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的事

松月胡杨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昵称:松月胡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美篇号:1541674</b></p> <p class="ql-block">  1976年2月,我从湖南长沙调到兰州铁路局兰西医院。后来,医院任命我为门诊部主任,有人诧异地问我,为什么要从南方来这帮派势力严重,搞不上去的“拉稀医院”工作?</p><p class="ql-block"> 门诊党支部书记王文元同志,兰州八里窑人,同为兰州老乡和部队转业军人,他热情地欢迎我前来共事,向我介绍说这个医院问题多,群众怨声载道,就连他自己也是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混日子。</p><p class="ql-block"> 新官上任三把火。改革开放伊始,兰州市饮食行业放开经营,一夜之间,许多牛肉面占领了市场。我院大门外街道两旁,各种小吃餐馆也很多,方便了大家生活。我请王文元书记吃牛肉面、油炸糕。吃饭时,我给他打气,希望他打起精神,配合我开展门诊工作。他见我态度诚恳,答应先试试看,并预料我会碰得头破血流而收兵。</p><p class="ql-block"> 那时,文革虽已结束,但医院帮派思想余毒未尽,人心涣散,职工生活困难无人问津,尤其是冬季取暖燃煤,许多人都要请人帮忙拉到家里,事后还得请客吃饭来答谢。因此,每逢冬季,燃煤成了各家的大问题。我告诉王文元书记,我们不讲客套话,先从燃煤做起。我俩去煤贩那里用自己的钱先交了订金,预订了一批燃煤,门诊每人一吨。我们组织了几个党员,又发动了几个男医生,把燃煤挨家挨户送到职工家里。</p><p class="ql-block"> 门诊有位姓溪的口腔科女大夫,她有个还在上学的男孩,母子住着一间房加一间厨房(铁路住房十分困难,三代同堂很多)。另一姓王的门诊传染科女大夫,两人均为离异者,每逢冬季两人为燃煤吃了不少苦。当我们把燃煤送到她们家时,她们拉住我的手,热泪盈眶,不知用何种语言答谢,这更加激励我们鼓足勇气挨家送煤。还有门诊其他同志也都主动参与进来,经大家共同努力,很快解决了各家燃煤困难问题。</p><p class="ql-block"> 那几天上班,医生护士们的精神面貌也大不一样,大家都感觉到了组织的关怀,意识到团结互助是多么重要,团结友爱是多么重要。此时有人煽风点火造谣说我在医院里搞“甘肃帮”,我们顶住压力,继续努力做工作。</p><p class="ql-block"> 趁热打铁,先抓团结,以此为突破口,扩大效果。门诊部有两位女大夫同在针灸科工作,为争夺疗效荣誉闹意见,到了势不两立的程度,在全院影响很大。我给两人分别做工作:“你们谁也没把谁的孩子推到井里,有啥大不了过不去的事?大家在一起工作时间还很长,要直到退休,又不是在这儿住店,过几天后各奔东西,每天怀着焦躁的情绪工作,对身体大为不利,为什么不能做到高高兴兴上班来,欢欢喜喜回家去?”我把两人关在一间房内,给她俩半天时间相互交心。经过艰苦努力,很好解决了两人的团结问题。这件事在医院引起了众多评说,影响不小。接着,我们继续努力,又解决了几个团结问题,剩下的一些小问题掀不起大浪,自然平息。</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门诊部分医护人员合影,后排右二为刘铁军,那时已结婚怀孕,后排左一为盛翠芬护士长,后排右三为本人</b></p><p class="ql-block"> 门诊部的卫生环境是医院的门面,凡来医院看病的机关干部,职工家属对此意见很多,他们称医院为“垃圾医院”,我们决心解决这一难题。门诊有位临近退休的职工名叫于大进,他负责卫生清扫、擦玻璃等。由于年纪偏大,每天早晨要清扫门诊两栋楼,十分辛苦。我们发动全体党员,每周六上午集体协助于大进清扫各个角落,擦玻璃。很多非党员医护人员也自觉参加,这样门诊的卫生状况大为改观,病人们再不叫我们是“垃圾医院”。</p><p class="ql-block"> 一日上午,院人事部门来电话,要派一位年轻女职工来门诊搞卫生。当那位女职工来报到时,出乎我的意料,她姓刘,名铁军,听这名字就很霸气,年龄18岁,1.68米的个头,白皙的面目,长得英俊秀气,穿一身合体的草绿色军装。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我的办公室,大声说:“刘铁军前来报到——”接着一屁股跳坐到我的办公桌上说:“钟主任,先给三毛钱,吃碗牛肉面,我还没吃早饭呢。”</p><p class="ql-block"> 刘铁军在西站地区很有名,一些男孩子见了她都绕着走。