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隆冬最大的乐事，是和朋友围炉煮茶聊天。我口若悬河，国内外最新消息、身边各种现实、家庭教育，一吹就是两个多小时。走时朋友执意要送我一袋墨红玫瑰，我一时感动，说送她一本散文集。</p> <p class="ql-block"> 好在书柜里有两本，省去我翻箱倒柜地折腾。因为聊天中提到他，就翻开读了《青春似酒》，当时的场景如在眼前。又读了《流年似水》，感叹那一张张英俊的面孔，终隐没在时光的湍流中。</p> <p class="ql-block"> 那年出版散文集，打电话说送他一本，有请他帮忙推销的意思。他狂喜地说请我吃饭，说拿到书一定好好拜读。我按照约定时间送去，他打电话说临时有会，改天再请我吃饭，书放在他办公室里。</p> <p class="ql-block"> 我觉得言语后面有着敷衍与防备，他后来再没有提请吃饭的事，我也就当人走茶凉撂在一边了。人生中有着无数相见和别离，重要的是我们相识有分寸，别离不纠结，哪天不是云淡风轻呢！</p> <p class="ql-block"> 2023年数九寒天，我站在学校外面，等待考研的儿子交卷出来。感觉身后有些异样，回头看见他站在一米开外，正笑盈盈地眯着眼睛看我。以往见面都是他先打招呼，这次是我主动和他说话。</p> <p class="ql-block"> 感谢上苍，几年不见，我们没有满面沧桑、膀大腰圆，仿佛别离只是昨天的事。他依然是从心底漾出来的开心笑脸，依然是低沉温和、略带沙哑的磁性声音，使我的记忆瞬间无障碍地鲜活起来。</p> <p class="ql-block"> 他说儿子报考上海财经大学的研究生，希望将来能够在上海生活。我说上海多好啊！除了房价高，国际性大都市嘛，各种科技、医疗、现代化生活都是全国领先的，应该鼓励孩子在上海奋斗啊！</p> <p class="ql-block"> 他说还是回来好些，亲人朋友都在家乡，可以互相照应。我说你应该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云南与上海的差距是他们决策时首要考虑的，不就是一张机票的距离嘛！你应该尊重并鼓励他！</p> <p class="ql-block"> 他谦和地笑着说，首先孩子要能考上，其次要看三年后的就业形势。当然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你们这些在省外读了四年书的人，和我们贪图方便在省内读的，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和角度确实不一样。</p> <p class="ql-block"> 我很高兴自己的建议能够影响他，突然想起那个喜欢板着脸教训人的领导来。领导的助理是我的前同事，我儿子和助理的儿子小学是同班同学。一次相遇，我问助理的儿子在哪所大学读书？</p> <p class="ql-block"> 助理说刚通过雅思考试，已经申请到加州大学去读本科。因为新冠肺炎爆发，开学时间可能会推迟。领导满脸不屑地教训：外国的月亮真的很圆？你们就会崇洋媚外，成天想着往国外跑！</p> <p class="ql-block"> 我不服气地反驳领导：孩子们出去学习，掌握了先进科技再回来报效祖国，有什么不好呢？古人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他们出去增长见识、开阔眼界、了解世界，能够更好地为中国腾飞服务哇！</p> <p class="ql-block"> 只要他们是自己考出去的，就应该嘉奖，何况加州大学是非常好的，多少人梦寐以求都难以达到啊！我现在每天都在鼓励我儿子，把每门功课学好，争取大学毕业考到英美德法等国家去读研读博。</p> <p class="ql-block"> 助理听了满怀喜悦，怕被一贯强势、下属从来不敢反其道而行之的领导看到后火上浇油，只得背转身去，装着观看旁边的盆景。令人意外的是，领导板结的面孔竟然慢慢松动，露出欣慰的笑容。</p> <p class="ql-block">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还自以为是啊！领导感慨地说：有空我还是该多了解一些国际国内的科技、学术和大学的排名情况。后来，领导的一个亲戚愤愤不平地说，领导建议他儿子去新疆读军警类大学。</p> <p class="ql-block"> 说毕业后去俄罗斯留学有优势，留在新疆则可以为祖国守好边陲。领导的亲戚揶揄地说，领导想的全是国际大事啊！如果我儿子考得好，他肯定建议去美国读了！我们小百姓能在昆明读就行了。</p> <p class="ql-block"> 我想是那次偶然的反驳改变了领导的偏见，他的孩子已经工作，只能劝导亲戚家的孩子去走出国留学的路。哪怕那个孩子考得不理想，他也希望地域广阔的新疆，把那孩子训练成翱翔蓝天的雄鹰。</p> <p class="ql-block"> 在我陷入回忆的愣怔中，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蹦跳着跑过来，撒娇地拉着他的衣襟问：哥哥快出来了吧？我们还是去学校门口看着！他拉着孩子的手，笑微微地对我说：这是我家老二，读幼儿园大班！</p> <p class="ql-block"> 又俯身对孩子说：快叫阿姨！阿姨可厉害了！工作做得很出色，还会写书呢！小男孩狐疑地看着我不肯叫，他自我解嘲地说，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调皮捣蛋、富有反抗精神，和他哥哥感情倒很好！</p> <p class="ql-block"> 我问小男孩，幼儿园好玩吗？你读过《青蛙王子》和《白雪公主》吗？小男孩骄傲地说，当然读过！我还读过其他很多童话故事！我家有许多绘本，我会画画，还会唱歌呢！我会打跆拳，你会吗？</p> <p class="ql-block"> 我真诚地说，不会。你可以唱首儿歌给阿姨听吗？小男孩噘着嘴说，不唱！除非你给我讲个童话故事，作为交换，我才唱给你听！他有几分不自然地笑着对孩子说，和阿姨说话，不准这样无理！</p> <p class="ql-block"> 这时，学校的大门打开，考生们从教室里走出来了。他抱起小男孩笑着说：咱们去找孩子吧！多联系，哪天有空聚聚！他明媚的笑脸像冬天的太阳，照得人心里暖融融的，足以抵御风霜雨雪。</p> <p class="ql-block"> 那年在南京熙来攘往的街头，一群人排着队过马路。他突然回过头来，脸绽金菊地问我：你的粉丝团呢？怎么没见他们来接你。夏天的强光下，他喜不自胜的样子格外耀眼夺目，让人有几分眩晕。</p> <p class="ql-block"> 我愣了一下，竭力平淡地说：我们的行程在南京只呆一天，我同学跑三百多公里来只能一起吃顿饭，太劳累了，我不忍心折腾他们。又不是周末，每个人都得请假，就让他们别来了，以后再想法见面。</p> <p class="ql-block"> 他说你应该让他们来，我可以趁机见识一下你的同学，看看他们有多优秀！那蓦然回首的温馨笑脸，被溽热的夏天镶嵌在记忆最醒目的位置，一不留心就浮现在眼前，使我对他多了些关注和亲近。</p> <p class="ql-block"> 人生就像过山车，有起步的期待，有途中的刺激，也有到达终点的释然。当我们不再相见，只能在梦里邂逅那些独特笑脸，在回忆里重温走过的路，年华老去，我们自豪曾经拥有过丰美青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