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⑤ 小说

系舟漁夫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一)</b></p><p class="ql-block"> 黄晋良收到这个文件,第一时间把文件转回公司。并呈写了一份详尽的“情况汇报”,建议公司马上修正“外送线路的设计方案”。</p><p class="ql-block"> 林书记收到这个文件时,精神头都蔫了。他的脸上看上去还是那么风平浪静,心里头却是波浪翻滚。如果D3塔基的事没了指望,黄晋良那放在茶几上的提包,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他不死心的用手机拨通了县武装部的电话。“是江部长吗?”</p><p class="ql-block"> “是。噢!林书记。”</p><p class="ql-block"> “圪㙩沟坡坡上的那块坟地,咋成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了?”他尽力放缓口气问。</p><p class="ql-block"> “这是省委宣传部、省军区和省文明办的决定。”</p><p class="ql-block"> “以前不是核查过吗,现在怎么又不让搞了?”</p><p class="ql-block"> “最初的设计方案,不涉及圪㙩沟的坟地。这次的设计变更没报过,我们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能不能通融一下?”</p><p class="ql-block"> “通融?我们都挨批了!”对方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林书记像泄了气的皮球,彻底瘪了。他心灰意冷的把手机扔在桌子上。</p><p class="ql-block"> 有人敲门,他开了门,进来的是双来家的媳妇。</p><p class="ql-block"> 这个疯了似的女人,站在办公桌的前面,两只眼睛盯着他:“给钱!”</p><p class="ql-block"> “再给你三千块钱,你去领吧。”林书记不耐烦的朝门外摆了摆手。</p><p class="ql-block"> “三千块钱。你好意思说!”她的声音提高了好多分贝,尖的有点刺耳。虚掩的门被推开,围来了好多人。</p><p class="ql-block"> “占地七分八厘二,是两万一千一百一十四,玉茭子能打一千二百斤,卖一千八百块钱。一共是两万二千九百一十四。剩下的钱你揣呀!”双来家媳妇越说越快,唾星沫子喷了林书记一脸。</p><p class="ql-block"> “说话干净点。”林书记有点恼羞成怒。</p><p class="ql-block"> “你干净,翻开你的黑蹄黑爪,有点干净的地方吗。”她的嗓子嘶哑起来,“还共产党的书记咧?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为谁服务?”</p><p class="ql-block"> “你说话要有分寸?”林书记的脸上失去了往日平和的表情,涨红的面孔,瞪起了眼睛。</p><p class="ql-block"> “你往口袋里装钱时有分寸吗?你动着歪脑子算计我们的血汗钱,你是个什么东西!”</p><p class="ql-block"> “你?”林书记肚子气的一鼓一鼓的。</p><p class="ql-block"> “你给不给?”</p><p class="ql-block"> “不给。”</p><p class="ql-block"> “你不给,我就死……”双来家媳妇说着,一头撞向办公桌的桌角。鲜红的血顺着额头流淌了下来,掉在地板上。</p><p class="ql-block"> “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林书记急了,朝门外的人喊。</p><p class="ql-block"> 救护车来了,双来家媳妇抬走了。镇政府的几个小伙子,忙着擦洗地板上的血渍。</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候进来两个人,问“你是林书记吗?”</p><p class="ql-block"> “是。”</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市纪检委的,请跟我们走一趟。”来人出示了工作证。</p><p class="ql-block"> “啊—,我?”林书记被带出了办公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二)</b></p><p class="ql-block"> 圪㙩沟坡坡上要重修革命烈士陵园的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村子,也传遍了整个县城。</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省城里来了一群搞设计的。他们在坡坡上走走转转,比划了一番。没几天,画出了一张效果图。图很美,很大气。既有民族文化的传统元素,又有现代造型的艺术风格。坟墓的下半部分坟裙是圆形,坟的基座是方形,全部用花岗岩砌筑。寓含着天方地圆的文化内涵。坟前一座汉白玉纪念碑,碑高四十八米,寄意英雄们牺牲的年份是一九四八年。碑座四面设计了一组浮雕,表现的是人民群众支前的画面。