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穿越吉首大裤衩

海纳百川

<p class="ql-block">  1月7日开始,湘西州部分地区开始下雪,我看了下天气预报,9日后,天气逐步变暖,11日后为晴天,感觉到天气可以,我便决定于这一天去徒步穿越吉首的大裤衩。</p><p class="ql-block"> 下雪的那两天,花垣县城气温下降了许多,却并没有看到有雪。而外界纷纷传来消息,靠近吉首的花垣县麻力场镇、双龙镇那一带到处白雪皑皑,这让我有些迟疑。</p><p class="ql-block"> 为了查看山上雪的情况是否会影响我们爬山,9日,乘有事去吉首,我特意从国道319线走,想去探个究竟。到了麻力场,果然,一路过去山上到处是雪,严严实实包裹着满山的树木,没有两天天晴日,这雪是融不了的。而雪融了,地下湿润,爬山也就存在着许多不确定的风险。毕竟,我们去的地方到处悬崖峭壁,走的又是野山路,在湿滑天气下爬悬岩过陡坎,着实让人担心。此情此景,我心里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到了矮寨坡头,情况又大不相同,坡下的群山之巅并没有看到有丁点雪迹,这又激起了我的希望。到了10日星期五,我分别打了大裤衩附近两位熟人的电话,他们彼此之间隔着一条山脉。一位告诉我,山上路滑走不得,他上山打柴都不敢去了。而准备参加我们活动的小景则告诉我,可以走,昨天,他就与朋友一起,在大裤衩旁边山上找朋友丢失的无人机,地下全是干的,软软的,很适合徒步爬山。就这样,11日星期六,我们爬山的计划坚定地成行了,5人从花垣出发,小景和他的挂在吉首乾州新农贸市场附近等候我们。</p><p class="ql-block"> 爬大裤衩的起点是乾州街道办事处关侯村的刺岩自然寨,十几户苗寨人家,依山傍水,寨前寨后都是悬壁高耸,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村民们都很友好,见了我们纷纷招呼,“你们是爬剪刀岩的吧?” </p><p class="ql-block"> 剪刀岩是当地人对大裤衩的正宗叫法,大裤衩,是新近几年户外人为剪刀岩取的另一个新名字,大概是受了现今社会一些文旅风气的影响,觉得这个名字能让人产生异样的想像吧,人们叫上大裤衩时,既兴奋,也常常露出诡秘的微笑。不过,认真地说,两个名称都名符其实,生动形象。</p><p class="ql-block"> 关侯村离乾州农贸市场不远,从强虎村左拐过去与去黄石洞水库同一个方向。进村的乡道很窄,汇车时常常难以避让,必须退到某一宽处时才能行走。好在,我们当天遇到从对面来的车辆并不多,人们都很友好礼让,并没有塞车。</p> <p class="ql-block">  这一带是清朝乾嘉苗民起义的核心战场之一,附近的平垅(现村名为坪云村)是苗王吴八月的家乡,半冲为苗王妻子的娘家,是义军的重要根据地。</p><p class="ql-block"> 苗疆中许多寨名,源于苗音的直译,大都与古代建寨时的一些来历和掌故相关。关侯村这个寨名有些特别,汉化成份较重,与苗族传统村寨名称好像相去甚远。</p><p class="ql-block"> 虽然并不知道关侯村村名的来历,但它下面的一个自然寨,倒是湘西州久负盛名的一处旅游网红之地。2013年,被列入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2014年被列入“十二五”时期全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保护与发展名录,是一个以石板筑堡、石砖建屋的纯苗族聚居的湘西州最古老苗族村落之一,人称“高山上的一座石头苗寨”、“吉首最美五大中国传统村落之一”,这个自然寨就是齐心村。</p><p class="ql-block"> 齐<span style="font-size:18px;">心村,最初的苗语寨名叫“勾捏”,苗语“勾”为路,“捏”为水牛,直接汉译意为水牛的道路。传说齐心人的祖先当年就是沿着水牛的脚印寻觅到这里落脚建寨的,这与湘西许多苗寨的建寨传说类似,苗族人也最喜欢养殖水牛,视牛为图腾。</span></p><p class="ql-block"> 齐心村也叫过“岑头坡”,因吴八月率兵在此与清军多次交战,擒杀其将领,后人又将之称为“擒头坡”,上世纪五十年代为表示齐心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始换名为“齐心村”。</p><p class="ql-block"> 乾嘉苗民起义高潮时期持续了两年多,清政府调集了七省十八万精兵进行镇压,经此一战,动摇了清朝基础,被史学界称为“清朝的中衰之战‌”。<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高中的历史,好像对该起义就有“从此,中国开始进行半封建、半殖民地时期”的说法。来到这个古战场,一石一草都让我满怀崇敬之心,仿佛那些远去的战事就在眼前。</span></p><p class="ql-block"> 一些游玩过齐心村的人,都会谈及乾嘉苗民起义的事,但对一些具体问题,常会叙述模糊。