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厚传家久——名人家训

四知堂

家庭，是社会肌体最小最基本的组织细胞。家风的好坏，不仅关系家庭的兴衰，也关系到整个社会风气的优劣和国家民族的兴亡。家训，便是家风传承的载体，自古有之，它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家训的基本内容，一是为人处世，一是齐家守业。每一篇家训都是对做人和治家这两个重大问题所作出的规范和准则。其所包含的伦理思想，一是关于家庭的道德教育，一是关于个人的道德修养，其主旨乃推崇忠孝节义、教导礼仪廉耻。

中国历代名人家训多多，其中最负盛名、传播最广远的当推《颜氏家训》和《朱子治家格言》。当然，这些家训无不带有时代烙印，今天，我们当“剔其糟粕、汲其精华”而用之。现在，就让我们从历代名人家训中摘录一二，以飨诸位，亦可为本族谱系撰写的引子。

○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

——摘自司马谈《命子迁》

司马谈：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人，史学家司马迁之父，汉武帝时任太史令，有广博的学问修养。

○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缡，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摘自马援《诫兄子马严马敦书》

注：施衿结缡，汉语成语。原指古代女子出嫁，母亲将五彩丝带和佩巾结在女儿身上。后多指父母对子女的教诲。

马援（前14年－49年），字文渊，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西汉末至东汉初年著名军事家，东汉开国功臣之一，官至伏波将军。

○咨尔茕茕一夫，曾无同生相依，其勖求君子之道，研钻勿替，敬慎威仪以近有德。显誉成于僚友，德行立于已志，若致声称，亦有荣于所生，可不深念邪！可不深念邪！

——摘自郑玄《诫子益恩书》

【译】想到你孤孤单单一人，没有同胞兄弟可以相互依靠，你更应该勉励自己努力探求君子之道，深入钻研、修养，不要有丝毫懈怠，要恭敬、谨慎、威严、讲礼仪，以便做个有道德的人。一个人要能显耀而有名誉，要靠朋友同事的推崇；然而要成为有高尚德行的人，就要靠自己立志去努力。若能因此自立于世、名声称著，对他的父母来说，也是一件荣耀的事。这些，你能不认真、不深入思考吗？

郑玄（127－200），字康成，北海高密（今山东高密）人，东汉末年的经学大师。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录自诸葛亮《诫子书》

诸葛亮（181—234），字孔明，号卧龙，徐州琅琊阳都（今山东临沂市沂南县）人，三国时期蜀国丞相，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

○汝辈稚小家贫，每役柴水之劳，何时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然汝等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兄弟之义。鲍叔、管仲，分财无猜；归生、伍举，班荆道旧；遂能以败为成，因丧立功。他人尚尔，况同父之人哉！颖川韩元长，汉末名士，身处卿佐，八十而终，兄弟同居，至于没齿。济北汜稚春，晋时操行人也，七世同财，家人无怨色。《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尔，至心尚之。汝其慎哉，吾复何言！

——摘自陶渊明《与子俨等书》

陶渊明（352或365—427），字元亮，又名潜，私谥“靖节”，世称靖节先生，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市）人，东晋末大诗人。这是他写给儿子们（俨、俟、份、佚、佟）的一封信，训子要学习前贤、相互友爱。

○夜觉晓非，今悔昨失。

○教妇初来，教儿婴孩。

○幼而学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学者，如秉烛夜行，犹贤乎瞑目而无见者也。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自臭也。

○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

○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

——摘自颜之推《颜氏家训》

颜之推（531—591以后），字介，原籍琅琊临沂（今山东临沂北），是南北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教育家。一生历仕四朝（萧梁、北齐、北周、隋）。《颜氏家训》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部内容丰富、体系宏大的家训。

