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九七二年的十月份，我们胸戴光荣入伍的大红花，身穿崭新的绿军装，离开了家乡，告别了爹娘，走向了向往已久的军营。五百多个鲁西南青年，在接兵人员的带领下，乘火车换汽车，一路风尘仆仆地南下南下，经一天一夜的铁路运送，经郑州过信阳，第二天天黑之前，到达湖北省襄阳市张湾区新兵团驻地。刚当新兵又到一个新的生活环境，感觉到处都是新鲜的，大街两旁的冬青绿化带是绿的，路两旁的观赏树叶子是绿的，田野里蚕豆茁壮成长，就像老家的春天一样。新兵训练还没学会几个标准动作，就到春节了，新兵们都盼望着，想着部队过春节的样子，临近春节前的几天，有几个战友用倒计时的方法计算着春节的到来。有的想着部队怎么过春节，会包饺子吗？有大肉吃吗？有白面馒头吗？有的把这些问题就干脆去问班长。</p> <p class="ql-block">春节到了，除夕这天早上的生活还是大米饭就咸菜，和往常没有两样。大家都在心里猜疑，不是说有肉吃吗？怎么还是咸菜呀，大家不由自主地回忆着往年在家过春节的美味，或多或少地开始想家了，想父母亲和兄弟姐妹了。理解和不理解的都把话埋在心里，饭后回到宿舍大家才把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班长说，一个连队二百多人，一大早就吃炒菜哪有时间呀，再说，还要保证中午汇餐，所以只能吃米饭咸菜，这么一解释大家也就明白了，也给予理解。部队过节都是两餐饭，说是中午会餐，实际是下午三点以后才吃饭，会餐开饭时间更晚，等到开饭时，大家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除夕会餐也不知道吃了几个菜，是四个还是六个好像大家都没记住，后来问班长才知道吃了几个菜，炊事班分菜时，第一次没分完，两个人就抬着行军锅再给添一次，我们还以为是又一个菜，每个菜什么味道，大多数人都说不出来，因为太饿了，来不及细嚼慢咽去品尝味道，只是狼吞虎咽地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p> <p class="ql-block">年初一各班包饺子，并且各班自己联系当地一些机关食堂，借用人家饮具和厨具。早饭后我们几个人去饮事班领来面粉和白菜及猪肉，回来后我们自己剁肉馅，除了剁馅是我们新兵自己能干了的事，其余的都得依靠班长亲自动手和指导。经大家七手八脚笨拙的劳动，终于把馅弄好了，班长把面和好，我们开始进入包的程序，别看这帮从小都爱吃饺子的山东人，可一个也没有会包饺子的，先看那几个擀饺子皮的人，笨手笨脚的慢慢腾腾地滚动着擀面杖，好像怕把饺子皮压疼了似的，一会把饺子皮粘到擀面杖上，不一会又把皮擀的烂个洞，反正那个擀面杖就是不听话，总是出难题，再看那饺子包的形状，有大有小，样子各异。那大个的饺子能比小个的三个大，一个饺子比天津狗不理包子还大，经过全班人的努力，终于在下午三点钟包完，大家高兴地好像完成一个比愚公移山还大的工程。</p> <p class="ql-block">年初二吃白面馒头，饮事班从早饭后就开始做馒头，到下午三点开饭时还在做，这餐馒头大家吃的津津有味，连长问我们吃饱了没有，大家都不太好意思地说不太饱，连长说，还不饱呀，这是安每人一斤面做的馒头，还煮了八十斤米的饭，你们太能吃，以后不能吃馒头了，把饮事员都快累死你们还没吃饱，等你们下老连队再吃吧。这就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一个有意义的春节，而且是终身难忘的一个春节。</p> <p class="ql-block">也就从这个春节开始到今年春节，是我离开家乡的第五十二个春节，从一九七三年春节开始，就再也没有在老家陪着父母过一次春节。谁不想回家过年？谁不想陪在父母身边过团圆年？谁都愿意在父母亲身边享受着父母亲和亲人们的爱。不是我不想回家乡过春节，而是各种客观因素都是我未能成行，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p> <p class="ql-block">我有过几次美好的计划，准备在除夕前到家，给父母一个惊喜，陪着父母围炉煮酒聊家常，熬夜守岁话梦想，利用这个守岁熬夜的时间，给父母汇报我在军营的成长经历和在外见到的稀罕事，与父母一起分享快乐和幸福。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就是服从命令的其中一人。</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我第一次探家，是连队安排的，因为我已是超期服役的老兵。