如对首义者的问题,大都认为是吴八月。其实,事端是先由花垣县雅酉镇黄瓜寨的寨主石三保引起,然后才有1795年正月与贵州松桃石柳邓、吉首平陇吴八月、凤凰吴天半等人约定共举大义的事。后来起义提前,是因为石柳邓在大寨营不慎走漏风声被迫反抗追捕而起,石三保闻之,于正月十八在老家正式起义,公开宣布自己是苗王,并于即日发兵攻打清军在永绥协的大据点一一雅酉汛,乾嘉苗民起义正式开始。</p><p class="ql-block"> 吴八月是后来义军共推的苗王,石柳邓、石三保同时被封为将军。又如有人认为<span style="font-size:18px;">清兵统师福康安是被</span>义军在<span style="font-size:18px;">“擒头坡”射杀的,这不符合史实。福康安是1796年5月病死军中,他的继任者和珅的老弟和琳也是于同年8月在平陇围剿吴八月时病死军中。再如有人认为齐心村是核心战场,仿佛是唯一。苗民起义的核心战场,首先在贵州松桃和花垣雅酉一带,然后才是齐心村这一带,后期还有花垣排碧岩罗,麻力场金牛等地。当然,特意说明这些,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大家的叙述能更接近史实而已。</span></p> <p class="ql-block">  穿刺岩寨而过,走在河边田坎上往左前方看,山上一壁非常显眼的悬壁高挂山顶一侧,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大裤衩。沿河而上快走到上方的峡谷口时,一条小沟横亘,顺沟从左后折回有段规则的石板路,这就是走向大裤衩的路,也是附近唯一一条明显的山路。</p><p class="ql-block"> 弯弯绕绕的山路两边长满了粗壮的野茅草,一些坎边明显有人挖过,那是当地人在茅草丛里挖洞找竹鼠的痕迹。竹鼠泛滥,时常破坏附近的庄稼,山民们忍无可忍,常找机会去消灭它们。</p><p class="ql-block"> 路上路下在过去是耕地,退耕还林后,地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从一些建筑遗址可以看出,过去的人们很勤劳,每丘土的前后坎都筑有牢实的石头墙坎,一直建到陡削的半山腰。</p><p class="ql-block"> 小景的挂30多岁,是在吉首工作的花垣道二人,她不解地问:“这么陡的坡,保坎工程那么大,土地却没有多少,不应该是种庄稼用的吧?根本没有多少收入呀。” 道二到处平地,土地辽阔,很少在陡坡上开垦,她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地”。而我在读初中时,学校就分有这种种庄稼的地,有的窄得仅够栽种一棵苞谷,我们也曾在那里去劳作过。花垣的双龙镇、雅酉镇等地,很多这样的地,有的像龙胜龙脊梯田一样,一级级窄而长的旱土,往往就是当地农民生存的希望。过去粮食产量低,人们吃不饱,只要有能栽种的土地,无论花多大人工把土整成地,人们都愿意去做。</p><p class="ql-block"> 上到半山腰,路渐渐消失,一路上去,只能凭感觉和时有时无的路的痕迹才能找寻到前进的方向,确保不迷失。越往上坡度越陡,路也越窄。幸亏杂木和山竹很多,再陡的路,我们攀树拉竹就可以上去。在陡坡中爬,在悬崖边攀,这种艰难正是玩户外活动最具特色的历程,大家不仅不觉得累,反倒十分兴奋。只是,人员一个接着一个,坡度又大,大家边走边提示:“注意安全,小心落石。”</p><p class="ql-block"> “哎哟,我的脑袋被石头砸着了!” 走在前面的老周喊了起来。石头也刚好滚在我的身边,我走在最后,正待发着要批评上面的人怎么那么不小心踩垮了石头,听他这一喊,赶紧问他伤着了没有。原来,是他准备斜过一处陡坎时,山上垮塌的泥石流压倒了一片竹林,他想立身直着走,不料拉垮了竹林上的泥石。幸亏离得近,石头仅仅挨着他的头就滚落下来,并没有伤着他。众人见了,都不敢拉着上面的竹子,一个个四肢着地葡蔔前行才避过了这一处难关。</p> <p class="ql-block">  最陡的一处有三、四米高,小景以前来过这里,特意带了根绳索,大家也就轻松地过了。</p><p class="ql-block"> 最险的一处是即将爬到大裤衩时的那一段,全是陡峭的悬岩,有十米左右高。人爬的时候,如悬空一样置身崖边,脚下削壁和陡坡让人不敢直视,爬的人只能闷头前行,眼睛看着眼前而不敢环顾四周。上下看的人惊心地看着上爬的人无能为力,大气都不敢出,心怕一个意外的声响会吓着专注上爬的人而失手,视觉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攀登此处确实十分危险。好在这个悬璧是一层一层如叠加而成的岩层,岩坎边或多或少长着些矮树枝和草,脚蹬下面的岩层,一只手半用劲地拉着上面的树枝或草,一只手抓或压着腰际边的岩层,惊险刺激的一段路也就这么走过了。这样的路,我们经常走过,战胜它,自然也就轻车熟路。见队伍爬行艰难,老驴老鬼提议,回程就不要原路返回了,必须避开这个险境。