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春节回家路

如庚131424473

回忆上世纪八十年代，临近春节的时候，我还在外地出差。本打算很快办理完事务回家过年，但由于事物处理的不很顺利，一直等到临近春节的时候，才把一切办理完毕，匆匆忙忙准备回家。

购买火车票是第一关。我国从80年代开始春运紧张，主要原因是改革开放拉开了中国人员流动的高潮。经济交流频繁，农民工大批进城，而按照我国的传统新春佳节是亲人们团聚的时刻。人们归心似箭，都想尽快返回自己的家乡。“春运”一词，第一次出现在1980年春节期间的人民日报上。

到了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人山人海，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很多行李，在人群中行走都要左拐右拐，见缝插针。到了售票窗口购票，所有的售票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队。那时候购票只能到火车站购买，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购票渠道，只好选择一个窗口排队。

排队的队伍像一条长龙，且运行十分缓慢，几乎是一寸一寸向前挪动。那时候车票都是人工计算，付款也是现金结算，往往售票窗口同时伸进几只手。售票员应接不暇，速度缓慢，远远满足不了需要。

人们自觉地排成长队，为了防止插队，几乎都是前胸贴着后背，把想插队者拒之门外。为了能顺利买到一张票，现场除了执勤的解放军，人们自觉维持着排队秩序。我在队伍中等了几个小时，几乎快到售票窗口的时候，上面挂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票已售罄”。

这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打击，人们的心理几乎崩溃。陆陆续续其它窗口也开始挂出了小牌子，售票大厅人们大声抱怨，发泄心中不满。空等了半天时间，满怀希望却铩羽而归。

回到出差的单位，只好向他们机关办公室求助。到了隔天晚上，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匆匆来到我的住处，把火车票送到我手里。

车票是年三十早上的，虽然回家的时间有点耽误，但我知道购票不易，还是心存感激。心想到还有第二关，据说上火车，也十分困难，有些人甚至从窗口爬进去。所以我很快结算住宿费，并准备好火车上的吃喝用品。赶早不赶晚，凌晨醒来就往火车站跑。

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仍然挤满了人。但是和那天购票的时候相比，或许是年三十返乡潮已经越过浪峰接近谷底，流动的人已经去了一大半，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顺利排队进站上车，而车上居然能够保证每人一个座位，收到意料之外的小惊喜。

火车上是最容易交朋友的地方，能买上车票，上火车又有座位，每个人都显得十分轻松，期待着很快回家和亲人团聚。互相攀谈，首先讲述者个人买火车票的经历。都感到虽然晚了，但终究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自然互相分享自己旅行的经历和家中亲人的故事。

每到一站陆陆续续有人下车，上车的旅客很少，车厢变得越来越宽松。等到火车开动，有个刚上车的人，从自己的行李包裹中掏出几只烧鸡，在车厢走道宣传。说是名牌道口烧鸡，过去皇家贡品，老店有三百多年的历史。马上过春节了，特价优惠。车上吃，回家带，都是上佳食品。

人们疑疑乎乎看着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有个人跑过来先买一只。撕下一块鸡肉舔到嘴里，呼喊着真好吃，真好吃。大家一听纷纷购买，不大一会儿功夫，卖烧鸡的带来的两个大提包，已经空空如也。

买了烧鸡，有的人就忍不住了，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掏出一瓶白酒。大年三十的喜庆日子，既然不能按时回家，值得在旅途中迎接新春。有人带头，就有响应的，于是在火车窗口小桌子上，有掏花生米的，有掏罐头和其他食品的，摆了满满的一小桌。推杯换盏喝起酒来，其他的旅客也受到影响而纷纷效仿。

一杯酒下肚，立刻调动起了情绪。马上热络起来，开始称兄道弟，似乎有多年的深厚友谊。互相敬酒祝福，同是旅途乘车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此时此刻真正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在人们喝酒的欢乐声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卖烧鸡的和第一个买烧鸡的人，在火车停靠在下一站的时候悄悄下了车。一个卖一个托儿，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已经有了原始的销售策略。火车上开始出现了许多买卖人，主要是推销旅程中需要的食品和有关东西。那二位大概常年在列车上推销，上了车卖完东西之后，下一站下车。然后再坐车返回途中继续推销东西。怀疑他们很熟悉铁路情况，多半不会买车票。

有了酒就有了过节的气氛，列车员也被这些气氛所感染，及时送来开水。并且详细记下了每个人的下车的站名儿，到时候及时提醒。整个车厢变成了小型的宴会厅。喝着酒的档口，每站就有下车的。列车员招呼他们下车，这时候大家都站起来，共同举杯祝福新春愉快，依依不舍道别，直到把下车人送到列车门口。下车的人也舍不得离开，站在车窗下，频频向大家招手，直到列车缓缓开出车站。

喝酒既然开始就很难能够及时结束，尤其是在列车上也无处可去。在喝酒的过程中不时有人到站，而几乎没有上车的人。最后剩下几个路途远的喝的晕晕乎乎，地上摆剩下几只空瓶子，与广播里播放的“酒干倘卖无……”的歌声相伴。列车越发空旷，每个人躺在长椅上权当卧铺，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初一一大早，列车广播响起了歌声和广播员的新春祝福，把我从睡梦中呼醒。抬眼一看车箱里只有两个乘客，其他人都在一夜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离开。看看时间，我大约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家，于是收拾东西，整理行李。酒后丝毫不感到饿，静静等待回家吃到节日的饭。

这时候列车员走进来，笑容满面祝贺我们新春愉快！然后带领我们集中到餐车，那里已经坐了几十个旅客，这大概就是全列车剩下的人了。列车长发表了祝贺新春的短暂讲话，然后请大家免费吃饺子，庆贺新春！

这是我在列车上第一次过春节，也是第一次吃火车上免费的饺子，第一次在旅途中跨年。在春运浪潮的滚滚人流中，虽然遗憾未能在春节之前到家，但是时间换空间，在年三十远方的游子都到家时，我还在旅途奔波，却意外躲过人潮，一路上宽松舒适，在旅途中过上这样难忘的别开生面的跨年春节。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我国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以日新月异的速度高速发展，高速公路、高速铁路、航空航海事业等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自家客车大量涌现，人们的出行更加便捷，过去的交通困难状况已经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