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时节闯关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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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十里冰雪画廊，我们直奔向往了许久的雪乡。

雪乡坐落在群山环抱的山谷之间。因为占地面积不大，所有的外来车辆，无论是旅游大巴、旅行社的七人商务车，还是自驾的各种私家车，统统不能进入雪乡所在区域。所有人都必须购票，转乘接驳巴士，才能进入雪乡。

初入雪乡，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抬眼望去，一条大道贯穿小小的村庄。道路两旁都是白雪覆盖的农家院，屋顶上积雪盈尺，洁白又厚重，屋檐下和大红灯笼比肩的是凝固的瀑布般的冰棱。仔细打量一下，发现所有的小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大多数商铺都是餐馆或旅拍，还有不同的咖啡店、奶茶店等，忽然感觉雪乡是一个商业化很彻底的地方。

雪乡的游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雪乡特色之一睡炕的房间一位难求。我们两人拥有了一个放着五套被子枕头大炕的房间，也曾心中窃喜过。亲身体验过之后，才知道睡炕的惬意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的。谁能想象到，在室外雪花飘洒，气温零下三十度的时候，我们却在屋内汗流浃背，恨不得扒光了所有衣物，还是热得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吗？

人们在冰天雪地里嬉戏欢笑，坐爬犁在冰面上疾驰，各种拍照留影。不能免俗，承蒙旅行社的盛情，我也盛装打扮一下，拍了一套旅拍照片。不得不感叹，如今的化妆造型堪比换颜术。一套妆造完成后，我自己都不敢认自己了。

拎着宽大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在冰雪覆盖的崎岖山路行走，只为在摄影师指定的位置拍下设计好的照片。在驯鹿园和温顺的驯鹿亲密接触，而且还是一头罕见的纯白色小鹿，感觉挺幸运的。只是因为妆造的缘故，不能戴眼镜，又很怕滑倒，我几乎是步步惊心。最后还是摄影师援之以手，才得以较快地回到了山下。

小李师傅如约帮我们借来大红大绿粉红色的花棉袄，深绿浅绿色的头巾。穿上花棉袄，戴上绿头巾，感觉时光瞬间倒流了几十年。我和侄女儿顾不上天寒地冻，游人如织，当即兴奋地在街道上欢快地扭起了不成形的秧歌。

雪乡是一个越夜越美丽的地方。

看过了色彩浓烈，喧嚣喜庆的专题演出，吃过很晚的晚饭，某人再次独自回房间睡觉。我和老弟一家三代人不愿意放弃追寻雪乡夜色之美，冒着零下三十度的严寒，顶着霏霏细雪，踏上了结满冰凌的观景栈道。虽然白天拍照已经来过一次，还是没有找到我们心目中的夜间最佳观景位置。正有点沮丧呢，转弯就看到了梦幻般童话世界的美景。

临近午夜时分，街道上的游人渐渐稀少，雪乡缓缓进入了静谧安详之中。厚厚的积雪像厚厚的棉絮一样，覆盖着一栋栋农舍，形成了著名的“蘑菇屋”。七彩缤纷的灯光从积雪下方流泻出来，给整个村庄披上了如梦如幻的光辉。

子夜，栈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行走、拍照。气温低到拍几张照片手指就冻僵了，而且哈气成冰。露出帽子的发梢结满了细碎的冰珠，围巾也挂着明显的冰霜。在这种环境下，口罩对戴眼镜的人的确不算友好。因为戴着口罩，眼镜不是会上汽，而是会直接在镜片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在雪乡，在阴云密布的上午，我们第一次体验了一把泼水成冰。某人自报奋勇打头阵，一次就成功了，大大地增加每个人的信心。五个人一一泼了一把，结果我甚至都不如十二岁的小侄外孙，泼的效果最差，惭愧呀！

在寒风凛冽，细雪飘落中，我们告别了雪乡，返回哈尔滨，登上了通往漠河的绿皮火车。漠河，这个国内极北的城市，不通高铁，也不通动车，甚至没有直达特快列车，只有最原始的K字头绿皮车。

开车前，看见有人在列车门上留下的字迹，一夜过后，字迹已经被冰霜覆盖，淡化了许多。曾经刷到视频，说是火车到了漠河，车厢门打不开，列车员又踢又踹的，当时觉得新奇又有趣。在车上清楚地听到列车长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到站前一定要试开车门，感觉网络上的段子照进了现实。没曾想到，清晨六点，竟然听见了邦邦的敲击声，睡意瞬间彻底消失。有人举着手机赶过去，列车员还笑着问，是不是要拍照啊？可见，天寒地冻，打不开车门真是常态。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驶，列车终于到达了终点站漠河车站。不知道漠河站是不是我们国家最北边的火车站？车站的规模真的不算大，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边城小站，而且设施挺简陋的。

走出站台，台阶下一个不大的广场上，有一个大大的雪人雕塑，对每一个来到漠河的游客静静表达着欢迎。后来发现，在漠河地区，沿途很多雕塑都是雪雕，而不是冰雕。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积雪在数月内都不会融化吧。

在停车场上，看着接站的小胡师傅利落地把我们那个无处安放的超大行李箱绑在车顶上，我几乎是立刻在心里快速回想了一下，箱子里是否有不能抵御零下三十低温的物品。转头看见旁边的车辆，在车顶上最多绑了四个行李箱，我忽然就释然了。