木之就规矩，在梓匠轮舆。人之能为人，由腹有诗书。

诗书勤乃有，不勤腹空虚。欲知学之力，贤愚同一初。

由其不能学，所入遂异闾。两家各生子，提孩巧相如。

少长聚嬉戏，不殊同队鱼。年至十二三，头角稍相疏。

二十渐乖张，清沟映污渠。三十骨骼成，乃一龙一猪。

飞黄腾踏去，不能顾蟾蜍。一为马前卒，鞭背生虫蛆。

一为公与相，潭潭府中居。问之何因尔，学与不学欤。

——摘自韩愈《符读书城南》

注：符，韩愈之子韩昶，小名曰符。

韩愈（768—824），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县）人，唐代文学家。这是他训子读书的一首诗。诗中告诫儿子：木材依圆规曲尺成器，离不开匠人的辛勤劳作；人能成为真正的人，是因饱读诗书有所涵养的缘故。人一生下来时，学习能力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只是后来学与不学，到十二三岁就稍见不同了。二十岁时差别就比较突出了，到了三十岁那就天壤之别了。其原因就是学与不学。

○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 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

仰珙刊石，竖于堂屋东壁，以诏后世。

——录自包拯《包拯家训》

注：珙者，包拯之子。

包拯（999—1062），字希仁，庐州合肥（今安徽合肥肥东）人，北宋名臣。

包拯家训只有37字，后有押字14个。古人死后不能入家谱、葬祖坟，是最大的惩戒。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然玉之为物，有不变之常德，虽不琢以为器，而犹不害为玉也。人之性，因物则迁，不学，则舍君子而为小人，可不念哉？

——摘自欧阳修《书示子侄》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吉州永丰（今江西吉安市永丰县）人，北宋政治家、文学家，为唐宋八大家之一。

○为人母者，不患不慈，患于知爱而不知教也。古人有言曰：“慈母败子”。爱而不教，使沦于不肖，陷于大恶，入于刑辟，归于乱亡，非他人败也，母败之也。自古及今，若是者多矣，不可悉数。

——摘自司马光《家范》

司马光（1019－1086），字君实，号迂叟，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世称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卒赠太师、追封温国公。《资治通鉴》是其历史巨著。其著《家范》、《训子孙文》、《涑水家仪》为正伦理、笃恩义、辨上下、严内外之作，堪称治家经典。

○大抵人言多不能尽实，非喜即怒。喜而溢美，有失近厚；怒而溢恶，则为人之害多矣。《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夫已轻以恶加人，则人亦必轻以恶加我，以是自相加也。

——摘自叶梦得《石林家训》

叶梦得（1077—1148），南宋词人，字少蕴，号石林居士，苏州吴县人。《石林家训》通篇围绕“齐家”展论，读书、慎言、孝亲、和睦等。

○后生才锐者，最易坏事。若有之，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切须常加简束，令熟读经学，训以宽厚恭谨，勿令与浮薄者游处。自此十许年，志趣自成。不然，其可虑之事，盖非一端。吾此言，后生之药石也，各须谨之，毋贻后悔。

——摘自陆游《放翁家训》

注：才锐，才能突出。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南宋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

○君之所贵者，仁也。臣之所贵者，忠也。父之所贵者，慈也。子之所贵者，孝也。兄之所贵者，友也。弟之所贵者，恭也。夫之所贵者，和也。妇之所贵者，柔也。事师长贵乎礼也，交朋友贵乎信也。

○见老者，敬之；见幼者，爱之。有德者，年虽下于我，我必尊之；不肖者，年虽高于我，我必远之。慎勿谈人之短，切莫矜己之长。仇者以义解之，怨者以直报之，随所遇而安之。

○人有小过，含容而忍之；人有大过，以理而谕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人有恶，则掩之；人有善，则扬之。

○处世无私仇，治家无私法。勿损人而利己，勿妒贤而嫉能。勿称忿而报横逆，勿非礼而害物命。见不义之财勿取，遇合理之事则从。诗书不可不读，礼义不可不知。子孙不可不教，童仆不可不恤。斯文不可不敬，患难不可不扶。守我之分者，礼也；听我之命者，天也。人能如是，天必相之。此乃日用常行之道，若衣服之于身体，饮食之于口腹，不可一日无也，可不慎哉！

