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梧桐花自开

千泷居士（大慧智成公司）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嫩芽们像是等到了军令号一样 全都探出头来看着大地与世界 只有住在村北的老弯头的旱烟 在这个时候熄灭了，他走了 走时，他抱了一节雨落湿的梧桐，嘴里念叨着 雨落梧桐花自开，青山依旧果还来 ....... 老弯头很喜欢梧桐，他一生都喜欢梧桐 他用小梧桐杆制作有一把旱烟枪 没有几次，他再也没有用了 一到春天，他年年都会爬上梧桐树 采摘一大盆梧桐花，然后 端回家放在院坝里，开始小心地用粗麻线 把它们扎着一个头饰花环，而后 他便独自一人走到东湾的那个土坡上 他半弯着身子，从头上取下梧桐花环 嘴里默默地念叨着，随后，大声喊了一声 果儿，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在夏天的时候，老弯头会采摘一大把 梧桐叶带回家 然后放在搭斗上慢慢地把它阴干 他再去屋背后，砍了两根三年龄的青竹 而回院坝花成细蔑条，又用他祖传的技法 把干梧桐叶放在竹蔑条上，编织成了一个大太阳帽 然后带在自己的头上，站在自家的石水缸面前 左看右看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夏天里，老弯头还会干一件事情 他会去梧桐树下挖几根细梧桐根 再采摘梧桐树嫩叶尖 他洗净后，一半拿来炖猪脚 炖好后，他轻念了三声：果儿，吃梧桐猪蹄花了 另一半拿来煮水，倒在一个大木盆里等到五六分热时 他脱下皮凉鞋，然后又喊了三声：果儿泡脚了 他做这两件事情，我们始终不明白 问我母亲及邻居们都说：那老头有神经病 梧桐树根和叶哪里能吃嘛 毒死他，毒死他算球了，真是个混球老弯头，还会在七八月份将梧桐树叶摘下来 晒干，然后与旱烟混合裹起来 并拿出他的烟枪，划上火柴抽吸了起来 那样子，很是陶醉 像是吸食了神仙烟味一样 全身都进入飘飘仙境 有时候，我们看到他这个样子 还真以为，他走了 我们全村的儿童都害怕起来 第二天，他叫住一个孩童就打趣起来 吓着没有，下次别爬我家院墙了 老弯头，岁数不算老 约60岁左右，他到底有没有60岁 我们只知道 他曾经有老婆，是一个有肺劳的女人 小名叫果儿，听说 果儿是老弯头去县城，捡回来的媳妇 他花了2块钱买了10斤红薯给果儿 果儿就跟他到家里来了 从此再也不离开他，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他们有过两个儿子，大儿子参军 因公牺牲了，二儿子当了特警 然后，又被调到保密部门再也没有消息 直到老弯头去逝也没有他二儿子的消息果儿早于老弯头十多年就走了 果儿在时，全村都夸她是最漂亮的熄妇 老弯头捡到宝了 事实上，自从果儿跟了老弯头后 两人有过争吵，有过思想的不统一 但从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那一种 果儿最喜欢梧桐树、梧桐花、梧桐叶、梧桐根 她说，梧桐树全身都是宝 可以入药，也可以当菜 于是，她教会了老弯头用梧桐叶和梧桐根炖猪蹄 还有梧桐叶、梧桐根煮水泡脚 她还时不时的把梧桐花做成花环给自己戴上 过一会儿又取下来给老弯头戴上，然后开心地笑了 这样几十年的日子，他们感觉就像才过去几天一样果儿满五十后，她发现自己得了肺劳 已晚期了，再怎么治也没有用，医生劝她好好休息 她便悄悄地走到了东弯那一棵大梧桐树下 然后，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便离开了人世界 老弯头一晚上都在找她，他怎么也没想到 果儿，最后还是倒在梧桐树的怀里了 老弯头得知后，痛哭了三天三夜 然后，让村人帮助他把果儿埋在了东弯的梧桐树旁 他用梧桐木刻了一块碑，上面写着：果儿，吾妻 然后，便有了前面的开头 老弯头从此，便与梧桐树为伴 那梧桐树就仿佛是果儿自己 一年四季里，老弯头用梧桐叶根炖猪蹄 用梧桐根叶煮水泡脚，还做梧桐叶太阳帽 梧桐枝杆烟枪、泡梧桐枝茶水、梧桐木锅铲...... 老弯头自己也知道，他与梧桐树一辈子的缘分 都是与果儿有关 他曾这样念道： 雨落梧桐花自开，青山依旧果还来 老弯头点月新挂，相伴相亲不用猜老弯头、果儿、梧桐树 便成了我童年最真的记忆了 那一些年，那一些日子 都悄悄走远 人们再也不知道老弯头、果儿 曾住在这里过，而我们大家都学会了 梧桐根叶炖猪蹄、梧桐叶根煮水洗脚....... 春天到了，那一个为你制作梧桐花环的女子 你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