刚从雪乡山沟里出来的我们，感觉漠河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小胡师傅说，这两天升温了，前几天还四十多度呢。这个“四十多度”让我一愣，心里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是省略了“零下”二字。后来再听到三十几度的说法，已经很自然就转换了。听说漠河夏天最高温度也会达到三十度，而且是零上的，而全年平均气温为零下五度，真是瞠目结舌，无语了。

在漠河，去看的第一个地方是，五六火灾纪念馆。那场曾经震惊世界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在我们的脑海中记忆尚存。看到燃烧28天后，整个被夷为平地，一片断垣残壁，成为废墟的昔日漠河，以及火灾场景的模型和受难者的照片，真的目不忍睹，莫名哀痛。从介绍中得知，这一场漫天大火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心中很是愤懑。牢记教训，警钟长鸣，不让灾难重来，很重要。

纪念馆旁边的松苑公园，是火灾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小树林。不像倾尽全力保护下来的漠河一中教学楼，松苑完全像是被大火忽略了，自自然然地保留下来了。很神奇。

北极星广场是漠河新建的标志性建筑，可以俯瞰整个城市。高高的北极星雕塑，正对着崭新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宽敞大街，算是漠河城区一景吧。

直接奔向北极村。进入村庄，在离开中心地带的广场之外，原生态的农家院灯光昏暗，寂静无声。原以为是个荒凉简陋的小村子，却很惊讶地发现，这是个霓虹闪亮，彩灯璀璨夺目的热闹地界。

趁着阳光正好，赶紧去观赏村内的风景。为了节省体力，再次搭乘了马拉爬犁。这一回的爬犁一次只能乘两人，而且是半躺在爬犁上，身上盖着大红大绿的花被子以抵御旷野中刺骨的严寒。这种体验很特别。

在寒风凛冽中，在寂寥广袤的原野中一路颠簸。途径“找到了北”石碑，在冰封的黑龙江畔与界碑合影，在祖国地图的鸡冠处留影，眺望一江之隔的俄国。

看到夕阳西下的余晖，忍不住再来了一次泼水成冰。这一回，大家泼出来的水雾越发成形，尤其是以夕阳为背景，阳光穿过水雾，照射着烟云缭绕，格外美丽，基本上达到了网上看见的效果。只是本人依然是垫底的那一个。

正如赶车的老乡所说的那样，随着太阳下山，气温明显跳跃式下降，寒气骤然浓重起来。我们终于感受到了漠河的寒冷。在夜幕降临之前，我们到了村内的北极哨所打卡。

广场上的篝火熊熊燃烧起来时，有人排着队，绕着篝火扭起了秧歌。音乐声节奏明快，铿锵有力，领头的人们舞得像模像样。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当地商户每家派出一个人，每天排班的。

小胡师傅自费给我们提供道具，让我们体验了一下“钢丝棉版打铁花”。随着手中铁链的晃动，火花飞溅，在夜幕下形成美丽的光环和璀璨的星光。多亏小侄女的大力鼓动，否则我差点因为怕冷和犯懒而错过了这么独特的体验。

听从小胡师傅的建议，我们抓紧时间，压缩预定的行程，自费增加了前往龙江第一湾的行程。大半天的奔波之后，大家都觉得改变行程的决定是正确的，龙江第一湾值得专门前去一看。

晨曦初现，我们离开北极村，走进了野生白桦林。虽然沿途都看到成片的白桦林，却始终没有真正进入树林中。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笔直的树干直插云天，落尽了树叶的枝桠在蓝天的衬托下，自成一幅美丽的画面。可惜，眼前的树木都很纤细，一看就是生长期不够长的小树。没有大树参天的样子，某人有些许失望。但毕竟还是了了一个小愿望。

一路疾驰，赶到景区停车场，换乘接驳中巴车，进入了最北区域。

第一站，祖国的最北点，在最北点的石碑前留影。在冰冻三尺的黑龙江江面上，透明的冰块砌成的小冰屋里，两名边防战士笔直地站在其中，他们身后的铁丝网就是国境线。感觉这两天我们不是在国境线旁溜达，而是几乎是在国境线上蹦跶了。

我们走到江面上，尽可能地在许可范围之内接近最北哨位，和冰天雪地中冰屋里的边防卫士合影留念。在靠近和离开之际，某人特意摘下墨镜，认真地向冰屋里的哨兵举手敬礼，以表由衷的敬意。

继续前行，来到天然形成的龙江第一湾，那个巨大的欧米伽跟前，不由人不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冰雪覆盖的黑龙江没有了夏季里江水滔滔，碧波滚滚的活力，却显得庄严肃穆，深沉大气。一道铁丝网，划出了不容侵犯的国家边界。

为了得窥全貌，必须登上数以千计的台阶，直上山顶。我们体能实在跟不上，登上额200多级台阶后，就折返了。身体微恙的老弟干脆就窝在温暖的休息室里，彻底放弃了攀登。幸好有体力充沛的侄女儿和她的儿子登上了山顶，观赏了美景，也为我们提供了绝佳的素材。谢谢了！

返程中，我们走进驯鹿园，再次和驯鹿们进行了近距离接触。那些散落在树林里，雪地上的驯鹿们完全不怵游客。当看见有人拎着小篮子走进来，就有不止一头驯鹿颠着小碎步，迅速迎上前。甚至会有驯鹿强势地把头伸进提篮里，和小伙伴们争抢食物，反倒把游人弄得一阵阵惊呼。

再次登上绿皮火车，告别漠河，同时也是此次严寒时节闯关东的尾声。

总体来说，这一趟哈尔滨——十里冰雪画廊——雪乡——漠河之旅，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长了不少见识，达成了小小的心愿，收获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