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的二妹（上）

李亚菲

作者李亚菲 　　婆家二妹，前半辈子历经太多坎坷，然而她始终坚强面对，如今终得苦尽甘来，尽享天伦之乐。 前几日是二妹的生日，孝顺的儿子儿媳带着孙子，拎着蛋糕和礼物为二妹庆生，还为她拍下了照片。当二妹将照片发给我，望着她吃着蛋糕那幸福的表情，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二妹往昔那充满波折的岁月。 婆婆育有八个子女，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因婆婆没文化，孩子们的名字便简单地按顺序排列，二妹在家中排行老六，在女儿中排行第二，家乡人都唤她“王六”，我则称她二妹。 　　曾经，由于家中子女众多，婆婆最早靠做豆腐生意维持一家生计。善良的二妹心疼母亲，小学毕业后便回家帮衬婆婆。那时条件艰苦，淘黄豆总用凉水，二妹年纪小不懂得保护自己，双手常被冻得红肿。做豆腐生意特别辛苦，做了几年后，婆婆改做糕点和挂面生意，二妹便跟着婆婆每日早起晚睡，做好的糕点和挂面推到周边镇集市去卖，卖不完不回家。忆起小小的二妹和婆婆推着一车糕点和挂面，一年四季在街头叫卖的情景，我不禁为二妹幼年所吃的苦感到心酸。 二妹21岁时，婆婆的朋友给二妹介绍了娘家村里的小伙。小伙是退伍军人，一米八的个子，模样帅气。二妹对小伙一见钟情。小伙想找个城市户口的对象安排工作，两人没谈多久便订婚。当年公公婆婆极力反对，可终究拗不过二妹，只能同意这门婚事。 婚后，二妹夫一心想让公公帮忙找工作，公公无能为力。无奈之下，二妹夫与二妹做起挂面生意。勤劳能干的二妹本以为能与心爱的人过上幸福生活，怎料二妹夫与她结合是另有目的。工作没找到，便不好好干活，所有重活累活都落到二妹一人身上。 即便如此，二妹因深爱着二妹夫，心甘情愿地承受着这一切，想着有了孩子，丈夫或许会有所改变。一年后孩子出生，可二妹夫依旧游手好闲。二妹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操持面条生意，加之生意不佳，最终挂面生意难以为继。孩子出生后开销增大，二妹托人贷款让二妹夫摆摊做服装生意。 二妹的婚姻本就不被家人看好，她婚后一心想把日子过好。未曾想，二妹夫心比天高，只想赚大钱，根本瞧不上这小本生意，出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不到三个月，连本带利都赔了个精光。 二妹夫一心想做大生意，可做大生意需要本钱。没钱的他便让二妹向我们开口借钱，二妹是个要强之人，自己日子再难，也不愿向哥嫂求助。但碰上不肯吃苦的男人，她又能如何？ 服装生意失败后，二妹夫又提出和朋友经营跑客运生意，非要二妹向爱人借贷款。二妹起初不答应，可二妹夫天天醉酒在家闹事。那时我家经济也不宽裕，要帮忙只能贷款。他们做服装生意时的贷款刚由爱人帮忙还完，见二妹天天以泪洗面，我劝爱人再帮帮二妹夫。当年不少跑客运的人都挣了钱，想着二妹夫这次或许能成功，最后爱人经不住我的劝说，贷款给二妹夫。二妹夫和朋友合伙买了一辆大巴车跑客运。 然而，不到一年，二妹夫跑客运非但没挣到钱，还被朋友骗得血本无归。二妹跑到我家哭得撕心裂肺，看到她如此伤心，我懊悔不已。若当初我不劝爱人帮忙贷款，二妹夫也不会欠下如此巨额债务。虽已过去多年，我至今仍深陷自责之中。 自从欠下巨债，哥兄弟们生活也不宽裕，无人再敢帮他，二妹夫自此一蹶不振。孩子稍大些后，二哥帮二妹找了份环卫工的工作。陕北的冬天极为寒冷，二妹自幼帮婆婆做豆腐落下了两手红肿的毛病，一到冬天双手肿得让人心疼。 环卫工每天都要早起打扫街道，夏天还好，冬天日子短，凌晨5点，天色漆黑二妹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向她负责打扫的街道出发。到了地方，她拿着扫帚，一下又一下，将堆积在路边的落叶、尘土、垃圾聚拢在一起……狂风时常呼啸着席卷而来，将刚扫拢的垃圾又吹散开来，二妹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重新弯下腰，再次挥动扫帚，重复着单调而又繁重的动作。有时地面上的污渍牢牢沾在路面，她便蹲下身子，用小铲子一点点地铲除，刺骨的寒意从地面直透进骨髓，双手冻得红肿、膝盖生疼，全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她全然不顾，继续清扫。 有一年冬天，二妹凌晨5点去上班的路上被出租车撞伤了腰。当时她疼得厉害，却还让司机走了，自己慢慢爬起来，推着自行车一步步走回家。过了段时间我们才知道此事，既生气又心疼她：“怎能让司机走？为何不让他送你去医院？”她却说：“开出租车的也不容易，我觉得伤得不重，休息几天就好。”这便是我善良的二妹！ 她休息不到一个月，尚未痊愈便又去上班了。长期的劳累加上那次受伤，她的腰落下了病根，稍一劳累便疼痛难忍。 二妹夫在家偶尔给她做顿饭，多数时间在外游荡，二妹却依旧辛苦地养着他。我们心疼二妹，时常在她面前数落二妹夫，可她总是护着二妹夫，只因喜欢，再苦再累也心甘。这便是二妹善良而执着的爱情。 　　