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飞照片背后的人物故事之 张业胜

少军

王雁 <b>碾盘沟</b><br> 2025年01月16日 20:47 河北 <b>编者语</b>:沙飞曾为一位抗战时期的卫生兵拍下人生最早的一张照片。张业胜,这位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的副院长,离休后,自1991年起独自编采、排版、校对、发行《白求恩通讯》175期,整理出版多部文献,致力于弘扬白求恩精神。他不仅记录了白求恩的生平和事迹,还保存了许多珍贵的历史照片和资料,令人感动。<div><br>作者:王雁 初发布时间:2006-12-23</div><div><br> 2007年11月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建院70周年。我应该写写父亲拍摄的医务人员。把当年的卫生兵张业胜放在前列,原因是:自1991年3月至今,张业胜一人编采、排版、校对、发行《白求恩通讯》175期,整理、出版《纪念白求恩文集》等有关文献若干本(都没有正式刊号),杂志费用全部是张老从自己的离休工资中拿出来的!<br> 从1997年初我到北京初次拜访张业胜后,常去看望他。<br> 据我所知,是沙飞镜头中的主人公、认识沙飞与白求恩、聆听白求恩讲课、参加白求恩遗体告别、目睹吴印咸沙飞拍摄有关白求恩记录片及照片的健在者,惟张业胜!<br><br> 张业胜1922年出生于河北阜平,1937年10月参加八路军,先后在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卫生所当司药、就读白求恩卫校、在白求恩医院工作,1960年至1972年在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当副院长;1982年从北京军区总医院副院长岗位离休后,担任中国白求恩精神研究会副会长。<br><br> 前几年,张老的老伴去世后,在美国的女儿和在深圳的儿子,轮流把孤独的父亲接到自己家里。然而,在两地小住一段时间后,老人还是一个人回到北京,因为北京有他无法割舍的《白求恩通讯》!<br><br> 2003年《白求恩通讯》发表张业胜文章“我为什么想起自办《白求恩通讯》”摘选:“目的是‘为弘扬白求恩精神,树立良好的医德医风,振兴母院,联络感情,交流经验’。因为没有任何条件,我就开始用毛笔在宣纸上写小楷字,经过多次的练习,1991年3月第一期《白求恩通讯》与大家见面。康克题词‘集资修史’,金有志题词‘广集远汇,小渠成河’,单承仕‘向张业胜学习,编写白求恩书刊呕心沥血,弘扬白求恩精神造福人类。’<br><br> 2001年我儿子给我买了电脑,可以用汉王笔书写,告别了用毛笔书写,内容及信息量比原来用毛笔写多了数倍,累集文字量100余万字,我又在此资料的基础上整理出《纪念白求恩文集》、《纪念柯棣华文集》。我想这些资料可供后人研究白求恩,是很有参考价值的文献。因为编写、审稿、打印、校对都是我一个人,内容错误难免;有些成文的文章,我就培养我的小保姆帮助打字;我购置了一套装订工具,这样我们的家庭装订厂就建起来了。<br><br> 出版技术问题渐渐提高了,但重点还是资料的来源,怎样达‘集资修史’的目的。历来历史都是后代人去总结前一代的历史,我对白求恩和他那一代的卫生工作者有着密切的接触,八年抗战我在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工作,对白求恩的全部活动都有了解,对全区卫生工作也很熟悉,后来在解放战争和建国之后,两次在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工作,帮助筹建白求恩纪念馆,参加国内和国际朋友多次座谈会,访问过加拿大白求恩纪念馆,再者我有作笔记的习惯,这样就为‘集资修史’有了一点基础。<br><br> 叶青山、丁一等前辈生前曾把自己材料交给我,后来同志们把自己和白求恩的一篇篇小故事给我寄来,如冉振芳、冀国钧、王荣生、刘金铮、刘佐,有的人把自己保存的书籍资料给我送来,如康克、郭庆兰、邢竹林、李亚荣、贾太和、金有志、李蕴兰、马辉的夫人、沙飞的女儿王雁等,许多老同志都十分关心我的工作,有的同志只要看到一篇白求恩的资料不是打电话告诉我,就是把报纸剪下来寄给我,使我更好的收集到各个方面的资料;特别提到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资料室对我是常年开放的,我对帮助他们资料整理上也尽了些贡献,在他们的资料库中,我找到白求恩亲自制定《医院民主管理委会章程》,这个文件是白求恩思想重要组成部分。