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秋沙鸭拍摄小记

我的野生动物邻居

给孩子压岁钱，不如给孩子知识，可选《我的野生动物邻居》。

秋沙鸭不止一种。2012年1月中下旬，我到日本石川县金泽等地旅游。浅野川是一条贯穿金泽市区的河流，较宽处有二三十米，窄处仅十几米，水深一般不足半米，清澈见底。我第一次见到秋沙鸭，是普通秋沙鸭。虽然天气阴沉，但它们的美丽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国也有普通秋沙鸭分布，春天它们到西北和东北地区繁殖，深秋季节飞到南方地区越冬，上海有的水域也能见到，只是我还一直没有机会遇到。

中华秋沙鸭鼎鼎大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很早就想用照相机记录下它们的身影。2024年12月13日中午，我和老伴特意开车到江西省上饶市婺源区坑口村，去“拜访”它们。

在一位年过七旬老者的带领下，穿过竹林和杂木林里的小路，来到山脚下的星江江边。江边上早有人搭建好的遮掩物——一层不透明的编织物，人躲在里面观鸟，与江水分隔开。江水宽四五十米，缓慢流动，江面上零散分布些奇形怪状的岩石，幽静得很。就凭这一点，如在上海附近早就成了人头攒动的4A或5A景区。在对岸岩石上，几只斑嘴鸭接受阳光浴，还有两只在江水中游动。在我们身后山上，持续传来鸟鸣声。地区不同，鸟的种类存在很大差异，甚至是同种鸟类叫声也存在很大差异，这里鸟的叫声几乎都是我不熟悉的。

那位老者用我几乎听不懂的婺源普通话介绍，每天都会有中华秋沙鸭在前方水域中活动。我在寒风中等待，40多年来我一直坚持利用业余时间观察野生动物，早已养成了耐心和坚持，还有接受各种失败。13点22分，它们终于出现，几只中华秋沙鸭疾速向上游飞去。知道中华秋沙鸭已有几十年，目睹真容还是第一次。在见到它们的那一刹那，周围一切都变得安静，有种见到天神般的感觉。

当日当地落日时间应在17时以后，由于有山遮挡，日落得早些，16点时两岸已没了阳光，光线变得有些昏暗。我的镜头光圈较小，已不适合拍摄。正准备离开，“天神”突然从天而降，几只中华秋沙鸭落到了对岸江边。“天神”也要填饱肚子，它们快速地在水中游动，不时潜入水下寻找食物。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光线不足，拍出的照片只能当作记录，有些遗憾。

我与老伴在婺源又逗留了两天，专门往农田和树林边缘走，没去景区，也没再去找中华秋沙鸭。第四天，去了南昌，到鄱阳湖一带观鸟。当我们准备回上海时，接到婺源小程发来的消息，在离坑口村约两公里的芸墠（shàn）村，能近距离地观察中华秋沙鸭。

婺源在南昌回上海的路上。12月19日，我们很早就从南昌出发，不到10点钟就赶到了芸墠。在小程的引导下，我们来到拍摄点。遮掩物后面已有数位拍摄者，听他们讲中华秋沙鸭已来了几趟。我也守候在遮掩物后面，前方偶尔有其他鸟现身，给单调的守候增加点乐趣。几只白鹭在江面岩石上捕捉主动送上门的小鱼。白鹭的脾气不算好，常为一个捕鱼位置追来追去，嘶哑地喊叫。小PT（无法显示两字，只得用字母代替）赖在我们前方不走，平静的水面上钻进钻出，非繁殖季节，从不作声，低调作鸟。让人兴奋的是斑鱼狗，先是一只斑鱼狗逆流而上，过一会儿两只斑鱼狗鸣叫着、追逐着顺水而下，遗憾的是都没在我们眼前停留，无法摄入镜头。

几个多小时过去，我还没见到中华秋沙鸭的影子，便换了一个方向，用长焦镜头对准上游，在江面上慢慢寻找。灵江两岸长着一些树木，参差不齐；江水平静，有大大小小岩石从江面上露出，尽管到了中午江面上还是弥漫着一层薄雾。找了许久，我才在一堆堆的岩石中看到了几只中华秋沙鸭，距我这里在500米以上，它们正在享受冬日的阳光。

我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等候。13时30分左右，有人小声提示 “来了”。随着话音，一雌一雄两只中华秋沙鸭出现在稍远处的江面。

中华秋沙鸭体型比普通秋沙鸭略小，全身颜色素雅，却长相奇特：它们的喙狭长、尖锐，末端还具有明显的钩，与常见鸭类的扁平状喙截然不同；它们有着超酷的“发型”，羽冠长而明显。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而中华秋沙鸭则不然，雄鸟多黑色、白色，雌鸟多棕色、灰褐色和白色。中华秋沙鸭无论是在岸上走、水中游，还是在天上飞，都能准确地区分开，不会有误。

雌鸟的叫声有些怪异，几乎让人无法接受。有的文学作品描写某个人说话动静难听，像母鸭叫，读的时候不以为然。当我听到中华秋沙鸭雌鸭叫声后，感到此话侮辱性极强，伤害性极大，千万不能轻易使用。

中华秋沙鸭像侦察兵一样提高了警惕，东张西望，不可能发现不了我们所在位置，不肯轻易向前游。这时，又有10多只中华秋沙鸭相继登场，多为雌雄搭挡，成双成对。大部队与侦察兵合一起，胆子变大。它们不再害怕，浩浩荡荡地游到遮挡物前面，最近时离我们不到10米。

中华秋沙鸭纷纷潜入水下，将藏在水下的泥鳅捞出，在水面上反复地啄咬、挤压，而后将其收入腹中。鸭子个个长得漂亮，但缺乏应有的进餐礼节，见到别人得到食物，便心有不甘，猛然冲上去抢夺，溅起片片水花，现场一片混乱。结果者，捕食者迅速将食物吞下，抢夺者以失败告终。活着，就该自食其力。

应该指出的是，争夺夫妻间很少发生抢夺现象。一次，当一群中华秋沙鸭觅食后纷纷离开时，有一对鸭子却在落在了后面，雌鸭有些不情愿，不断地转过头来，朝水面张望，它还没有吃饱，但见其他鸭子离开，也不得不离开。妻子观望时，丈夫守在一旁；见妻子离开，丈夫也随着离开。让大家没料到的是，刚过几分钟这对鸭子又转了回来。雌鸭又捉了几条鱼，而雄鸭只抓了一条鱼，雄鸭是陪着雌鸭回来的。冬季里夫妻间仍恩爱有加，这在鸟类中很少见到，但不知它们的婚期能否持续到春天到来的时候。

中华秋沙鸭是我国特有的野鸭种类。在我国中部和南部地区越冬，在黑龙江、吉林、内蒙古等地繁殖。虽然它们大部分时间在水中活动，繁殖却在树上，在树洞里产下8到14枚卵。孵化后，小鸭子从树上直接掉落地面，厚厚的脂肪层保护它们平稳着陆，开始自己的一生。当然，也有少量中华秋沙鸭不办签证，越过国境线，到周边国家溜达一圈。

中华秋沙鸭是一种具有很高观赏价值的鸟。民间观鸟点的出现，满足了众多摄影爱好者和鸟类爱好者的心愿，对此有着各种不同看法。我认为，总体上是件好事，宜疏不宜堵。但需要野生动物保护部门负责任的指导和管理，需要经营者有着强烈的保护野生动物使命感，以实现野生鸟类保护、观赏和农民经济效益的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