日啊。”“我自己都忘了。”我俩坐在大通铺上，你一勺我一勺把罐头吃完了。五十年后的今天我又想起该给恒志打个电话了，但是这个号码十年前就成了空号。今天是恒志的生日。 野榛子 　　六号地附近有片杂树林，里面有不少榛子树。秋后我们去翻地耙地，没少摘着吃。抠掉青皮，嗑开硬壳，吃到嘴里越嚼越香。野榛子分大小年。赶上丰年，家属们搭帮结伙拎着布口袋去采摘，收获满满，炒熟了留到过年吃。好景不长，这片林地被纳入开荒计划。斧头砍，犁铧翻，开垦成农田。从此再也吃不着野榛子。 不打麻药的手术 　　连续发作的剧烈头痛把我送进了团部医院。诊断结果：鼻窦窦道阻塞。转送师部医院做手术。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在手术刀划开皮肉时感觉到有一点疼。一位首长在院长的陪同下来到我的病床前，“你是全军区接受针刺麻醉手术的第一千名患者，我代表军区卫生部向你表示慰问。”怪不得手术全过程我都很清醒。 吃了头疼面 　　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割倒的麦子还没来得及全部运到场院就被水淹了。天晴了，从积水里捞出来的麦子都发芽了。不能往国库交，留下来当口粮。用发芽霉变的麦子磨成面，蒸出来的馒头发黏，吃了几天就开始头疼，大伙就管它叫“头疼面”。大约吃了半个月才被上面叫停。幸亏那时候年轻体壮，没吃出什么大毛病。 谁也不许说出去 昏暗的马灯下，几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坐在宿舍的大通铺上，身边的行李还没打开。她们是刚来到连队的知青。有人想家了，小声抽泣起来。很快就传染给了别人，索性一起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她们商定：“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别让连首长和其他人笑话咱们。”我是那晚的游动哨，至今已为她们保密50年。 没喊出口的缴枪不杀 　　边境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我们学会了外语“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但一直没机会用。有一天我们正在界江边巡逻，对面的一艘快艇驶过主航道中心线，马达声戛然而止，失去动力的快艇像一块西瓜皮向我方岸边漂过来。我们端着冲锋枪冲上去，刚要喊“缴枪不杀”，马达声骤然响起，快艇把头一调开走了。 用心良苦 深夜，巡逻人员发现小商店的门锁被撬。队长闻讯赶到，屋里的人窜出来就跑。队长带着人追到仓库拐角，那人不见了。经清点小店没丢东西，队里不再追查。四十年后队长道出实情。当时他已看清此人是谁，一旦惊动农场公安局，这个小青年的一生可能就毁了。队长和其他队干部商议，对小青年进行个别批评教育。 萍水相逢 那年我乘一趟慢车回家，坐在我对面的是一名青年教师。他对我这个插队知青关爱有加，一路上抢着掏钱给我买饭吃。分手时他给我留下一张字条：东阳市西岭中学吴继成。我给他写过两封信，都被退了回来：地址不详。二十年后我去东阳出差，到教育局人事处打听吴继成。人家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们的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