<br><br> 特别是五次全国白求恩精神研讨会,全国写出了二干多篇文章,每届研讨会之后我都认真学习,做出论文综述,从中研究各种论点,提高我办《白求恩通讯》的水平。<br><br> 在70年代有一批年轻人开始努力收集白求恩的资料,在国内外出了不少的书,是很有贡献的,推动了全国学习白求恩高潮。但存在白求恩的资料能找的都找了,找不到的也很难再找了,有畏难情绪;有些被称为‘研究白求恩的专家’也转业了,如已故的盛贤功就是一个,他写完《白求恩在中国》就改行了。我重新翻阅有关白求恩的书,大多是文学作品,缺少历史书。如中国最早出版的周尔复著的《白求恩大夫》就是一本文学作品。<br><br> 后人编出了的故事还很多,我想在另外的时间专门讲述修史的必要性。我曾和叶青山讨论过有些失真的故事是否纠正,他说不影响白求恩形象的就不必专门去纠正了。所以有许多故事就继续误传下去。<br><br> 我想是否白求恩历史没有什么研究头了。我想许多领域我们还没有钻进去,我们研究白求恩不能脱离研究那个时代。<br><br> 我办《白求恩通讯》,是想让人们从中找出一些答案,是想探讨‘白求恩精神现象’在中国是怎样的发生和发展,帮助有兴趣的人来共同研究。<br><br> 作为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我是一个虔诚的白求恩精神工作者。我决心只要一天不倒下,要把《白求恩通讯》办下去,我觉得还有许多事让我去做,由于这种力量的支持,使我活得很充实。”<br><br> 2006年10月、11月,几次到张老家,边聊天边翻阅资料。与白求恩有关的资料,应有尽有,还有多封亲历者的亲笔信等珍贵资料。<br><br> 11月10日至12日,我参加了网友组织的赴河北涞源、唐县的纪念白求恩活动,我寻找父亲拍摄的白求恩活动、遗容、葬礼的地点——那里有父亲和他的异国影友白求恩的足迹与身影;我走前告诉了张老,活动结束后又与他探讨。<br><br> 张老多次对我说,自己年纪大了,有机构找他,希望他捐赠资料,他无法决定给哪家。我理解他。不少老人的想法与张老一样:应该捐赠机构!不感兴趣的后人,会把前人当作宝物的资料很快失散;但选错了机构,结局有两种,或者丢失,或者只收藏、不研究、不展示,更不知何时才出现真正有兴趣、有水平、有时间的研究者!<br><br> 已经84岁的张老,仍然在老老实实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白求恩及白求恩精神的研究和探索中。一个令人尊敬、感动的老人! </div>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白求恩通讯》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白求恩大夫故事集》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白求恩精神问答》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论白求恩精神文选》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白求恩传人、好医生、好护士言论摘录》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纪念白求恩、柯棣华诗词》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白求恩言论择录》<br><br>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手写本《白求恩言论择录》之内页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白求恩纪念文集》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白求恩的弟子》 张业胜主编、出版、发行《白求恩医院人》<br><br> 张业胜主编《家事与国事—讲给后代的故事》 <br><br> 战友题词<br><br> 战友题词<br><br>《白求恩通讯》2007年第一期发表一篇文章,在此转载:<br><br> 我与沙飞的一段交往   张业胜<br><br>  2006年10月沙飞的女儿王雁来看我,谈起她的父亲,我说了些当年和她父亲的故事,有些故事还鲜为人知,她很感兴趣,让我抽时间写回忆录;也可能会对今后的读者有些用,因为我们生活在抗日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毕竟是越来越少了。