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昆仑公路作证,文/图/王建业

北斗七星

<p class="ql-block">作者/王建业照片</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喀喇昆仑公路作证</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 --王建业回忆当年援巴工程建设纪实</span></p><p class="ql-block"> 我的原籍在江苏新沂炮车镇,1970年10月,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听从祖国的召唤,应征入伍来到新疆。当时年轻,对距离没有太多的概念,加上坐的是闷罐铁皮火车,沿途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知道火车跑得很久很远。一路上遇到兵站就停,但能明显感到越走地方越荒凉,有些地方风沙不断、人烟稀少,特别是过了嘉峪关后,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戈壁滩、遍地是芨芨草,凄凉感油然而生。到了乌鲁木齐市已是晚上,看着周围的环境就像到了国外,广播里播放的都是优美动听的维吾尔族歌曲,妇女们穿着漂亮的裙子,男人们鼻高眼大,有的还留着大胡子,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当兵的征程开始了,马上就能“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了。高兴激动之余,思想上仍然存有疑惑?在西域边陲艰苦恶劣的环境下能否坚持下来?</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出国参加援巴工程建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前的适应性磨练</b></p><p class="ql-block"> 宝剑锋从磨厉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其实在赴巴基斯坦之前,我们就经历了严酷环境的适应性磨练。九月份新兵训练结束后,我们就从石河子市移防若羌,修建一条代号为0701工程的战备公路,该公路从新疆若羌县一直延伸到海拔3188米的青海省海西蒙古藏族自治州的茫崖镇。当时号称‘华夏第一县’的若羌面积有20.23万平方千米,相当于两个江苏省,可是人口仅有两万余人。有个顺口溜描述县城的市镇建设状况,‘一条马路七盏灯,两个喇叭全县听’,党政机关的办公室很小,设施也十分简陋,有些会议内容就用广播喇叭通知。但是对于部队的到来十分欢迎,县政府各部门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们解决困难,当时的军民关系就像一家人。我们施工的线路属于小河流域,不定湖罗布泊的西南沿,远古时代曾经有过茂密的原始森林,居住着富裕快乐生活的人们。因为气候变化,缺水造成人类迁徙,才有荒芜的戈壁、沙丘和干枯不倒的胡杨林以及楼兰遗址、(注;楼兰古国位于罗布泊西部,范围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至阿尔金山,北至哈密,是古丝绸之路的枢纽。楼兰王国在公元之前176年前建国,/1公元630年却突然神秘消失,共有800多年的历史,现在只留下废墟、遗迹。)米兰遗址(我们当时看到的是一堆废墟、乱石和红柳丛)。追溯以往,瑞典人斯文·赫定1927年到1935年就率领中国、瑞典等国家的联合科学考察团去内蒙、甘肃、新疆等地考察过这段历史,我们施工地段就在古楼兰王国地址范围内。那里气候恶劣、环境艰苦,一年四季大风沙尘天气不断,记得我们到施工驻地第一天就遇上了沙尘暴,开始搭建帐篷的时候,十几级的狂风卷起的沙尘漫天飞舞,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疼的不得了。当时的帐篷比较简陋,中间有一根钢管,然后拉着几个伞状铁杆,用几块帆布围起来,在狂风肆虐下根本就支撑不起来。我们只能背着风坐在戈壁滩上,任由风沙吹打,等风暴稍微小些时再起来搭帐篷。由于昼夜温差大,夏季白天地表温度高达50多度,夜间又降至10度以下,晚上站岗执勤需要穿上棉衣,一些战士不适应就病倒了。尤其是吃水更加困难,生活用水需要用油罐车改装的水车到若羌县人民武装部去拉来,从县城到连队驻地近三十公里,如果遇到汽车出现故障时饭也做不成,只能停工等待。200多人的连队能有洁净的水吃不容易,能保证有水洗脸、洗脚就更不容易了,一个月能用热水擦一次身体就是一种美好生活的享受。印象最深刻的还有胡杨树,一种上部树叶像柳树,下部树叶像杨树的胡杨(原因是植物生长要适应风沙气候)。现在都把它作为一种戈壁滩上的生命树,“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腐”,的确是这样,维吾尔族人一年四季都把捡胡杨干柴作为燃料,我们炊事班烧火做饭、战士们冬季取暖全靠干枯的胡杨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不仅培养了我们吃苦耐劳的品格,更锤炼了我们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信心和勇气,为出国参加援巴工程建设奠定了基础。