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一一丁香花开时

天赐

（五） 人性就像一座高墙，永远无法看清楚墙内里的人，还是其它什么东西。人生在世，比拼的是内心的善良，若是骨子里没有了善良，那么这个人基本丧失了人性的本真……当你强大的时候，你身边会前呼后拥围着一群群都是“好人”当你弱小时候，他们决不会给你“好脸色”。风平浪静的时候，很难分辨出真伪，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发掘一些真相一一这都是为了自已的利益。戚维娜顺着协和街走到尽头落马湖的鼎新屯，从学校后门走进校园，十三中正门在宣华街上，对面是滨江城的电池生产厂。她有一年多没有来学校了，因为停课闹革命，她又没参加任何红卫兵组织，就连保皇派的八.八团都拒绝接收她。走进大楼里，学校被造得一塌糊涂，大字报，标语口号把走廊的墙壁糊的滿滿，一层压着一层，被破坏的桌椅堆在走廊两侧。几个造反团的红卫兵押着两个被剃了鬼头的老师，从二楼走下来，戚维娜赶紧靠着墙站住，有些紧张与害怕，心里马上联想到爸爸，妈妈会不会也被剃了鬼头？她走上二楼找到《捍卫毛泽东思想战斗队》办公室，敲敲门，里面人说进来吧，她推开门一位男红卫兵问找谁一一她说我是初二.二班的戚维娜，让我今天来队里报到，男红卫兵瞅瞅她，你在门口等着吧，她退出办公室站在门口的走廊里。心里有些发慌，又不敢乱走动，而且又十分胆怯。快到中午，战斗队队长一一张自强从楼下上来，看到戚维娜，你来了，先到办公室坐一会吧。她跟着张自强走进屋里，办公室里乱糟糟，又是油印机，又是大梱的写大字报的卷纸，旗杆堆放在地上，桌子上堆滿了印好的传单，几把椅子上铺着写好的大字报在晒干墨迹……。戚维娜一看没有插脚的地步，更别说坐的地方了。张自强冲着刚刚进屋的女红卫兵说一一小孙同学，你把戚维娜带到地下室去等着。她跟着小孙来到学校地下室的一个房间，里面黑洞洞的，半地下室的窗户上钉着木板，阳光透过板缝有几缕细光照进来。小孙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转身就上楼去了。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男一女俩个红卫兵走进房间，坐在了她对面一排横着的课桌前，打开纪录本，男同学先开口说一一戚维娜，你是走资派一一反动学术权威一一特务间谍的黑五类子女，党的政策是一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让你来就是交待你父母的所有问题，与他们划清界限，揭发检举他们的罪恶言行，你要革新換面，灵魂深处爆发革命，才能站到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一边，否则就是与毛泽东思想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对抗……戚维娜只是听着没有知声表态，男红卫兵接着说，你把戚壁祥，芮慧芳在家的反动言论和特务活动交待一下。她瞅瞅这俩位沉默不语，心绪不平的忧虑反道平静了很多，女红卫兵催促着一一别耽误时间，老实交待，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她轻声的说一一我爸爸，妈妈没说过什么反动言论，他们也没有任何特务活动。男红卫兵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眼睛冲她喊一一戚维娜，你要老老实实，揭发检举是你唯一的出路。戚维娜又平静的说一一确实没听见和看见父，母亲说过什么反动言论，也没有对不起党和国家的错误行为，他们就是从事畜牧科研工作的，让我揭发检举他们什么？我不知道……这时，门被推开又进来三位女红卫兵，其中，就有同班同学一一向秀萍，她们让前俩位红卫兵去队里有行动，这里交给我们。走时男红卫兵说一一她不老实揭发，态度顽抗，给她点无产阶级专政的颜色瞧瞧，说完就走出了地下室房间。在接着审问中，戚维娜一直说父母没有问题，这激怒了战斗队的红卫兵，让她弯腰九十度，低头认罪，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她浑身大汗淋淋，什么也不说，这时，向秀萍冲到她面前，用手揪着她的头发，怒气冲天的说一一戚维娜，平时你就傲气十足，处处出风头，现在你还为父母开脱，就说你每次拉手风琴，都演奏苏联歌曲，这不是错误是什么？崇洋媚外，为苏修歌功颂德，这不是罪行是什么？你敢对抗战斗队，非杀杀你的威风，说着抬手就打了她两个耳光，揪着她头发往旁边的桌子上猛磕，顿时戚维娜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她突然奋力挣脱向秀萍，抬头怒目着她，大声喊着一一你为什么打人，其它两个女红卫兵起身过来拉住她，这时向秀萍拿起旁边的椅子上板条，向她打来，把她打倒在水泥地上，也不停手，旁边人说一一向秀萍你干什么打她，我平时就恨她，在班里总压我一头，戚维娜你也有今天，现在落在我手里，决不能放过你，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利害，你这个走资派的狗崽子，对你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踏上一只脚让你永远不能翻身，说着用脚狠狠地踩在戚维娜的身体上。戚维娜被打的过程中，她没有呻吟一声，更没求救的呼喊，她一直瞪大双眼，怒目着向秀萍……此时此刻，她似乎不知什么是痛，不顾头上流着的鲜血，她的心就像被暴风雨打湿的一只可怜的小鸟，扑腾不动了，难过的像潮水，把她整个淹没，连喘气都费劲，她像是掉进冰窟窿，心都凉透，似乎有一把刀一样，在她心上划来划去，更像被乌云死死遮住的太阳，她的心仿佛成了无数碎片，整个人都空，看不到一丝光亮，没有着落，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的同窗，今天成了对立面，突然被同学抛弃，被人误解，百口莫辩，无助的心灵掉进万丈深渊，天公太不公平了，这是为什么……这时门开了，队长张自强进来看到这个情形，快步走过来一一向秀萍你干什么呢？让你们审问她，谁让你打人的，快把脚拿下来。向秀萍说一一队长她对抗组织，什么都不说，还给她父亲，母亲开脱，不揭发走资派和特务间谍的反动罪行，我想深挖他们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反无产阶级专政的反动本质，戚维娜肯是知道。张队长有些不耐烦的说一一这件事情等同研究所造反团商量之后在说吧，你们别审了，先把戚维娜放回去吧…… 2025.1.15～竹铭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