<br><br> 一. 给沙飞打针<br><br> 1938年3月4日,敌人飞机轰炸阜平县城,军区机关部队从阜平县搬到了五台,司令部住金岗库村,政治部住大甘河村,正好和我们卫生所住在一个村子。<br><br>  2005年5月我还回五台去了一趟。想起那时卫生所住南头,村中心是军区政治部,文工团住北头。沙飞经常来卫生所看病,游胜华、王芝元医生常给他看病,据说他到解放区之前,在城市大医院里检查患有结核病,现在经常感冒咳嗽,有时还带些血丝,那时根据地没有X光检查,也没有效的抗结核药物,只是让他注意休息,不可过劳,营养谈不上,给他服些鱼肝油,静脉注射一些10%的葡萄糖酸钙(每支20CC),10支是一疗程。这也是特殊照顾了。<br><br>  当时我是卫生所的司药,司药兼作内科护士工作,送药和注射,都是司药的工作。因为我经常给他注射,我们就熟悉了;他说我聪明,手很巧,一针见血;药推的很慢,因为注射快了,这种药可以引起口咽部发热;每次打完针他还表示谢意,很讲礼貌;在我的心目中,觉得他是一位大知识分子,我不过是一个农村高小毕业的小知识分子。由于我经常给彭真、钟夫翔等首长注射过这种药,在医生的指导下注意不要漏到皮下,要尽量推慢一些,所以从没有发生过问题,沙飞十分信任我的注射技术,总是夸我技术不错。<br><br> 二. 第一次看到沙飞作品展<br><br>  抗日战争开展“大众文化运动”,兴起街头剧,如《放下你的鞭子》;后来高敏夫率领的西北战时服务团到了边区,创办了《街头诗》,街头黑板报都是顺口溜的大众诗:“全国动刀兵,一齐来出征……军民要齐心,救国打前锋……”;但沙飞拍摄的《抗日摄影街头展》还是第一次。1939年2月在平山的最西部一个小村庄苍蝇沟村,召开边区党代大会,传达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和总结边区成立十四个月的工作,在这次会议上,沙飞为大会展出了他和他的战友们拍摄的上百件作品,其中有白求恩和他创建的模范医院,后来他的摄影展在司令部蛟潭庄村、政治部李家岸村街头展出,受到大家欢迎,觉得十分新鲜,大开了眼界。<br><br>  当白求恩从雁北战地,赶回军区参加这次重要会议,看到沙飞为他拍摄了的工作照片,他高兴的笑了。他辛苦劳动五星期建成的模范医院,虽然被敌人烧了,是沙飞把历史资料完整的拍摄了下来,使后人知道历史的本来面目。白求恩看了自然是一个惊喜。<br><br>  我回忆当时所谓“大众文化”,村村会演街头剧《兄妹开荒》、《夫妻识字》……,村村都有街头诗、单位都有流动俱乐部,但像沙飞的摄影流动展出,只有在大的活动才能看到,如边区成立两周年,英模大会,庆祝大会上才能看到。真是一个创举,用图片来鼓舞人民的抗战士气,使大家都能看到抗日的胜利消息,觉得胜利就在人们的眼前。那时还没有电影,在抗日战争的后期我们才看到电影。<br><br> 三. 沙飞到处寻找白求恩的镜头<br><br>  1939年7月初我调到完县神北村刚刚筹建的军区卫生学校学习,在神北村街上我遇到沙飞,我问他何时来的,他说,昨天来的,听说白求恩从冀中回来了,想采访他,拍几张照片!那时军区司令部住和家庄,政治部住稻园,离神北有50来里,我告诉他我调到卫生学校来学习的,经常见到白求恩,白求恩还给我们上过课。<br><br>  那几天天气很热,可能要有大雨,中午天热,年轻人中午不睡觉,都跑到唐河里去洗澡,我们看到白求恩也在唐河洗澡,沙飞拿着照机在为白求恩拍照,沙飞是站在水里为白求恩拍照,他从各种角度抓住机会拍下了一组在晋察冀生活照片。沙飞还为白求恩在写他的著作《师野战医院的组织与技术》打字时拍了下来。后来1965年出一本书上给白求恩光着膀子打字照片加了一个背心,大家反映,觉得是画蛇添足,才恢复了沙飞作品的原样。<br><br> 左下照片,不知谁给光膀子的白求恩穿了件背心。(张业胜多次告知是沙飞拍摄) 下图 新出版的白求恩画册,恢复了原貌<br><br> 《白求恩通讯》73期“寻找白求恩用过的打字机”:1963年白求恩逝世25周年,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成立第二次院史及白求恩、柯棣华史料整理组,打听到白求恩用过的打字机存放在北京新华社,傅莱大夫在抗日战争在白校当教员时曾使用过这台英文打字机。