旁边的海子一听,马上附合同意,大概她是爬得最累的,因为,耗时最久。</p><p class="ql-block"> 大裤衩高约三、四十米,由两座独峰组成,独峰顶部相联,如人的腰,腰以下恰似一对叉开的大长腿,一只靠着背后绵延的悬崖峭壁,一只凌空面对宽阔的峡谷和苍穹,形象上极像挂着晾晒的大裤衩,也像一只张开的剪刀。</p><p class="ql-block"> 面向峡谷的那一面独峰是一处绝璧,旷野外的悬崖之上是齐心村。从最险处上来,走向绝壁处刚好有几棵树零星散开,与上来的路连接形成一处小观景台,<span style="font-size:18px;">站在这里眼望前方,地阔天宽,风景独好。</span></p><p class="ql-block"> 独峰下隔着下面削璧有一处二、三十厘米宽的如台阶的层级,上面横七竖八长着一些杂不,离<span style="font-size:18px;">穿洞的正下方有二十余米。这是唯一能通向大裤衩的路,也似路非路,人们只能身体紧</span>挨绝璧,脚踩树根小心翼翼而过才能安全到达洞口下方。</p><p class="ql-block"> 洞口下不宽,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二米,两边全是陡削的斜坡,要不是坡上长满了山竹,这里就是一处险境让人不敢站立。</p><p class="ql-block"> 洞口两面对着空旷的悬崖和峡谷,风比较大,阵阵凉意袭来,大家都不敢久留,玩了一会,补充好食物后,大家就议着准备离开。</p><p class="ql-block"> 留下风景,带走垃圾,这是我们一贯的作风。看着满地的塑料袋垃圾,老周十分看不惯,一面嘴上谴责,一面用手去拾捡,然后在一处凹地用细干竹引燃焚烧。见老周如此,其他人也行动了起来,然后围在一堆,小心地把周围的垃圾捡起烧完。末了,我叫女驴友们先走,见小景领路往前,便大声叫他回来,一旁的老周见了,不解地问:“喊他做什么?” 小景边走边说,“我没有尿。” 老周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与宗源断后,先用尿熄火,又用石块压着,最后,我围着已熄的火堆倒了半壶水,看着完全安全了后,才去追赶队伍。生野火,我一直是持反对态度的,这次是个例外。</p> <p class="ql-block">  不原路返回,我们只能朝后山绕一个圈上到凤凰的补丁村,然后再从那里下到刺岩村,路程要比原路返回长很多。去补丁的路坡度很陡,满山竹林,先是沿悬岩坎穿,然后是朝一处垭口往竹林里拱。</p><p class="ql-block"> 约四十来分钟才上到山顶,一路过去,荒废的田土很多,有的已被竹子侵蚀,有的长满杂草,在过去都是上好的耕地。农村这种现象很多,千百年来,先人们辛辛苦苦几代人肩扛手抬造就的这些田土,就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毁灭了,虽然可惜,却也是种社会的必然,除了留下一些感叹唏嘘,人们别无选择。就连祖辈留下来的村庄都无奈地即将消失,那些在崇山峻岭中不便耕耘的田土谁还能顾得上呢。</p><p class="ql-block"> 补丁村是座悬崖上的苗寨,安静得连一声狗叫鸡鸣的声音也没有,只有阵阵清风带着一股股冬日的萧条与冷肃向我们脸颊吹来。村里虽然也有新洋房无数,但间杂的一栋栋已经败落垮塌、带着狰狞面孔的木房、砖房,也让我们有股说不出的荒凉感。村里只看见三个人,其中的一位老妇人,正在屋前用竹扫帚打扫卫生,那“嚓嚓”的扫地声并没有让人感受恬静的田园,反倒声声撞击人的心房,让人的心一阵紧似一阵,看着凄凉,听着害怕。</p><p class="ql-block"> 从补丁村下刺岩村的路是一条沿着一壁高高悬崖而下的石板山路,山路非常规则,也没有毁坏,少有人走,一些山竹和绿色野草爬满了路面,夏日是不敢走的,忽阴忽阳的山路和悬崖下的无数洞穴,也许就是大虫的最好休息处。小景说,这路是当地人过去赶乾州场的路,一旁的大山深处问:“卖一头猪的话,这么窄这么陡的路,怎么走啊?” “花半边猪钱清人抬!” 有人应声而答。小景还介绍道,这条山路,还是过去拍湘西剿匪电视、电影的场景地呢。乍一看,旷野间一座削壁耸立的悬崖间,一条陡而弯曲的盘山石板路如长龙一般盘旋在深山之中,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陡和险,确实是拍摄剿匪题材很好的一处地方。</p><p class="ql-block"> 车回到关侯村的时候,正遇上二、三十位八十岁左右的老人坐在河堤边的石栏上晒太阳,每一位老妇人头上都戴着高高的花色苗帕,每一个人的行动举止都很敏捷,并无老态龙钟的状态。一方山水养一方人,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劳动环境的改善,湘西大山深处各个村寨里的百岁老人也越来越多,这,应该也与大裤衩一样,算是神秘湘西的一大特色罢。</p><p class="ql-block"> (海纳百川2025年1月17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