我院有三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三刘”,她便是其中之一,院领导对她束手无策毫无办法。此前,刘铁军负责医院机关卫生清扫,总务主任董仲三对她无可奈何,多次要求将其调离。这次经认真研究后调来门诊,其中可能有“针对”我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刘铁军向我要钱吃早点,我大度的掏钱给了她,她看我一眼,接过钱朝我敬了个军礼,转身而去。这一天再未露面。</p><p class="ql-block"> 我在想刘铁军为什么是这个状况。经过三思之后,我打听到她家的地址,当天便赶了过去,找了几个家属了解她的家庭情况。</p><p class="ql-block"> 刘铁军父母均为广东人,1954年支援大西北,从东北集体调来兰州铁路局。后父亲不幸病故,母亲改嫁,她和妹妹因缺少家庭教育和亲情关爱,姊妹两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刘铁军变的性情倔强任性,我行我素不好好学习,常参与男孩子的打架斗殴,渐渐有了名气。</p><p class="ql-block"> 母亲退休后,刘铁军接班来医院工作,可她不会操持家务,妹妹放学回家吃不上一口热饭,在冰冷的房间哭泣,好心的邻居常叫她们去吃饭。姊妹两人的不幸使人非常同情,我决心帮助刘铁军。</p><p class="ql-block"> 门诊护士长盛翠芬,浙江宁波人,她极力主张把刘铁军退回机关,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给护士长讲了刘铁军的家境,我又和她一起再去刘铁军家访问。</p><p class="ql-block"> 一位邻居带我们进到刘铁军的家。房门没锁,室内衣物凌乱,火炉内炉泥脱落,烟囱断裂,面袋空空,室内冰锅冷灶好不凄凉,护士长感叹的说:“可怜的俩孩子,饭都吃不上,怎么能好好工作学习?”</p><p class="ql-block"> 我们请好心的邻居找来红土、头发,我亲自动手和成炉泥盘好了炉膛,我又去买了几节烟筒回来,架起了炉子,邻居找来木柴把炉火生着。不一会儿,屋内温度上升。居委会徐主任拿来面粉、青菜,做了一锅面条放在炉边。此时,刘铁军的妹妹放学回家,她在大家安慰呵护下吃上了一顿热饭。</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上班进了门诊大楼,见刘铁军在清扫楼梯,她撇了我一眼低头继续扫地,眼中没有了先前的目中无人和傲慢,脸上多了些责任、期待和信任,整整一个上午,她把自己负责的区域,打扫得干干净净。接下来,护士长又进一步安排好他姊妹俩的生活。从此她逐渐开始按时上班,开始正常待人接物。</p><p class="ql-block"> 打铁要趁热,我耐心说服刘铁军在做好工作的基础上,要抽时间复习文化课,她听了我的话,后来在医院招收护士的考试中被合格录取,顺利拿到了“职业资格证书”,学习结束被分配在陈官营卫生所工作。</p><p class="ql-block"> 刘铁军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关怀下,发生了一系列变化,这是医院没有料到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她告诉我,当时认为我这个人够朋友,没当我是她的领导。以后,许多有关她和妹妹的事都来找我商量,包括她的婚姻大事也找我做参谋。我帮他选了一个能过日子的年轻人,两人喜结良缘,结婚的那天,医院里她只请了我和护士长参加。婚礼节俭热闹,那是我所有参加过的婚礼中最难忘的一次。</p><p class="ql-block"> 当看到一对年轻的新人喜结良缘,刘铁军走上正确的人生坦途。婚后,她生了个胖儿子,我是无比的欣慰。刘铁军的转变,成为兰西地区铁路职工家属中没有料想到的事。</p><p class="ql-block"> 刘铁军的母亲梁建琴,在路上遇见我,紧紧拉住我的手,双眼感激的神情,也使我为刘铁军的转变而自豪。也改变了不少人看不起兰州人,无所作为狭隘的无知思想。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说我搞“甘肃帮”的偏见,不攻自破。院里的医护人员,见我的眼神也大不一样。</p><p class="ql-block"> 通过刘铁军的转变,医院其他部门的一些医护人员纷纷向我表示愿意来门诊工作。门诊团结一心,气氛活跃,大家心情舒畅。</p><p class="ql-block"> 我深入了解后发现,医院的职工大都切盼业务上去,提高技术水平的主流愿望很高。我及时提出开展新业务、新疗法(凡门诊没开展过的均算)、写论文、写个人业务总结,每季度在门诊大会上交流一次,年底宣读论文,燃起了大家学习业务的热情。