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蛤蟆桥

天雨

第一次参观蛤蟆桥是1995年的初春，坐亲戚双排座货车去的。那次惊心动魄的遭遇，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蛤蟆桥位于临城县的竹壁村，周边盛产耐火砖、陶土等耐火材料，我亲戚是那里的常客。平时，他都是走国道，那次因到赞皇县城接我，他说：“别往回返了，听说从孤山村到蛤蟆桥就几公里的路程，咱们走近路吧！”我第一次去，道路不熟，当然是客随主便了。

出县城一路向南，一溜柏油马路，不多时就到了南山脚下的孤山村。询问村民得知，孤山村与竹壁村相距十来里路，之间没有公路，只有乡间山路相通，路不好走。事已至此，只好义无反顾的前往了。

按照老乡指示的方向，左拐右拐找到了山脚下的沙石土路。山路是纯天然的，道路随坎就坡，凹凸不平，看不到人为修整痕迹。路旁一人多高的荆棘划的车门“吱吱”作响，车底碰到路中突出来的石头，发出“咣咣”声响，听着让人心疼。我们像坐在弹簧之上，上下窜动，左摇右晃。有时颠得屁股离坐，头顶碰到了车棚。我屏气慑息，紧抓把手，手心浸满汗水。

令我刻骨铭心的是路过一座干涸的水库。水库不大，由一条几十米深的沟壑筑坝而成。土坝中央有一座当作溢洪道的石拱桥，有四五米高，不到二米宽，是通往对岸的唯一通道。我的亲戚把车停下来，自语道：“桥太窄了，不好过。”

他跳下车，从地里找来一根高粱杆，认真比划桥的宽度，又把对岸土崖上的小路量了量，说：“你们都下车，到车前边看着点。”我们胆战心惊地站在车前，看着他像走钢丝似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动，车后轮是双轮胎，外胎悬空着，只有内轮胎着地，我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过来了！过来了！”他没有回应我们的欢呼，小心翼翼把车开上悬崖边几十米的窄路。他把车左侧紧贴崖边，右侧仍是外轮悬空，慢慢地开了过去，要知道右侧就是几十米的悬崖深谷啊！

到了耐火材料厂，老板听了我们惊魂未定的诉说，惊诧不已：“你们来的路，哪是开车走的路啊！我们都不敢开车走，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正是那次险象环生的出行，让我牢牢记住了蛤蟆桥，多次萌发再游蛤蟆桥的念想。

据旧志载，蛤蟆桥始建于明崇祯三年，完工于清康熙三十年，为竹壁村民陈志美、陈三光、陈文显祖孙三代接力，历时61年修造而成。蛤蟆桥坐落于两河汇流之处，一支河水由西向东流过南北桥桥洞，另一支河水由南向北流过东桥桥洞，两支水流汇集后过新桥向东而去。此桥青石筑成，三叉两孔，呈人字形，古时为临城县南北交通要道。2008年被列为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

上次去时，利用亲戚装货的间隙，我在桥上桥下细观了近两个小时。南北桥及东桥为单拱桥，拱洞上部由青石纵券并列组成，南北桥共15券，东桥13券，下部为青石横券，由于淤泥堆积横圈层数不明，券脸正中雕刻有戏水兽。西桥为引桥，无拱洞。可能是围着桥看的时间太长了，引起一放羊倌的注意，走过来问我：“这破桥有啥好看的？”那时候，我觉得这座古桥确实有点看头：

一是造型很奇特。古代工匠巧妙利用自然条件，在设计时解决了比较复杂的交通问题，使一桥将两河相隔的东西南北四方完全联通，颇似现在的立交桥，当属古代桥梁设计的精巧之作。

二是桥体老旧不堪。经过岁月的摧残，这座古桥已经破旧不堪，桥上两侧的栏板、望柱、抱鼓石所剩无几，少许可见于河道杂草之中。桥面上铺盖着厚厚的渣土，桥台上的垒石部分脱落。拉货的拖拉机、嘎斯车在桥上来来往往，我杞人忧天，担心哪一天桥被压塌。

三是传说很感人。相传早年间，这儿曾是一个大水坑，里面住着一个仙蛙，祖居五马山，在此修行一百多年，保护着一方平安。后河妖作怪，降祸于此，导致洪水泛滥，冲出两条大深沟，给四周村民生活耕作带来诸多不便。仙蛙助陈氏祖孙历时六十余年修成大桥，又甘愿放弃修行归山守在桥下，以防河妖再来破坏，蛤蟆桥由此得名。

1月5日，我独自驾车重游蛤蟆桥。眼前的蛤蟆桥早已今非昔比，面貌焕然一新。

旧桥已禁止车辆通行，桥两端栽上了禁行桩，东桥一端修成了步行台阶。桥面上铺上了崭新石板，东桥重新安装了栏板、望柱和抱鼓石，南北桥安装了新式护栏。六面桥台也修葺一新，原先丢缺的戏水兽也全部补齐。

在旧桥的东侧，新修建了仿赵州桥的敞肩式石拱桥，柏油马路直通南北。新旧桥围起的大三角地带，以及旧桥的周围，还有勾机正在挖土施工。我想，蛤蟆桥及周边区域一定会建的越来越好。

我在桥头，与当地的一位大爷说起三十年前来此参观的经历，他爽声笑道：“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去你们县的孤山村、水洼村，早就不用走山路了，从红旗大街往北再往西，全是柏油路，几分钟就到了。你说的坝上小桥早就拆了，坝上和水库边的道都加宽铺成了水泥路，现在都是机械化了，没有宽道怎么行呢？”

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我感叹时代的快速发展和日新月异的变化。返城途中，我忽然想起听了无数遍的那首歌曲：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伟大的祖国啊，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