后来到巴基斯坦修路更加艰难,而且还有危及生命的高原反映,就像《西游记》中师徒西天取经那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但我们都没有畏惧,硬是咬牙挺了过来,跟出国前的适应性磨练密不可分。</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喀喇昆仑公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的状况及重要作用</b></p><p class="ql-block"> 先简单介绍一下喀喇昆仑公路。中国和巴基斯坦虽然是邻国,但实际边境线只有很短的599公里,一侧是巴控克什米尔地区,一侧是我国新疆的塔什库尔干、叶城和皮山县,边境地区被西方称为——罕萨边界。</p><p class="ql-block"> 这条公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国际公路,起点由中国新疆喀什市至终点巴基斯坦的塔科特,全长1224公里,其中我国境内415公里,巴基斯坦境内809公里,最高点海拔4733米。公路跨越喀喇昆仑山脉,傍兴都库什山脉进入喜马拉雅山脉。然后沿印度河支流洪扎河、吉尔吉特河南下,并三次跨越印度河。沿线绕过近百个海拔4000米以上高耸陡峭的雪山,穿越无数个地质灾害群和高原沙漠,外国媒体称这个公路工程为“疯狂的工程”,某些西方的工程师断言在这样的地方凿山修路为‘天方夜谭’。</p><p class="ql-block"> 中国领导人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为了打破西方的封锁,同巴基斯坦政府协商决定两国共同修筑公路。喀喇昆仑公路是巴基斯坦北部通往伊斯兰堡、卡拉奇唯一的陆路交通,也是中国西出印度洋到南亚次大陆的一条主要通道,更是“一带一路”倡议布局规划中的一个枢纽,具有重要的战略和军事意义,我们也称呼为中巴友谊公路。</p><p class="ql-block"> 工程分四个阶段,1966—1968年两国各自修筑本国的路段,1968—1971年中国派人修筑新疆红其拉甫达坂至巴基斯坦哈利格希路段(第一期工程),我们部队是从1974年3月出国修筑第二期中巴公路(哈利格希—塔科特)到1978年6月竣工后,发现第一期工程很多地段被洪水冲毁,有些桥梁还被泥石流埋在下边形成‘堰塞湖’,我们叫它水毁工程。巴方不同意这样的说法,认为出现这些情况,应该由中国负责维修。但实际上那里的地质条件和环境条件太差了,雪崩、滑坡、落石、塌方、积雪、积冰、地震等地质灾害经常发生,就连高原反映引发的疾病都能夺走一个壮汉的生命。但为了实现我国的战略宏图,为了中巴友谊,国家决定再次维修,名称为喀喇昆仑公路工程修复工程,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第三期工程。(注释:达坂,维语的原意是指高高的山口和盘山公路,冰达坂就是高耸入云的雪山道路;红其拉甫属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管辖,波斯语也把它称为‘血谷’,意思是战争频繁之地,充满着传奇,充满着神秘,一直被视为‘万山堆积雪,积雪压万山’的禁区。此地虽然有着迷人的风光和壮美的河山,但是气候条件非常恶劣,高山氧气含氧量不足50%,风力常年在七、八级左右,最低气温达到零下40摄氏度)。</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出国修筑喀喇昆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公路的艰辛历程</b></p><p class="ql-block"> 出国前,我先后在二连当班长、机运连当文书、营部任书记,营部书记实际上就是个排级干部,当时没有军衔,衣服只有“两个口袋”和“四个口袋”之分,士兵上衣有两个口袋,干部有四个口袋。</p><p class="ql-block"> 1974年出国后,我先在营部工作一年、回到施工连当排长两年,1977年调到支队机关任政治处正连职青年和保卫干事。当时,筑路指挥部分期派驻团里的翻译官和我住在一个帐篷里,他们出席外事活动有时也带上我,因此结识了许多巴方朋友,了解到一些巴方的风土人情和饮食习惯。北大外语系毕业的翻译们政治、业务素质都很高,回国后大都在国内和国外工作。原北京大学巴基斯坦问题研究中心主任唐梦生、原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和驻匈牙利使馆大使张春祥、原文化部驻巴使馆参赞单宝祥等,都是综合素质全面、能力水平很高的外交官,在与他们朝夕相处中,我从中学到了很多文化知识和社会知识。</p><p class="ql-block"> 刚进入巴基斯坦克什米尔地区,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大家的决心大、信心足,一门心思想坚决完成任务,什么困难险阻、恶劣环境、艰苦条件都不放在心上。