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樊大新兄书

汉们

大新兄台鉴：

一别多年，东西暌违，虽每日微信图文迎送，问候不断，但却不见笑容，不闻欢声，年长日久，仍不免落寞寂寥，反倒弥添怀思，拳念殊殷。

难忘十几年前，您率队到省人口计生委巡视，我俩得以第一次相见，从此相知乐和谐，淡水交情到如今。我本愚拙，又不谙官场习气，宜作慢官。平时杂事冗然，又囿于俗务，虽用心用力，恳恳勤勤，还是自感贡献稀少，满心惭愧。承蒙老兄大度宽宏，巡视期间，总是鼓励，总是支持。高谊深情，至今铭感在心。

老兄曾任某大学党委书记，颇具文化气度，学者风范。更兼涉猎广泛，尤擅摄影，目光所及，镜头闪过，皆世间之胜景亮色。有一年恁摄得几祯芍药图，趣致妙雅，我赏玩许久，不禁连声叫好，还题诗一首回赠。这首诗不知您还记得否，抄录如下：《题大新兄摄芍药图》，诗曰：花信频催兴未阑，淡妆迟发短栅边。轻柔不耐风兼雨，摄得香气当妾看。我俩不约而同地视牡丹为夫人，戏称芍药为妾室。两个花甲老汉，心思里的谐趣，丝毫不逊于青壮年。这件小事，朋辈闻之，曾抚掌而乐，且随人作笑谈。

每念昔日高庙卯寨之游，诚不可忘。我俩相约而行，还邀约了贵如先生、殷彦兄和德曼女士等名士佳人，我们同乘并载，日出而出，见月而归。高谈娱脑，笙歌顺耳，美酒醉心。浮甘瓜于清泉，沈碧桃于寒水，登高岭以望远，步阡陌以观稼，烹土菜以饱腹，何其快活之至。然此情此景，再无重演之机会，殷彦兄己作古，卯察掌门李连和择异乡安居，听闻老兄关中、河湟两地轮番行居，我俩又久不谍面。卯寨重聚，已无可能。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诚哉斯言。好在脑海里尚留存着印记，而聚散中又掺杂看悲欢离合，个中况味，令人不胜唏嘘。

退休后，居家养老，社会属性降级，少了时事纷扰，多了闲暇自得，再无勉强急迫之事。便时常仰观日月星辰，乾坤阴阳，俯察花鸟鱼虫，枯荣道理，寄情高山流水，传意歌赋茗酒，顺带操心柴米油盐，三餐四季。也思索，也大笑，也蹙眉，也书写，也闲聊，也畅饮。此等活法，虽无隐士、逸民之流风，却衣食起居往来行迹庶几可近。投身其中而身不知疲，心驰其间而心为之乐。然悟者得之，得者悟之。蓦然回首，原来生命的本相里，无一是人生，又无一不是人生。人之本性不在人身，而在自然界里。人生真谛不在人生，皆在物理之中矣。此乃我的生存体验，一点心得，未必为是，聊博一粲而己。

我选择以诗的书写格式，刻印世间意象，记录生活感悟，已坚持五十余年，小有收获，致仕后有三部诗集梓行于世，新近出版了《笺咏本》，皆古体诗。烦请老兄发个家户详址，我寄去敬祈指教为荷。

白驹过隙，流光荏苒。转眼间，年已稀龄，但尚能饭，能思，能行，能歌，气慨不减当年。时值年末岁初，有感而发，记下几句感受，与老兄共勉，诗曰：

北风吹雪听打窗，好酒乘兴到醉乡。辞旧仓皇冬沦落，迎新慰藉春激扬。衣袂蹁跹神仙骨，诗韵放达锦绣腔。但使延龄心不老，何妨镜里两鬓苍。

敬申友情，勿劳赐复。 顺颂

新年快乐

进京 手笔

于京郊庄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