——摘自朱熹《紫阳朱氏宗谱》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号晦庵，徽州府婺源县（今江西省婺源县）人，南宋理学集大成者。

○人言居家之道，莫善于忍。然知忍而不知处忍之道，其失尤多。盖忍或有藏蓄之意。人之犯我，藏蓄而不发，不过一再而已。积之既多，其发也，如洪流之决，不可遏矣。不若随而解之，不置胸次。曰：此其不思尔；曰：此其无知尔；曰：此其失误尔；曰：此其所见者小尔；曰：此其利害宁几何？不使入于吾心，虽日犯我者十数，亦不至形于言而见于色，然后见忍之功效为甚大，此所谓善处忍者。

——摘自袁采《世范》

袁采（？—1195），字君载，南宋信安（今浙江常山县）人，进士。所著《世范》，治家处世，日用常行，事无巨细，无所不包。文字浅显，妇孺可晓，为历代所誉。

大儿愿如古人淳，小儿愿如古人真。

平生乃亲多苦辛，愿汝苦辛过乃亲。

身居畎亩思致君，身在朝廷思济民。

但期磊落忠信存，莫图苟且功名新。

斯言殆可书诸绅。

——摘自许衡《训子诗》

注：绅，古代士大夫束在衣外的大带。语出《论语》“子张书诸绅”。指将重要的训言书于绅带，以示铭记。

许衡（1209—1281），字仲平，号鲁斋，世称“鲁斋先生”。怀庆路河内县（今河南沁阳）人。金末元初著名理学家、教育家。

○人须要立志。初时立志为君子，后来多有变为小人的。若初时不先立下一个定志，则中无定向，便无所不为，便为天下之小人，众人皆贱恶你。你发愤立志要做个君子，则不拘做官不做官，人人都敬重你。故吾要你第一先立起志气来。

○心为人一身之主，如树之根，如果之蒂，最不可先坏了心。心里若是存天理、存公道，则行出来便都是好事，便是君子这边的人。心里若存的是人欲、是私意，虽欲行好事，也是有始无终；虽欲外面做好人，也被人看破你。如根衰则树枯，蒂坏则果落。故吾要你休把心坏了。

——摘自杨继盛《谕应尾应箕两儿》

杨继盛（1516－1555），字仲芳，号椒山，直隶容城（今河北容城县）人。明朝中期著名谏臣。他事国忠心，弹劾误国害民的奸臣仇鸾、严嵩而两次被捕下狱，惨受酷刑而遭杀身之祸，后谥“忠愍”。这是他被杀前夕写给儿子的遗训。

○吾家以诗书发迹，平生苦志励行，所以贻则于后人者，自谓不敢后于古之世家名德。固望汝等继志绳武，益加光大，与伊巫之俦，并垂史册耳！岂欲但窃一第，以大吾宗哉！吾诚爱汝之深，望汝之切，不意汝妄自菲薄，而甘为辕下驹也。今汝既欲我置汝不问，吾自是亦不敢厚责于汝矣。但汝宜加深思，毋甘自弃。假令才质驽下，分不可强；乃才可为而不为，谁之咎与？己则乖谬，而使诿之命耶？惑之甚矣！

——摘自张居正《示季子懋修书》

注：贻则，贻，留下；则，家规、家教。

张居正（1525—1582），字叔大，号太岳，湖北江陵人，故时人又称之“张江陵”。明朝中后期政治家、改革家，万历时期的内阁首辅。

○孝、友、勤、俭四字，最为立身第一义，必真知力行。奉此心为严师，就事质成，反躬体验。考古人前言往行，而审其所以，必思有持循，无为流俗所蔽。若残忍骄奢，百行裂矣，他复何望哉？然为父母者，尤当身任其责。

——摘自庞尚鹏《庞氏家训》

庞尚鹏（1524－1580），字少南，号惺庵，广东南海人，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进士，由乐平知县历巡按河南、浙江。万历年间上任福建巡抚，清廉自洁。

