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曲终人散

云裳

<p class="ql-block">  腊月,忽然觉得又一个年头从我面前倏地过去了,它惊鸿一瞥,我一脸无辜。</p><p class="ql-block">  挨挨挤挤的小巷里,鼻息里熟悉的烟火味道又回来了。路过旧址,忍不住叹息,那座坐东朝西的小楼,冬冷夏热,从几张桌子到添满各种物件,机箱的轰鸣声从早到晚嗡嗡不绝,受不了的时候就出来望着院里那几棵树,看日子从树梢斜过,看四季从春走到冬,看铁打的衙门静悄悄送走各式各样的人,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p><p class="ql-block">  在新址的两点一线里,时间被抹成了一条直线,我的视线里再也没有那么温柔的生命,像那几棵树,在无数个暮色里低语,在正午的日头里期盼,在细雨里一点点变青一天天繁茂。一年中总有两三个月,两棵合欢在一方碧绿中擎起朵朵红红粉粉的花,宛如从天而降的少女持扇轻舞,片片纱裙随风摇曳。当凌厉的风声渐渐响起,柳叶在秋雨和初雪的洗涤下慢慢凋零,松树沉淀的更加臃肿,在里面抱窝的一对灰鸽常常摇晃着胖乎乎的身子在树下踱步。光和影日复一日永不停息,它们像时空里的卡通人儿分分秒秒都在追逐,举手之间就把流淌的日子刻得斑斑驳驳。</p> <p class="ql-block">  告别了那里的二年多,不停的从这间办公室搬到那间,搬着搬着,新址变旧址,这次是连单位也又要搬了。第五次走出配钥匙的小店,回想起个中缘由忍不住摇头。</p><p class="ql-block">  搬家翻出旧物,细看又弹指十年,这些年看清了太多,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匹夫蝼蚁与蜉蝣,只是身处不同场景走完一生,情感世界的生生死死于个体是天地之大,于群体是毫厘之谬。花好月圆聚,曲终人散去,每个个体都在自己的情景里享受生命承受命运,哪怕是一厢情愿。</p><p class="ql-block">  亲者痛,仇者快。脑海里冒出这六个字的时候,我心中涌起深深地悲哀。乱七八糟了十余年,早已物是人非,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痛也好恨也罢,人间匆匆,作茧自缚者众,是仙是魔且舞去,都交给时间吧。</p> <p class="ql-block">  孩子很懂事一直是我的安慰,父亲今年也拄上拐仗了,他仍保持着书写的习惯,学会上网后在头条有了5000粉丝,这成了家中趣事,他乐此不疲,我们更开心。前些年父亲一直在努力回忆家族旧事,不可避免伤及了一些人。为了平息父亲给家庭招来的非议,母亲和我们兄妹没少和父亲争吵。不可否认有些伤害是存在过的,特别是在那样的年月里,亲历者一定百般艰难。然而岁月沉淀了那么久,拔起萝卜带起泥,眼前尽是后辈人,结果可想而知,父亲变成了家中的不定时炸弹,节外处处生枝,谨言慎行的母亲在惊悚和委屈中情绪低落,我们兄妹忙于四处灭火,人人焦虑。</p><p class="ql-block">  如今回看那几年,我最感慨的是父亲面对儿女质疑的开明,他年轻时就性子直,凡事不吐不快,年老更爱较真,尽管儿女的反对声让他觉得难堪,但他在坚持中也聆听了,并一点点放下姿态尝试着理解儿女,最终选择了放下。对于许多事非,他说:我说出来,只是为了不让后人再犯那样的错。可自古公道就是一根刺,还是逛逛头条指点指点江山好,皆大欢喜。</p> <p class="ql-block">  不再年轻的我,常常反思自己走过的路,我真的不喜欢囊囊的自己。小时候我对一个叫米婆的人又敬又怕,她精瘦,腰板笔直,眼神犀利得放光,即使我没惹过东家的狗,溜过西家的墙,被她瞅一眼心里就能毛半天。谁家的地几亩几分,谁家的院子几丈几尺,谁家的水窖打在哪条路的水头上,谁家的麦子收了几个垛装了几个笼圈,在她面前都跟摆在秃子头上似的。</p><p class="ql-block">  更叫我迷恋的是她对语言的把控,看似不疼不痒的几句话,她一顿锤打便可吹风带哨,所及之处槐桑猪狗无一幸免。一旦棋逢对手更是入木三分,回回都能让我耳目一新,又苦于年幼词穷无法形容出来。直到有一年看了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有一段是唐伯虎面对大海,手插腰间破口大骂,瞬时海面波涛汹涌,刀光剑影,鱼死虾翘无数。我猛然记起米婆,一时有解,大笑不止!</p> <p class="ql-block">  米婆还干过一件让我闻风丧胆的事,有一年她正腌着肉,听到邻居在门口叫她,出去聊了几句,回来发现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肉被家猫叨了去,连拖带咬掉进了灶前的柴草里,米婆捡起来放在案板边,柔声细气唤来猫咪,那猫咪见主子指着眼前的肉招呼它,显然是应允了,便小心跳上案板,伸出舌头向前试探地舔了舔,就见米婆一把摁住了猫头手起刀落,猫咪的半截舌头“叭嗒”一声掉落在地,那猫惨叫不绝,含恨出逃,血迹一路滴出院子,从此再未入家门半步。</p> <p class="ql-block">  就我目前这“撒势”,怕是几辈子都做不了像米婆这样的人了。娃爸是个脾气很好耐心不多的人,咨询了一个问题,解释几句声调就有点高,这多突兀,显得我多笨似的,于是人也不理了饭也不做了。他悻悻收拾了东西去打球,听到门“哐”的一声关上了,我躺在沙发上点了份外卖:一碟凉拌牛肉、一份清炒土豆丝,一荤一素,一热一凉,吃了个好!他打球归来,唱着进了门,一把烤肉串一只烤鱼放在我面前,香味诱人。我笑了,他望着吃剩的凉拌和小炒噢哟一声也笑了,这一笑就泯了恩仇。都是一把年纪的人,谁舍得气自己呢。</p><p class="ql-block">  说起年龄,刘晓庆又和男友谈崩了,张纪中自称少年郎,特朗普又当上总统,搞得我重新怀疑起延迟退休政策出台的事。更何况宇宙真的超级无敌没边界,还有三体AI什么的,咱还是少生气,留自己一条活路,多看看稀罕总是没错的。</p><p class="ql-block">  梦里做米婆吧!</p> 图/文: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