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野山楂

　　晚上，去姨姐家串门。姨姐开门见到我很是高兴，姐夫也由沙发上站起身木纳地看着我。

姨姐和我妈住在同一个小区，前两天听我妈说：“你二姐夫老年痴呆了，有时连你二姐都不认识。”秋天时我还在我妈她们楼下见到他遛弯，说话虽有些迟钝，但还是能正常与我交谈，还问我：“志和怎么没来？”志和是我爱人，和他一起工作过几年，他们哥俩儿的感情很深。

我站在姐夫对面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腼腆的望着我，不停地问：“你是谁呀？”我摇晃着脑袋在他面前不停地说：“你猜，你猜。”他显然很着急，我忙报了姓名，姨姐也叫着我名字对他说：“这是姨妹呀，你不记得了。”见他这样我又多次自报姓名，喊着：“你不认识我吗？”我的每次提问，得到他的回应都是：“你是谁呀？”。我又试探着说：“我是志和他媳妇。”这次姐夫急了，竟然举起手来要打我，还愤愤的说；“你还敢冒充志和的媳妇，小心我揍你。”我很震惊，妈妈和我说时我并没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可现在我的心里一怔，这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姐夫吗？这还是视我如亲妹妹的姐夫吗？见他激动，我忙说：“我和您逗着玩儿呢，我不是志和的媳妇。”听我这么一说，姐夫才将高举的手放下，警告我说：“志和的媳妇是我姨妹，你可高攀不起，你再胡说我敢揍你。”我附和着说：“是的，是的，我高攀不起。”

挨着姐夫坐到沙发上，他边看电视边费力地想着，又问我：“你是谁呀？”我笑着说：“我是志和的姐姐。”他看了看我，又陷入沉思，然后又说：“不对，志和没有姐姐。”忽然一拍大腿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当我惊喜的想听到他喊出我的名字时，他却大声地说：“你是志和的闺女，对你是志和的老闺女。”我佯装着笑脸，伸出拇指对他说：“对，你真聪明，终于认识我了，我是志和的闺女。”他自豪地笑了，又问我：“在哪儿上班呀？”我说：“我退休了。”他又问：“志和退休了吗？”我说：“男同志退休晚。”他轻蔑地看我一眼说：“不对，人家志和干工作是这个（他伸出大拇指）你干工作肯定是这个（他伸出小拇指），你不退休谁退休。”随后就是夸赞我爱人工作怎么怎么棒，对他怎么怎么好。姨姐对我说：“只要一提起志和就是没完没了的夸，在他心里世界上就这么一个好人。”我们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姐夫除了夸志和还是没有认出我来。

由姨姐家出来，电梯门刚关上我的泪水就止不住了。那个像哥哥一样关心着我的姐夫去哪了？怕我受苦在我找对象前曾给我围着城中心画了一圈红线劝我不要嫁到红线外的姐夫去哪了？那个体贴入微地爱着姐姐的姐夫去哪了？边开车边回味着姐夫刚才所说的一切，他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认识了，却还记得志和的媳妇是他姨妹。因为认不出我，所以不允许我冒充志和的媳妇，为了捍卫他妹妹的地位不容别人来侵犯，一向忠厚老实又谨小慎微的姐夫竟然要打人。他虽然不认识现在的我，可是他已经把那个他曾爱护过的妹妹记在了心里，我的泪又来了。

回到家里，忙和爱人连了视频，哭着和他讲述了刚才的一切，他也很震惊，默默地听着我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