二妹给朋友养过羊，在羊场拍摄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二妹做了26年环卫工，皮肤晒得黝黑，背也驼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我内心对她满是疼惜，我家生活好转后便时常帮衬她，希望她别那么辛苦。 岁月匆匆，时光流转，二妹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外甥技校毕业后，二妹夫也随着年龄增长变得务实起来，想着孩子大了要找对象，便托关系在一个工地上干活，欠下的债务也还清了，在二哥的帮助下住上了廉租房，开始了幸福的新生活。 可叹好景不长，二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老天却给了她沉重一击。二妹夫在去工地的路上突发心肌梗塞，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二妹得知这一噩耗，当场昏厥。我得知后，也瘫在床上半天起不来。哀叹善良的二妹命太苦，什么磨难都让她遇上，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二妹夫走后，外甥备受打击，开始与几个朋友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牌，心情极差，谁劝就顶撞谁，对二妹的态度更是恶劣至极，叛逆得不成样子。二妹难过得茶饭不思，我经常打电话安慰。她都哭着说：“三嫂，我的命太苦了，丈夫走了，孩子又不争气，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每次听到她这般哭诉，我心如刀绞......写到此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几年过去了，每每想到二妹所遭受的重重打击，心里便隐隐作痛。 尽管二妹命运多舛，但兄弟姐妹们都格外疼惜她、帮助她。只要她有事，大家都会伸出援手，不仅在经济上给予支持，对外甥的叛逆也没少做思想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甥终于醒悟，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对不起含辛茹苦的母亲，从此变得懂事听话，考取了大车驾照给别人拉货，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二妹儿子结婚合影 外甥后来在网上结识了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交往一年后于去年结婚。 外甥结婚那天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迎亲队伍行走在双湖街道上，唢呐声响彻全城，看热闹的人比肩接踵，街坊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今天是王六儿子娶媳妇。”“王六的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是啊，王六那么善良，好人有好报！”......都是夸赞王六的话语。 今年七月份，外甥媳妇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今年又给儿子在西安买了一套房子。二妹高兴得合不拢嘴，每天都笑容满面。 有句话：“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二妹的人生便是最好的验证。她前半生坎坷，后半生幸福。外甥媳妇懂事贤惠，孝顺婆婆、体贴丈夫，如此好媳妇在当今社会实属难得，一家人其乐融融。 亲爱的妹妹，看到你如今过得幸福，三嫂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你善良贤德、勤劳能干，孝顺长辈、尊敬哥嫂，坚强乐观地面对所有坎坷，老天有眼，终让你苦尽甘来，好人定有好报！ 写于2018年腊月 作者简介 李亚菲，系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女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榆林市女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同时也是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 众多摄影作品在省市摄影赛事中获奖达数十次，且有不少作品频繁刊登于论坛头版头条。摄影作品先后在土耳其、台湾以及省市多地展出。 文学作品也常刊登在《老年报》《凤凰资讯报》《金秋》等各类杂志。热爱拍摄，善于用镜头定格美的瞬间；钟情写作，擅长书写人文纪实平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