医院派人到北京拜访傅莱大夫,他热情支持,并愿协助寻找。他们一起来到皇城根新华社,该社负责人亲自带他们到仓库去辨认,在百余台各种类型的旧打字机中,终于找到了那台灰色外壳轻便打字机,带回了医院。<br><br> 这台打字机是怎样落到新华社呢?经调查,白求恩逝世之后,白求恩的打字机随同其遗物书籍和器械一同送到卫生学校,1941至1943年这段时间傅莱曾用过。1944年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在阜平史家寨,接收一批美国十四航空援华飞行员,当时急需打字机,将这部打字机送到阜平雷堡村晋察冀新华分社对外联络部。1950年全国解放后,进了北京,没人再用了,就存在新华社的仓库里,成了历史文物。<br><br> 四. 沙飞为白求恩留下最后遗容<br><br>  1939年11月12日白求恩在黄石口病逝,17日在于家寨进行遗体告别。2005年我重新回到黄石口、牛眼沟、和家庄和于家寨转了一圈,其实相距并不远,只有几十里路。为什么拖了五天才进行遗体告别呢?我查找了战史,主要南线、北线战斗很紧张,沙飞与吴印咸都到前方去了,其实是等他们回来,于家寨离和家庄只有十来里路,军区首长骑马一会儿就到了。<br><br>  沙飞一生为二个伟大人物留下遗容:一是鲁迅、二是白求恩。<br><br> 白求恩有两张照片十分让人感动。一张照片白求恩睡在两个桌子合并在一起做成一个台,白求恩身上用白床单盖上,聂荣臻、叶青山等首长向白求恩遗体告别。我是亲自参加了那次遗体告别仪式的,有的人用现在的观点,人死了要整容一套去套过去,反而会失真,沙飞用了现实手法反映历史,真实感动后人。<br><br> 另一张是白求恩睡在一张担架上,盖着他从加拿大带来的那张鸭绒被,用一块黑布加了几个星星作背景,满脸的胡须,照片反映白求恩从前线抬了下来的,在一个满天都是星星的夜晚与世长辞。这是遗体告别会后,沙飞布置、拍摄的。<br><br> 1971年一位加拿大老人参观白求恩医院“白求恩纪念馆”,看了这幅照片后感动的说:“在一个满天都是星星的夜晚,白求恩与世长辞,我想一个外国人死在异国它鄉,开始我想他是很痛苦的,但那么多人守着他,我想他是很幸福的。”这就是这张照片感人的地方。<br><br> 五. 沙飞为我拍了一张最早照片<br><br>  我生长在阜平县最贫困的大山沟里,从来没有照过像。1941年2月我从唐县连庄军区白求恩卫生学校毕业,被分配回司令部卫生所当医生,司令部住平山吊里村,政治部住在陈家院,卫生所和直属供给处是一个单位住在大村,我们距司令部和政治部是个三角形,相距二三里地,隔着一条小河,都能看到村子,不论我们出诊还是病人来卫生所看病都十分方便。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沙飞来到卫生所看病,他的气色好多了,这次不是为了老毛病,而是因为脚气感染,我们的卫生所长陈连生是沙飞的老朋友,见沙飞背着照相机,就请沙飞给我们拍照,沙飞愉快的答应了,沙飞的习惯不论到那里都要背上他的武器——照相机。<br><br> 我在村边的一个大树下,正好我们都己换了新军装,就拍下这张照片,沙飞对我开玩笑的说:“你要像这个大树一样成长,成为一名医学家。”那时我确实是刚出校门的新医生。<br><br> 张业胜  1941 (全集外)<br><br> 张业胜 2006.11<br><br> 六. 沙飞若在世也会有所遗憾<br><br>  在我研究白求恩在晋察冀工作的过程中,沙飞为白求恩拍摄了许多珍贵的镜头,他的作品集中在三个地段,一是白求恩在五台山,二是白求恩从冀中回来在和家庄和神北,三是白求恩牺牲之后。在那时战争时代沙飞是不可能都跟随白求恩活动的。所以至今没有查到白求恩在雁北杨家庄特种外科医院工作及冀中军区工作的照片。<br><br>  后来人们回忆白求恩曾用他的像机拍过许多镜头,至今还没有见到一张:<br><br>  董兴谱生前回忆在阜平龙泉关召堤寺后方医院一所,白求恩请翻译董越千拍摄白求恩做手术的照片,主要是在一神像前作手术的情景。<br><br>  林金亮回忆在平山县花木村后方医院一所,白求恩、林金亮和日本战俘的合影,反映八路军优待俘虏,人道主义精神。<br><br>  何自新回忆医疗队从冀中回到冀西过路叫郎林拍过一组照片。这些照片是怎样遗失的,至今是个谜。<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