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前言</p><p class="ql-block">一个人也许会住过许多城，一座城一定住着许多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苏州城里锦帆路五十号住着一位太炎先生。</p><p class="ql-block">太炎先生不仅是革命家更是学者。日本与京沪成了章氏革命家奋斗的地方，杭州与苏州则是他最温暖的"学者"家园。从杭州起航，到苏州靠岸。杭州城催生了他第一部学术专著《春秋左传读》；苏州城木刻印行了他最重要的学术著作﹣﹣第一部自选学术论集：《尴书》。</p><p class="ql-block">《旭书》出版后一年，1901年，在苏州，太炎先生依据鄞县张美翊所藏抄本，整理了他钦慕的大英雄张煌言的著述：《张苍水集》，排印出版。也在这一年，他成为了东吴大学的教员，住在附近的螺丝浜平屋中，与黄摩西成为这所大学堂两位奇怪特立的"大佬"。还是在这一年，三十四岁的章老师去见了他的老师：曲园老人﹣一俞樾。同乡的师弟俩，没有因为阔别五年而重逢欣喜。八十一岁的老人动怒了，直接骂章同学："不孝不忠，非人类也。"不作任何妥协的革命者章太炎随即撰文明志：《谢本师》，革命的决心"战胜"了八年的师徒深情。</p><p class="ql-block">天赐庄大学堂中，太炎先生上下古今，萃精聚神大讲起"种族大义"来了，籍学术宣传革命思想自此开始，"训迪诸生，收效甚巨"。因为考试出的论文题："李自成、胡林翼论"而令人惊诧不已，江苏巡抚恩寿便以"煽惑学生作乱"为由，派员去东吴大学校长那里要求逮捕他。幸好年假，在杭州的章先生也就闻警东渡避至日本去了。第一次做老师，在苏州，一年的教师生活是他未来教育生涯的底色：以学术来革命。</p><p class="ql-block">再来苏州，已是十年后。辛亥革命成功了，1911年11月21日，江苏教育总会在上海召开了联合会，准备与苏州所发起的联合会合并，为商议此事，太炎先生又一次来苏州。据说是11月29日，乘火车到后，再乘马车直抵三元坊巡抚衙门，找苏州军政都督程德全合议。此后程氏应众意而移驻江宁，太炎先生为了革命又追至南京尧化门面谈。革命者的章太炎又回苏州来了。</p><p class="ql-block">又是十年，"厌弃政治，专事研究学术"的章太炎，"闻已托其友人在苏州购置相当房屋，以便专心典籍，避免政治之牵累与烦闷"。1922年，在上海开始公开学术演讲的章太炎已经在他人生的十字路口了。苏州，这座城，又一次成了他向往的精神家园。</p><p class="ql-block">苏州城里有老朋友异姓兄弟李根源、金天翻，所以章太炎时常来与他们岂叙游览。真正开始"试住"苏州，则又是十年之后：1932年。他一般都是住在十全街的曲石精舍一﹣李根源家，在公园路吴县图书馆和沧浪亭省图书馆等处讲学，大讲范仲淹的"名节厉俗"和顾炎武的"行己有耻"，对苏州青年多有勉励。也在这时候，太炎先生买下了侍其巷的"双树草堂"，准备久居苏州了。</p><p class="ql-block">从读经会、国学会到章氏国学讲习会，1934年秋天，太炎先生终于迁居到了苏州。因为双树草堂地近机织厂，喧耳不宁，又无后门，不便避火情。所以就另置锦帆路五十号，建西式洋楼两幢，作讲习会学舍。后因吴县政府要拓修民治路，在建造过程中颇费周折，甚至被勒令停工，要求拆除。章先生很是觉得受到了"陵辱"，认为堪比在北京被袁世凯监禁的屈辱。好在有张继、张知本、叶楚伦等人为之奔走陈说，当时江苏省政府主席陈果夫"作人情"，让马路不再笔直而弯过章宅。</p><p class="ql-block">1935年4月，苏州章氏星期讲演会开办；9月16日，章氏国学讲习会正式开讲，发起人基本是章门弟子如朱希祖、钱玄同、黄侃、汪东等人，讲师也多为太炎门生如诸祖耿、王謇、王乘六、潘重规、沈延国等人，赞助人更是一时名流如段祺瑞、吴佩孚、马相伯、冯玉祥、黄炎培等人。学员年龄长者有古稀老人，幼者有十多岁的孩子如朱季海先生等。苏州城成了年轻人向往与追求学术的圣地。太炎先生讲学之外还编了讲习会会刊《制言》，这本《制言》杂志在他去世之后还在印行，共刊出63期。</p><p class="ql-block">1936年6月，太炎先生在给学生讲完《尚书》后加开新课《说文部首》。开讲不久，因鼻病急发，饮食难以下咽。师母汤国梨苦劝他不妨暂停课程，他却不管不顾坚持上课，慨然放言："饭可不食，书仍要讲"。</p><p class="ql-block">1936年6月14日，因为鼻病和胆囊炎发作，太炎先生生命的最后一幕定格在了苏州城。</p><p class="ql-block">在苏州，太炎先生﹣一如一颗星般的升上天空。章氏国学讲习会，走出的师生，四散成为中国现代学术苍穹中的一颗颗璀璨的明星。</p><p class="ql-block">苏州建城，悠悠二千五百年，从伍子胥到梁鸿，从韦应物、白居易到刘禹锡，从苏东坡、苏舜钦到范仲淹，每一个在苏州生活的人都是苏州城上空一颗明亮的星星。</p><p class="ql-block">在今天，在这些图片与文献面前，</p><p class="ql-block">我们觉得章氏国学讲习会的所有人组成了苏州城上空那个光彩夺目的星座，</p><p class="ql-block">太炎先生就是那一颗最亮的星星，正熠熠地发出怡人的光芒。</p><p class="ql-block">这个星座的现在位置：苏州城，锦帆路38号。</p><p class="ql-block">章园的主人曾经是：太炎先生。</p><p class="ql-block">-----------陈国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