○吾人立身天地之间，只思量作得一个人，是第一义，余事都没要紧。

○做好人，眼前觉得不便宜，总算来是大便宜；做不好人，眼前觉得便宜，总算来是大不便宜。千古以来，成败昭然，如何迷人尚不觉悟，真是可哀！

○临事让人一步，自有余地；临财放宽一分，自有余味。

○善须是积，今日积，明日积，积小便大。一念之差，一言之差，一事之差，有因而丧身亡家者，岂可不畏也！

——摘自高攀龙《高氏家训》

高攀龙（1562—1626），字存之，又字云从，江苏无锡人，世称“景逸先生”。明朝政治家、思想家，东林党领袖之一。后遭魏忠贤迫害，受人追捕，投水身亡。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此八字是八个柱子，有八柱始能成宇，有八字使克成人。圣贤开口便说孝悌，孝悌是人之本。不孝不悌，便不成人了。

○兄弟间偶有不相惬处，即宜明白说破，随时消释，无伤亲爱。看大舜待傲象，未尝无怨无怒也，只是个不藏不宿，所以为圣人。今人假借怡怡之名，而中怀仇隙，至有阴妒仇结而不可解，吾不知其何心也。

○凡议婚姻，当择其婿与妇之性行及家法如何，不可徒慕一时之富贵。盖婿妇性行良善，后来自有无限好处，不然，虽贵与富无益也。

○人常咬得菜根，即百事可做；骄养太过的，好看不中用。

○人谓做好人难，余谓极易，不做不好人，便是好人。

——摘自姚舜牧《药言》

姚舜牧（1543—1622），字虞佐，明朝乌程（今浙江吴兴）人，万历举人，历官县令、知州，爱民如子，多有美政。所著《药言》，言语通俗，少引经典，多用俗语，令妇孺皆可上口。

○余初号学海，是日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从此而后，终日兢兢，便觉与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搁一生。

——摘自袁黄《了凡四训》

袁黄（1533—1606），字坤仪，号了凡，浙江嘉善人，明朝重要思想家。所著《了凡四训》（立命之学、改过之法、积善之方、谦徳之效），以其亲身经历，讲述了改变命运的过程。原本为教训自己的儿子，故取名《训子文》；后为启迪世人，遂改今名。

○孝为百行之原。父母生儿，能有几个身显荣亲的？就是力田贸易、肩挑负贩者，皆可随分以养亲，但要把父母时时刻刻放在心里。读书明理者，以养志为先。愚夫俗子，亦勉力养其口体。依依膝下，始终孺慕。如有不孝。族人公罚。

○致富由勤，人尽知之。我谓“公道”二字，乃致富之要诀。常见世人欺慢愚人，巧诈取财，或戥秤升斗，出入各别，也有赚钱起家的。究竟巧里来、拙里去，明里来、暗里去，盖由此心一欺，必干天谴，终成无益。故我谓“公道”二字，其致富在勤字之上。

——摘自于成龙《治家规范》

于成龙（1617—1684） ，字北溟，号于山，山西永宁州（今山西吕梁市方山县）人。清初名臣、循吏。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听妇言，乖骨肉，岂是丈夫；重貲财，薄父母，不成人子。

○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

○施惠勿念，受恩莫忘。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

○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

——摘自朱柏庐《朱子治家格言》

朱柏庐（1627－1698），原名朱用纯，字致一，自号柏庐，江苏昆山人（今昆山市），明末清初著名理学家、教育家。

○予之立训，更无多言，止有四语：读书者不贱，守田者不饥，积德者不倾，择交者不败。尝将四语律身训子，亦不用烦言伙说矣。

○思尽人子之责，报父祖之恩，致乡里之誉，贻后人之泽，惟有四事：一曰立品，二曰读书，三曰养身，四曰俭用。

○每思天下事，受得小气则不致于受大气，吃得小亏则不致于吃大亏，此生平得力之处。凡事最不可想占便宜。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便宜者，天下人之所共争也。我一人据之，则怨萃于我矣；我失便宜，则众怨消矣。故终身失便宜，乃终身得便宜也。