但现实中遇到的一些困难,让我们很快尝到了艰难困苦的滋味。施工地段从红其拉甫达坂下来,沿着印度河、洪扎河谷一路降低纬度,但海拔也在1500米左右,而且这个路段经常发生塌方、道路不通等问题,施工过程中主要有“三难”:吃饭难,当时我们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靠汽车从国内运过来,正常三四天的路程需要走上十几天,副食保障根本供应不上。伙房还未建好时,没有高压锅就用铝盆架在石头上做饭,出现米饭夹生;蒸出来的馒头都是软趴趴、粘糊糊的,让人难以下咽。遇到堵路时,副食品运不过来,大家整天吃压缩干菜,红豆腐乳成了改善伙食的“应急菜”,刚开始一顿饭每人两块,后来一块,最后半块。一段时间还因为卫生条件差等原因造成腹泻、痢疾,得病的战士很多,影响了出勤,甚至延误了工程进度。供水难,由于很多地方饮用水是当地村里几代人花了很长时间从山上引下来的,部队大量用水,那就影响当地村民使用。由于水源短缺,我们只好帮助村民修水渠,有时还用大米、面粉等食物同村民们做一些交换,才能取得供水,在这样非常艰苦的条件下,官兵没有一人因为生活条件不好或者疾病困扰退缩的,仍然斗志昂扬,干劲十足。设备运输难,当时所有大型施工机械都是从国内上海港或广州港海运到巴基斯坦卡拉奇港,运输周期很长。登陆后也有个道路受阻的问题,因为南线(喀喇昆仑公路南线,巴基斯坦方负责施工的路段)经常遇到塌方、堵塞等情况,很多设备无法及时到位。</p><p class="ql-block"> 当时筑路指挥部和支队的领导,都是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同志,开工动员讲话要求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铁锹、十字镐和小推车是大家最基本的劳动工具,我们没有等靠,没有停止过施工。由于欧亚大陆板块的碰撞地壳变动比较大容易造成地震,像雪崩、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更是经常发生,施工现场险情不断,安全防事故成了首要任务。现在看来,我们这些年轻人当时就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和决心是一致的。大家干劲足来源于参军报国的决心和积极向上的淳朴心态,大家常说,让我们来修公路,就是对我们的信任、就要为国家争光,为增强中巴友谊做贡献,当然国家给我们的待遇也是丰厚的,这是荣誉感和责任感共同作用产生的强大精神动力。</p><p class="ql-block"> 施工的过程是十分危险的,在悬崖峭壁上作业,需要把自己的身体用绳子吊起来,在上面打炮眼,如果没有固定支点,有时会突然下滑,手抓着绳子,即使戴着手套也能搓掉一层皮。很多炮洞,小个子战士抱着风钻机去打炮眼还好,高个子的就要趴着进去,然后用双手托起风钻机工作,难度可想而知。机器排出来的尾气使洞内空气十分浑浊,常常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需要经常从洞内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才能继续施工,爬来爬去体力消耗也很大。如果要打一个大一点的炮洞,需要计算好炮洞的长度,掘进到一定尺寸和距离后,再向两边扩出炸药室,这种掘进需要耐心和定力,需要不断地放小炮,清理渣石全靠人工,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腿疼、难以入眠。洞内到处都是尖尖角角的碎石头,大家当时穿的工作服都是细帆布做的,比现在的牛仔裤还要厚,但过不了几天搓磨的都是洞,身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只要不流血谁也不去找卫生员包扎。机械连配属我们四台空气压缩机、八部电动风钻机、两台推土机(135、120型号各一台),推土机驾驶员和空压机操作手是机械连的人,我们排战士负责换班操作打风钻,人可以换班休息但机械不能停。由于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在巴基斯坦的巴丹地区施工时,战士们经常犯各种各样的病,有的嘴上起泡上火牙疼、有的拉肚子、有的恶心呕吐……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夏天首先面对的是高温、潮湿和蚊虫叮咬,因为天气太热,在帐篷里晚上睡不着觉,虽然连队不断调整作息时间,例如上午十一点就停工吃午饭,到下午三点以后开始施工,下午八点再下班,躲过最炎热的时刻,这样安排虽然比较科学,但仍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湿热的天气让大家很不适应,蚊虫叮咬的地方疼痒难忍,又无计可施。在这种难熬的气候条件下施工,干部战士们都忍耐着、坚持着、忙碌着,战斗热情不减、工作干劲仍然很足,施工进度也很快。</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请关注中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