把精力都集中在开展业务工作上,再未发生闹不团结影响工作的事。</p><p class="ql-block"> 不久,随着全国医疗大环境的变化,医院改革的春风吹进兰州市,但各医疗单位不知从何入手,彼此都在观望。我们门诊部经研究后决定,先从个人奖金着手。我提出了多劳多得,按劳分配的原则,打破原来干多干少一个样,把奖金当作第二工资的惯性思维。此举鼓舞了大家的积极性,钻研业务,开展新医疗法,提高医疗效果,改善服务态度,门诊病人骤增,复诊率大大下降,三日确诊率也有很大提升。接着,我们又制定了一些新的考核方案,取得初步效果。这件事及时被《兰州铁道报》报道,《甘肃日报》也进行了转载。</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1953年9月,经过四年的专业学习,我于新疆军区卫生学校毕业</b></p><p class="ql-block"> 一日早晨刚上班不久,我院大门突然开进来兰州市各大医院及军队医院的救护车队。原来他们是来取经的,他们要求院领导介绍改革经验。</p><p class="ql-block"> 兰西医院领导一时乱了手脚,副院长急忙来找我,要我去会场介绍情况。我把汇总的改革总结报告给了他,他赶到会场,照本宣读才解了围。但事后,医院并没有组织大家学习总结门诊经验,而是搞了一个团队去外省医院学习,也未让我参与,学习回来后,也没有大的动作,工作仍然原地踏步,医院工作还是老样子。</p><p class="ql-block"> 门诊党支部王书记打趣的说:“墙内开花墙外香,家花不如野花香”,这句话形象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p><p class="ql-block"> 随着形势的发展,晋升职称,主治医师、主管护士的工作开始了。考核论文要得急,要求个人按时写好论文以便评比。我门诊医生、护士个个都有经过反复修改的现成论文在手,这正是用得着的时候,很快交了上去。不久,每个人便晋升了职称。此事愁坏了其他科室没有准备的人员,有人为了晋升,不惜花钱买论文。大家说:“门诊领导有头脑,工作做到点子上了”,我深刻体会到了种瓜得瓜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说起我晋升高级职称的事,还经历了一些曲折。1980年,军委卫生部考虑到,部分已经转业的老同志因无学历,影响晋升,特准备了详细说明的“三联单”(所在单位、个人保存、入个人档案),希望在晋升中给予参考照顾。</p><p class="ql-block"> 新疆军区卫生部打电话给兰州铁路局,希望我速去乌鲁木齐,领取三联单。我联系了转业在兰州的几位战友,一起去新疆领回了三联单,谁知在评审时却淘汰了我。我去兰州铁路局问原因,他们说:“三联单不能代替毕业证。”当我拿出四年学习新疆军区卫生学校颁发的《毕业证书》时,他们顿时傻了眼,立即向我道歉,承认自己工作不够细致,不知道我有毕业证。第二年我直接晋升为高级职称。</p><p class="ql-block"> 离休后,一些医疗单位聘请我去坐诊,此时高级职称派上了大用场。我愉快的又去上班,给自己挣了第二份收入。</p><p class="ql-block"> 1978年夏,兰西铁路分局政治部主任找我谈话,他说:“提拔院长一事,我们和医院很多医护人员谈话了解,大家认为你是最佳人选,但因领导干部年轻化的问题,你已48岁年纪偏大,特别向你说明此事。”我向政治部主任表示,感谢上级对我的赏识,此事我绝不放在心上,将继续做好本职工作。后来我得知,在征求新院长人选内部投票中,我在全院得票最高,是第一候选人。</p><p class="ql-block"> 1971年在部队时,上级曾调我去甘肃生产建设兵团黄羊镇总医院任院长,被我拒绝。1975年,离开长沙前,单位领导对我说:“你别走了,我们系统要很快成立医院,院长人选就是你。”,也被我婉言谢绝。这三次当院长的机会,我均不屑一顾,但求平静、无干扰的生活工作,把名利富贵看得很淡,正如陶渊明所说:</p><p class="ql-block"><b> 纵浪大化中,</b></p><p class="ql-block"><b> 不喜亦不惧。</b></p><p class="ql-block"><b> 应尽便须尽,</b></p><p class="ql-block"><b> 无复独多虑。</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作者:钟 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编辑整理:钟 伟</b></p> 谢谢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