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妈妈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出去一上午了，还迟迟不见回家，把我们都急得团团转，就怕出个什么事儿。我的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手心里冷汗涔涔。</p><p class="ql-block">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和先生早上去上班，小女儿萱萱跟我去了我们单位。留大女儿在家复习功课，下午两点她要去学校参加考试。爸爸回老家去了，妈妈就待在家里给大女儿做饭。因为孩子考试要走得早一点，所以这几天都是11点左右吃午饭的。孩子的事，妈妈比我们还上心，老早就给她把饭做好了。</p><p class="ql-block"> 11点20分，女儿打来电话说：“妈妈，奶奶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赶紧拨打妈妈的手机，女儿又接上了，她说：“因为我要用奶奶的手机播放英语听力，所以她出门时没带手机。”这下糟了，联系不上，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了。</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女儿怕午饭迟了，会耽误她去学校的时间，就安慰她说：“你先别急，再等十分钟。到11点半，要是奶奶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自己弄点吃的。或者你拿点钱去外面吃也可以，你自己决定。”</p><p class="ql-block"> 果然，十一点半时，我打电话问女儿，她说奶奶还没有回来。这下，我心里慌了。一边安抚女儿，让她自己弄点东西吃，一边赶紧联系先生。先生说，妈妈大概回宝平路的家里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回去了，我们先别自乱阵脚，再等等看。</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住在宝平路上，由于这学期大女儿上了初中，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平时我们和孩子主要待在租的房子里，爸妈有时和我们住在一起，更多的时候他们则喜欢乘着公交车上下两头跑。饶是这样，性格刚强的他们也从来没有误过接送孩子、给孩子做午饭的时间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不由得一阵胡思乱想。</p> <p class="ql-block"> 从接到女儿的电话开始，我每隔三五分钟，就给女儿打个电话，问她奶奶回来了没有。每听到孩子说一次“没有”，我的心就越加慌乱一重。妈妈常年疾病缠身，而且心脏也一直不好，之前有过好几次突然昏厥的经历。加之前天，她又犯了心口疼的老毛病，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我们回来时，她脸盘浮肿、面色蜡黄，整个人精神萎靡。</p><p class="ql-block"> 叫她去医院看，她又犟着不去，还说：“我一辈子就是个药罐罐，该吃的药都吃着呢，看也就是那么回事，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唉，一把年纪了，就跟个小孩一样，每次带她去看病，都要做好久的思想工作。思想工作做通了，她才愿意去，做不通时，任你咋说都没辙。</p><p class="ql-block">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慌了，额头上直冒冷汗。这要一个人在宝平路的家里，磕了、碰了、摔了，或是心脏病发作晕倒了，她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又没拿电话，这可如何是好？！</p><p class="ql-block"> 我度日如年。时间一分一秒，慢得像凝滞了似的。那虚空传来的“嘀嗒、嘀嗒”声，一声声就像砸在了我的心上，让我不由得浑身战栗。那时，单位正在聚餐，大家围坐在一起， 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而我，却心慌意乱、如坐针毡。</p><p class="ql-block"> 11点43分，我又给女儿打电话，问：“奶奶回来了没有？”女儿焦急地说：“妈妈，奶奶还没回来，她到底干啥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继续安慰女儿：“没事儿，奶奶会回来的，你操心好你的事就行了！”好在，女儿说她已经给自己热好了瓦罐汤，正在喝呢，我也就不挂念她了。</p><p class="ql-block"> 随后，我立马拨通了先生的电话：“妈还没有回去，你赶紧开车去宝平路的家里看看，可别出啥事了！”先生也一直悬着心呢，我秒拨，他几乎是秒接。</p><p class="ql-block"> 先生心急火燎地开车往回赶，这期间我继续隔个三五分钟就给女儿打个电话，问她奶奶是否回来，并叮嘱她奶奶回来后要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我还不敢打的太勤，因为怕吓着孩子，她下午考试，我不想让她的情绪受到太大的影响。</p> <p class="ql-block"> 终于，12点零1分时，女儿打来电话说：奶奶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谢天谢地，可算回来了！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喜极而泣，立即打电话告诉先生：妈妈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先生也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驾着车已走到了半路上。听闻消息后，又掉转头，在县功桥头吃了一碗扯面回他们单位去了。</p><p class="ql-block"> 妈妈回家后，着急忙慌地给大女儿煮了一碗面。但孩子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口都没吃。我知道，她也一直为奶奶担心呢。随后，女儿便收拾好书包，赶赴学校考试去了。</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也才搞清楚妈妈到底去哪儿了。她听说燃气要涨价，跑去给宝平路的家里买气去了。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到跟前了，人家说买气必须买保险，需要身份证。妈妈又回家取了一趟身份证，回来继续重新排队。这一来二去，就耽搁得时间大了。</p><p class="ql-block"> 先生很无语，涨价能涨多少，听风就是雨！再说，我们平常买燃气都不买保险的，而且燃气卡上是他的名字，妈妈用她的身份证买什么保险啊，这买的能管用吗？！我也很纳闷，这学期我们基本都住在出租房里，家里就没做几顿饭，能用多少燃气啊，非得这会儿跑去买！而且接下来几年都主要在这边，家里又用不了多少……唉，算了，不管怎么样，人回来了就好。</p><p class="ql-block"> 下午回家后，看到妈妈全须全尾地站在屋里，我瞬间有一种特别想哭的冲动。当我把中午这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讲给她听时，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弱弱地说道：“我让你们担心了，我对不起你们！”</p> <p class="ql-block"> 我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比沮丧，也无比难过。心里酝酿好的一番大道理，一句也说不出来了。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妈妈老了，她真的老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一二年间，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了！她头顶的白发激增、行动迟缓、记忆力衰退、一只耳朵失聪、隔三岔五感冒、说话时常颠三倒四。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历练的、样样事情为我们打理妥帖的妈妈，她已然是个需要儿女关怀、照顾的蹒跚老妪了。可她还想挣扎着，用自己微弱的生命之光去照亮点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瞬间失语、哽咽了。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妈妈，我们今天之所以这么着急，倒不是怕孩子没饭吃，孩子的饭很好解决，我们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后家里的事，你和爸爸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都交给我们吧！你们一天就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想吃什么就吃，想穿什么就买，想去哪里转就放心大胆地去转，不要怕花钱，一切有我们呢！”</p><p class="ql-block"> 妈妈释然又感伤地说：“知道了，我们也操不动心了！人不服老不行啊！”说话时，她正佝偻着腰蜷坐在小凳子上，小小的身躯弓成了虾米的样子，这体型再次向我诉说着她的衰老。</p><p class="ql-block"> 回头想想，今天真是虚惊一场啊！而这场虚惊，也让我深深地意识到，父母不再是从前那样坚实挺拔的高山大树，能时刻为我们遮风挡雨。他们已在岁月的摧残下，萎缩成干枯贫瘠的荒漠小草，需要我们用更多的爱心、耐心和孝心去滋润和守护。</p><p class="ql-block"> 中年的我们是年迈父母的倚靠，是年幼子女的依靠。我们更要挺直脊梁，抖擞起精神，坚定地扛起肩头的担子阔步前行！</p><p class="ql-block"> 2025年1月1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