有人建议把丁二棍子等人也刻上去,遗憾的是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图片资料。从土坡脚下到坟地有三百多米长,全部铺筑花岗岩台阶,整个土坡栽满松树和柏树,要让他们的革命精神永垂不朽,万古长青。</p><p class="ql-block"> 人们看了这张效果图,不住的点头称赞。有些年岁稍大的老人哭了。他们抖动着没了牙的双唇说:“他们是为革命死的。是为我们过好日子死的,我们不能忘了他们!”</p><p class="ql-block"> 根据效果图,政府有关部门做了预算。大概造价是一百二十万左右。民政部门计划拨款八十万专项资金。县里财政拿出三十万,让圪㙩沟自筹十万,来完成这项工程。</p><p class="ql-block"> 隆裕公司的徐总得知消息后,亲自打电话给县委书记,愿意捐赠一百五十万元,为爱国主义教育承担社会责任。</p><p class="ql-block"> 这天吃了早饭,丁虎子的窑洞前围坐了一群人。来的是圪㙩沟的老少爷们。有的坐在横放的木头上,有点拣块烂砖头坐在土地上,有的干脆趷蹴在土圪塄上。丁虎子陪着庆元老汉坐在那碌碡支着的石板旁边,石板上放着一条红塔山,开了几盒。二黄毛在人群里不停的递烟。</p><p class="ql-block"> 丁虎子尽力想把自己的脖子放的周正点,可总是不尽人意。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大家说:“今儿,咱圪㙩沟的聚在这里,想和大伙说说咱圪㙩沟革命烈士陵园的事。”</p><p class="ql-block"> “是丁二棍子,你爷爷的陵园吧。”人群里有人嘀咕。</p><p class="ql-block"> “咋啦。我爷爷不是革命烈士吗?”丁虎子瞪起了眼睛。</p><p class="ql-block"> “唉!前些日子,人家占这块坟地给十万块钱,大伙还能多少分点。现在可好,钱装不进口袋还的往外掏。”有人埋怨起来。</p><p class="ql-block"> 二黄毛站了起来,“是呀,大伙日子过得紧巴,谁都待见钱。”他吸了口烟接着说,“丁虎子死活不卖。有他不卖的说法。”</p><p class="ql-block"> “十万块钱算个㞗?是有人借着这块坟地,拿着我爷爷的骨头,向架铁塔的捞钱呢。”丁虎子挪了下屁股,可能是他的瘸腿不舒服。</p><p class="ql-block"> 庆元老汉站了起来,拿开二黄毛搀扶他的手,清了清嗓子说:“咱圪㙩沟在乎钱吗?你们想一想,咱甚时候把钱看得比良心重要,比骨气重要。”他一开口,四周鸦雀无声。“当年解放军打太原,全村人为了支前,把家里能拿的都拿出来了。记得不,二牛家爷爷,宁愿自个饿着肚子,也把仅有的半斗玉茭子面拿出来送到部队上。还有,还有双来家的爷爷,听说解放军抬伤员没担架,把自家的门板拆了送到了部队。还有二黄毛家的爷爷,知道解放军的弹药送不到前线,套着自家的毛驴车在枪林弹雨中跑来跑去,也就是那一次走了再没回来。……”庆元老汉说着说着哽咽的抹了把老泪。“你们回去问问你们的爷爷,那个时候谁家说过钱,谁家在乎过钱?那个时候呀,谁家都没提过钱,连个铜子都没提过。”</p><p class="ql-block"> 庆元汉情绪十分激动,腿不由的颤动起来,二黄毛急忙扶他坐下。老人继续说:“那不是一块坟地?那是我们圪㙩沟的精神头,是我们的脊梁骨。现在有人给你一百万,你愿意把你的脊梁骨卖给他?”</p><p class="ql-block"> “不能哇。没了脊梁骨站都站不起来,要钱做甚!”人群里有的人喊叫起来,“不卖、不卖、说甚也不卖!”</p><p class="ql-block"> “那下面埋得是我们的爷爷,是为了解放军打太原,给咱受苦人打天下,连命都不要的爷爷……”丁虎子说。</p><p class="ql-block"> 庆元老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他们是我们圪㙩沟的英雄!”</p><p class="ql-block"> “对,庆元爷爷说的对。”人们群情激奋的喊道“对!对!是我们圪㙩沟的英雄。”</p><p class="ql-block"> 庆元老汉说:“党和人民没忘了他们,政府也没忘了他们,现在又要为他们立碑修墓。”庆元老汉的语气重了起来“钱不够,我们凑钱,没人,我们出人?自家的老人自家不管谁来管,自家的英雄自家不敬谁来敬?我们英雄的坟墓我们修!”</p><p class="ql-block"> “我们圪㙩沟甚时候丢过脸,落过后。这是我的三千。”丁虎子第一个把钱掏出来,这也可能是他的全部家当。</p><p class="ql-block"> “我的。”庆元老汉从身上拿出了个布包包,里面有五、六百块。</p><p class="ql-block"> “对!我们修,我们捐。”大伙纷纷响应,下面乱成了一锅粥。</p><p class="ql-block"> 二黄毛高声吆喝道:“大家静一静。县里的说了,我们捐十万块钱就够了。捐的到我这登记。”</p><p class="ql-block"> 双来子也挤到前面,少气无力的拿着五十块钱。</p><p class="ql-block"> “双来哥,你媳妇还住医院呢,你不用捐了”丁虎子说。</p><p class="ql-block"> “不,我也要捐。”病怏怏的双来子固执的说。</p><p class="ql-block"> 二牛嫂子领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拥到了前边,“我们也捐!”