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刻骨铭心的往事

南方虹

美篇名：南方虹

羡篇号：100002803

图 片：网络（致谢）

　　小弟叫我们吃晚饭，说“打牙祭”（吃荤加餐）。真快，初一十五，一年24个牙祭，今天是腊月十五，称“倒牙”。也就是说从即日起进入倒计时，准备过年。

交通部门已启动春运，学校开始放寒假，领导下基层慰问困难群众，农民工一批批返乡。

看着他们回家，让我想起年轻时代，一次外出打工，刻骨铭心的往事。

　　1977年夏天，高中毕业后，作为“知青”，在鸡冠山垦殖场经历了代课、做红砖、晒丛毛、捶陶泥、检石头等劳动。

十九岁生日那天，收到二舅的来信，让我跟小舅去赣州遂川（那时还没划归吉安管辖）挖金矿。

看信，一种喜出望外的心情油然而生，计划着半年的打工收入肯定会让全家过个欢天喜地的好年。

背上简单的行装，带着父母唠唠叨叨的千叮万嘱，踏上第一次离乡背井的打工之路。

到了遂川县草林镇一个地广人稀，偏僻的石人山，住在一户姓谢的人家。谢伯伯全家十分热情的张罗，他有四个儿子，取名为荣华富贵，老二谢仁华二十二岁，也加入了我们的阵营，找金矿。

　　找矿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挖槽子，地质勘探资料显示比较浅的山上，通过挖槽来确定是否有矿石，一般是两三米深。但这样的活是轮不到我们的，会分给关系好的人去挖，是包攒的工程。

另一种就是挖洞子，根据勘探资料技术参数显示较深的部位。必须通过像挖煤井样的方式打洞进去寻找，运气好的挖到三四十米深能碰到矿石，运气不好的五六十米深都会无功而返。

我和小舅与浙江来的小吴两兄弟，四个人被安排在一个新的探测工地，离住的地方有两公里的羊肠小道山路。

为了尽早完工，大家商量，日以继夜不间断，两人一班，每六小时交替一班。一天工作十二小时，早上八点接班到下午两点交班。

回来洗澡，做饭吃（一次做一天的），睡四小时，晚上八点又赶到工地接班，到下半夜两点交班。如此循环，时间上安排得井然有序。

　　小舅是老三届的，比我大九岁，非常成熟，什么事都是他带着我，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从事这样的工程。

当时也不懂，后来想想，其实是一技术体力活。涵盖木匠（用树干支架井道），石匠（遇石头就要用铁钻子打孔），爆破（用雷管炸药点炮），搬运（将土、沙、石头搬出来）。

我们的运气不好，第一天开工四人同时上工，在指挥长的安排下，整平工地，开挖了工作面，支起了第一个井架。

接下来两天，三米深就碰到了花岗岩大石头。要说木头支井架，在家里还是有些基础，只要把树干正直，所谓直立顶千斤，横杠支架，每一米一架，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跟进。

但石头打孔这是第一次，以前没有电钻，一个人手握铁鑽，一个人用大锤打，一不小心就会打在手上，相互交换，半天只打了两个孔，两人手上都弄起了血泡。为了攒钱，痛也忍着，缠着纱布戴着手套继续干，半个月下来只打了十多米深。

　　在第二十天上午九时许，突然，全村人（自然村）火急火燎的赶往我们邻近500米远的工地。

只听有人在喊：“快救人去呀，不要挖了”。于是，我们健步如飞的赶往山上，只见谢家老二被人抬下山。

他们的洞子打了三十多米深，这次他点炮后跑出来横过洞口时，被一洞里飞出来的石子打穿了背部，出血不止，在路边等遂川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一个多小时才到，经医生检查，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看着他的离去，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回到住地看到他的家，人琴俱逝的情景久久不能平静，悲痛欲绝。两位白发人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的画面深深的在我心灵打下烙印。

　　当天晚上，接到指挥部停工整治的通知。后来，我们那个山头的几个洞子都封存了，指挥部给了我们一个挖槽子的小项目弥补。

就这样，计划半年的攒钱梦一个月空手而归。我和小舅每人22.8元的收入，正好付了房租，购置工具，平了伙食费和一张回家的车票！

回想起那次打工，虽然没有收入，但积攒了人生用金钱买不到的经历，用时间抚不平的颤抖心灵。

每当路过遂川，就会回忆，每天出两班十二小时的工；吃的是冷饭、杂菜和清汤，甚至一个皮蛋下三顿饭；睡的是临时用木板拼搁的床，做不醒的梦，睁不开的眼还得坚持上工接班。

每次外出徒步于山清水秀的景区，勾起的是石人山半夜三更走在那段漆黑的鸟道羊肠，惊动了野鸡群飞起舞，让人毛骨悚然。

每每穿越遂道，触景生情的浮现挖洞子井下支架，破土挑石，手扶铁鑽，锤打石孔带来震耳欲聋的回音。

每逢过年燃放爆竹时，总会联想火柴点燃引线雷管炸药炮开花岗岩的轰隆声。

　　回来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祖国大地，小舅也落实了政策，分配在供销社工作，后来当上了主任，每逢过年都会准备充足的物资供应，年年如是，分享改革开放的红利，芝麻开花节节高。

我也实现了自己学医的梦想，守望患者的健康，那次没齿难忘的经历一直激励我前行。让我一生与医学结缘，一生都守望万家灯火。

现在都退休了，逢年过节相聚时总会聊起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