○养身之道，一在谨嗜欲，一在慎饮食，一在慎忿怒，一在慎寒暑，一在慎思索，一在慎烦劳。有一于此，足以致病，以贻父母之忧，安在不时时谨凛也！

——摘自张英《聪训斋语》

张英（1637—1708），字敦复，号乐圃，安徽桐城人，清朝大臣（累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卒谥文端，张廷玉之父。著名的“六尺巷”故事，就是他的典故。

○尝见世禄之家，其盛焉位高势重，生杀予夺，率意妄行，固一世之雄也。及其衰焉，其子若孙，始则狂赌滥嫖，终则卧草乞丐，乃父之尊荣安在哉？……尔辈睹之，宜作为前车之鉴。

○勿持傲慢，勿尚奢华，遇贫苦者宜赒恤之，并宜服劳。吾特购粮田百亩，雇工种植，欲使尔等随时学稼，将来得为安分农民，便是余之肖子，纪氏之鬼，永不馁矣！尔等勿谓春耕夏苗、胼手胝足，乃属贱丈夫之事，可知“农”居四民之首、“士”为四民之末？农夫披星戴月，竭全力以养天下之人，世无农夫，人皆饿死，乌可贱视之乎？戒之戒之！

——摘自纪昀《训诸子书》

纪昀（1724－1805），字晓岚，一字春帆，晚号石云，直隶献县（今河北沧州市）人。清代政治家、文学家，乾隆年间大臣。曾任《四库全书》总纂修官，著《阅微草堂笔记》。

○（汝舟儿）年才二十八，已成进士，授职编修，是为侥幸成名，切不可自满，宜守三戒：一戒傲慢，二戒奢华，三戒浮躁。

○凡家庭间能守得几分勤敬，未有不兴；能守得几分和睦，未有不发。若不勤不和之家，未有不败者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择友之道应尔也。若于世事，则应息息谨慎，步步为营。若才不逮而思邀幸，或力不及而谋躐等，又或胸无主宰，盲人瞎马，则祸患之来，不旋踵矣。此为父五十年阅历有得之谈，用以切嘱吾儿者也。

○吾儿宜读书明理：亲友虽疏，问候不可不勤；族党虽贫，礼节不可不慎。即兄弟夫妇间，亦宜尽相当之礼。持盈乃可保泰，慎勿以作官骄人。而用力之要，尤在多读圣贤书，否则即易流于下。

——摘自《林则徐家书》

注：躐等，不按秩序，逾越等级。

林则徐（1785－1850）， 福建侯官县（今闽侯）人，字少穆，晚号俟村老人，是清代政治家、思想家和诗人。官至一品，因其主张严禁鸦片，有“民族英雄”之誉。

○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见识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自立立人，自达达人；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道不同不交，谀人者不交，恩怨颠倒全无性情者不交，不孝不悌者不交，愚人不交，构怨伤心落井下石者不交，好占便宜者不交，德薄者不交，忘恩负义者不交。

○静中，细思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大地数万里无有纪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一室耳，夜仅一榻耳；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之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之一毛耳；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粒耳。

○凡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惟学作圣贤全由自己做主，不与天命相干涉。

○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摘自《曾文正公家训》

曾国藩（1811－1872），字伯涵，号涤生，中国近代政治家、战略家、理学家、文学家，清朝湘军的创立者和统帅。后病死在任，谥号“文正”。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摘自彭端淑《为学一首示子侄》

彭端淑（约1699－约1779），字乐斋，号仪一，眉州丹棱（今四川丹棱县）人。清朝官员、文学家，清代“蜀中三才子”（彭端淑、李调元、张问陶）之首。

中国古代的道德教育方式，是以“家教”为中心的，因此家训在一个家庭乃至整个家族中，意义相当重要。于是，民族传统文化中许多优秀的成份，在历代家训中被提炼出来，并在一代代传承中发扬。这些有益的治家经验，可升而论为中华民族的美德，是家训中的闪光之点，在古为药石，在今亦是字字可师，堪称治家的经典。

——2018.11.22.小雪 于枣香居

——2025.1.18.重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