</p><p class="ql-block"> “我们也捐!”</p><p class="ql-block"> “我!我!”大伙纷纷举着手里的钱,挤往二黄毛的身边。</p><p class="ql-block"> 庆元老汉仿佛又看见了四八年支前时的圪㙩沟。别看平时张家长了,李家短了的,争斗不休。在紧要关头需要他们站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怂过,谁也没怕过,他们会义无反顾的融成一块铁,挺身而立。有人说,圪㙩沟民风彪悍,无所畏惧。其实,这就是圪㙩沟的精神头。</p><p class="ql-block"> 丁虎子这个粗蛮的铁血汉子,眼眶被这场面湿润了。他扬着脑袋,尽量没让泪珠子掉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唉,圪㙩沟毕竟不富裕,大伙凑了半天,还不到八万块钱。二黄毛笑着对丁虎子说,别急,过几天玉茭子卖了钱,十万块钱就够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十三)</b></p><p class="ql-block"> 林书记被纪检委带走的当天后晌,对他的办公室、住所进行了搜查。现场搜出现金八百五十三万,美金一万一,还有好多高档奢侈品。</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黄晋良被公安局传唤了,并告知他没有当地公安局的准许,不得离开此地。</p><p class="ql-block"> 徐曼是在黄晋良被公安局传唤后的第二天来到项目部的。她带的新任项目经理,接替了黄晋良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她入住在当地豪华的“瑞星宾馆”,晚上宴请了县里的领导和新能源方面的相关人士。在宴会上,她畅谈隆裕集团公司在当地新能源的发展规划和资金投入设想。那具有诱惑力的蓝图和煽动性的演讲,博得了在场各位领导的赞赏和仰慕。</p><p class="ql-block"> 在频频的碰杯中,那醉人的媚笑和豪气的狂饮,把那些堂堂的男子汉迷的神魂颠倒。一位县委副书记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放。醉眼朦胧的说:“徐总,你、你的说话算数,你、你要不兑现,我、我就不撒手。”他话没说完,拉着徐曼的手,滑到了酒桌底下。不是徐曼早有防备,也差点跟着爬了上去。</p><p class="ql-block"> 宴请是成功的,基本解除了因黄晋良事件,对集团公司新能源项目产生的不良影响。</p><p class="ql-block"> 徐曼太累了,回到她预订的豪华套间,妆都没卸,就瘫倒在了大床上。</p><p class="ql-block"> 她的脑袋快要炸裂了,身上的肌肉像被鞭笞般的疼痛。她好想有个人帮她舒络下筋骨,减轻她浑身上下难忍的痛苦。她想起了黄晋良,想起了为她的新能源事业,像陀螺旋转的黄晋良;想起了在自己怀里带来爽痛和满足的黄晋良。</p><p class="ql-block"> 这回是黄晋良的过错吗,不是。他事无巨细都要向她请示、汇报,都是在她的应允下进行的。这次的公司危机,是在权衡法人犯罪和职务犯罪利弊得失的时候,为了她徐曼,无奈的让黄晋良成了“替罪羊”。</p><p class="ql-block">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黄晋良的电话,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向来唯命是从的黄晋良,竟然不接她的电话,一股无以名状的恼怒冲撞着她的脑门。</p><p class="ql-block"> 在她将要挂掉时,对方传来了黄晋良的声音:“喂,你……”</p><p class="ql-block"> “黄晋良,你在哪儿?”</p><p class="ql-block"> “我在项目部的宿舍。”</p><p class="ql-block"> “你过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听到我说话了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想你了!”</p><p class="ql-block"> “……”只听到黄晋良急促的喘气声。</p><p class="ql-block"> “你说话呀,黄晋良,你说话……”她还是那么强硬,让你无法接受也的接受的强硬。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对方还是没有应答。徐曼想告诉他,她为他不惜重金,请了个金牌律师,并托了省里高院的一位老领导……</p><p class="ql-block"> 可是她终究也没明白,她给黄晋良的一切,只不过是给她卖命机器,加注的动力和润滑剂。自己没有真心的付出,换来的都是假意的回报。</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手机里传来了黄晋良的声音“徐曼,我们分开吧。”</p><p class="ql-block"> “分开!”这两个字,像一个欲将震碎整个世界的霹雳,轰击着她的头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未完待续)</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