七七年我可以第二次探亲，这是我应该享受的干部每年一次的探亲假。为了这次探亲，我提前几个月做着详细的计划，比如在当地买些什么稀罕东西，买什么价位的烟酒孝敬父母，有时候看别的老兵探亲时都买些什么东西，就记在心里，也有一两次在南方的战友回乡探亲时让他们给带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可不管你计划作的有多么周全，多么么详细，总是会被变化给打的稀烂。还没等到我向连队提出我的想法，一天下午，连通信员通知我，指导员找我有事。指导员告诉我，你明天去训练队参加接新兵训练，准备去地方接新兵和新兵训练。我告诉指导员我有想探家的打算，指导员笑哈哈地说，先服从安排，接兵工作和新兵训练完成后安排你休假探亲。一次完美的计划就这样无影无踪了。心想，穿着四个兜的军装除夕前到家，父母亲一定会非常高兴，街坊邻居们也会很羡慕。谁知道这就是一个梦！</p> <p class="ql-block">这个美梦破灭后，自己想着今年没实现我的计划，那就放在一九七八年春节再回去吧，自己这样安慰着自己，说服着自己，真是夜长梦多啊，还没到冬季，公历的九月份，就开始通知我去训练队参加征接一九七九年新兵的训练。我一急之下，去团部找我们江付团长，他是我们新兵团团长，把我的想法和计划向他做了详细汇报，他听后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开玩笑地说，你想溜掉，告诉你，没门，只要有我去，你必须跟我去，今年叫你去是我点的兵，敢不去处分你。就这样又放弃了自己的小计划。一九七九年新兵队列训练课和往年一样，全部由我一人承担讲课、示范，投弹和刺杀课由别人承担。新兵训练场上天天热火朝天，新战友你追我赶的进行军事训练，比着提高军事动作，大家从一个普通老百姓经过两个月的军事训练，人人都具备良好的军事素质，正当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时，团干部股通知我明天去长沙军校报到学习，我所负责的训练课程由团部派人接替。这一去又是两年，而且军校没有寒假，春节回家探亲连想都不用想了。军校毕业后回到部队，到部队两个月后，还没来得及全面了解和掌握连队情况，营部通知我带着四个战士去山东，做部队搬家调遗前的安家设营工作。部队设营讲究速度，越快越好。我们联系当地建筑队，以最快的速度把营房建设好，达到部队到达马上能入住，能生活，能开展工作。</p> <p class="ql-block">当设营工作完成，部分部队开始陆续入营，我们营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又告诉我，设营工作已结束，你工作很出色，但还得去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让我去部队原驻地，组织搬迁留在那里的近一百多台大小各种加工设备。就这样，年复一年的盼着，计划着，到头来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空想。</p><p class="ql-block">这十几年来，训练和工作把我的时间填的满满的，就没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有时就感觉是工作崔着你前行，而且速度慢一点都不行，必须跑步前进才能符合工作的需要。这就是命啊，真是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p> <p class="ql-block">就这样回乡过春节愿望就成了我的梦想，当了十几兵，就在部队过了十几个春节，就未能实现回家乡陪同父母过一次春节。每每想起来，绝对是我的一辈子的遗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特别是我有了小女儿，我是多么的想领着爱人和小女儿在父母跟前给他们拜年，让父母也高兴一下，也过个团圆年，可现实就是不能如愿，好在我的父母亲都能理解我，不然真的是没法向父母交待。</p><p class="ql-block">今年除夕夜，我将把五十二个除夕的记忆剁碎，掺在一起慢炖，煮一壶老酒自饮，举起杯，对自己说一声：老家伙，不容易啊！干杯！</p><p class="ql-block">谢谢阅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袁进友</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写于2025年1月1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