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纳帮鞋

绿叶

　　记得我小时候，春暖花开的时节，母亲照例在柜子里搜寻出我们穿过的旧衣服，拣不能穿的衣服都洗干净。然后把衣服都拆开，把破的不能用的地方剪掉。然后把有折的布块熨展，那时候没有熨斗，只能把烙铁在炉子里烧热。把布弄湿来熨，把布熨好了。

　　这就开始“打骨子”，要挑个太阳好的天气，母亲说春天气候干燥，打下的骨子硬，其他季节打下的骨子软。母亲拿来一块案板，用豆面调一盆稀浆糊，用刷子刷到案板上，把准备好的布一块一块贴在上面，布缝对得齐齐的，贴完一层，再刷上一层漿糊，再贴一层布，这样贴四层布，最后再刷一遍漿糊，放在太阳下晒，直到晒干，把骨子剥下来，就这样要打五六案板骨子为做鞋用。

　　这第一期工程做完了，二期工程是用骨子照鞋底鞋帮的样子剪鞋底和鞋帮。

母亲有好多鞋样夹在一本老书里，有鞋底，有鞋帮，鞋样是用厚厚的牛皮纸剪的，有爷爷奶奶、爸妈、我们兄妹的，有八九十来幅，母亲做的鞋很好看，村里好些妇女找母亲要鞋样。鞋样根据你脚大小每年进行修改。

　　母亲把鞋样用针线缝在骨子上然后照鞋样剪下来，每一只鞋底四层骨子每层中间还要垫些小布块，……大小鞋底垒起来就有一尺多高。鞋帮剪好后再贴一层黑布是鞋面，再用白布沿边。大人的鞋是弯的，鞋底每一层骨子都用白布条裹边。母亲说小孩费鞋，鞋做成直的毛边鞋，两只鞋可以左右互换穿，这样可以穿得时间长。我问母亲：“啥时候我们能穿新鞋？”母亲笑着说：“等到过年时保证你们每人都能穿上新鞋。”

　　麻绳是纳鞋底的必用品，拧麻绳也是个长时间的辛苦活，每一年母亲都要买几斤麻来拧麻绳，都是抽空闲时间来做。

　　接下来是三期工程，这期工程耗时费力，从夏到秋，从秋到冬。母亲白天要参加队里劳动，挣工分交口粮款，只能在阴雨天农闲时做这些活。做鞋的大量工作是在冬闲时节，白天纳鞋帮，那时候没有缝纫机，这些活只能靠手工来做，鞋帮针脚很细很密，但排列得整整齐齐，和缝纫机做出来的一样。晚上纳鞋底，一家人坐在炕上围着一盏煤油灯，姊妹们有说有笑，或猜谜语或讲故事。母亲在纳鞋底，一手握着鞋底一手用针锥使劲钻着鞋底，然后穿上针把麻绳拉过去，一正一反一上一下，反反复复，针脚排列得整整齐齐，左看右看斜看都成行。母亲不时用针在头发上刮几下，伴着哧哧纳底声我们都进入梦乡。等我一觉醒来看见母亲还在灯下纳底，只见她花白的额角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

　　除夕晚上，母亲把我们的新鞋摆在炕沿上把各自的新袜子放在鞋里，初一早上起来我们穿上新袜新鞋在院子里蹦着跳着，扇火炉放鞭炮，好不高兴。新鞋很硬，有点夹脚，走起路来就像穿着皮鞋一样呱呱响。母亲看着我们高兴的样子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忆母亲

油灯伴母夜走针，

一针一线密密缝。

挑灯拨花夜寂静，

唯闻哧哧纳底声。

没有留下母亲做鞋的照片，只能选网络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