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性鸣不平——评意大利影片《还有明天》

人在旅途

意大利影片《还有明天》于2024年在意大利上映，并将于2025年在中国大陆上映。豆瓣评分9.1。该片获第69届意大利电影大卫奖最佳新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青年大卫奖及观众奖六项大奖。

编剧：宝拉•科特莱西，导演：宝拉•科特莱西。主演：宝拉•科特莱西（饰迪莉娅），瓦莱里奥•马斯坦德雷（饰伊万诺），罗马纳·马乔拉·韦尔加诺（饰女儿玛塞拉），埃马努艾拉•法内利（饰玛丽莎）。

故事发生在二战结束不久的意大利，战争带来的创伤没有完全散去，人民生活依旧困难。

迪莉娅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家庭妇女，一家六口人住在一间地下室里，每月收入只有一万四千里拉，房租就需要三千里拉，生活拮据。迪莉娅必须打几份工，挣钱补贴家用。

迪莉娅每天奔走在各个工作岗位之间

影片开头的画面是这样的：迪莉娅早上醒来，看到丈夫坐在身边，她的第一句话是：“早上好，伊万诺！”伊万诺顺手扇了她一个耳光。迪莉娅没有一丝愤怒和不平，很冷静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子，梳理头发，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起床后，她忙着做饭。大女儿玛塞拉已经成年，她醒来后叫醒两个弟弟，他们只有七八岁，只知道打闹嬉戏，满嘴脏话。

伊万诺从厕所出来，对迪莉娅说，厕所拉绳断了，你就不知道轻点拉。说着，他当着孩子们的面，抬手又准备打迪莉娅。女儿玛塞拉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的父亲。

迪莉娅和好友玛丽莎无话不谈

吃完早饭，迪莉娅打发他们出门，她还要去伺候她的公公。公公卧床不起，迪莉娅接过他的尿壶，公公顺手摸了一下迪莉娅的屁股。迪莉娅甩开公公的手。公公向迪莉娅炫耀他是怎样培养儿子的，他说，是他带儿子第一次去妓院，他还教会了儿子技术，那就是盗墓。把盗墓所得卖给法西斯分子，赚了不少钱。迪莉娅接话说，你坐了五次牢。公公说，我把许多钱借给别人。迪莉娅说，你是一个破产的高利贷者。公公说，我的老婆像女王一样。迪莉娅说，她从五层楼上跳下来摔死了。公公说，我把房子留给儿子。迪莉娅说，房子被抵押，又被你赌博输了出去。公公说，迪莉娅，你的毛病就是话多。

伺候完公公，迪莉娅忙着出去打工。她来到一户人家，给这家的病人打针，收到20里拉报酬。她又去修理雨伞的店里干活，店主让她教一个新来的员工技术。当她听新员工说，他可以挣40里拉时，她去问店主，我在你这里干了三年，就是大轰炸时也来干活，为什么你给他的工资比我还高？店主回答：“因为他是男的。”

迪莉娅一家人合影

从修伞店出来，迪莉娅又来到一家酒店洗床单。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老朋友尼诺。看样子他们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尼诺对迪莉娅一往情深，他说到，我一个不小心就让伊万诺把你抢走了。迪莉娅递给尼诺巧克力，尼诺掰下一块给迪莉娅，两人吃着巧克力，四目对视，深情相望。

迪莉娅的巧克力是一个美国黑人士兵给她的。迪莉娅在路上捡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黑人一家人合影，她估计照片是这个黑人士兵遗失的，就送还给他。黑人士兵叫威廉，为了表示感谢，送给迪莉娅两块巧克力。

迪莉娅路遇尼诺，二人相谈甚欢

回家吃过晚饭，迪莉娅高兴地拿出巧克力给孩子们吃。两个男孩争抢起来。伊万诺质问，巧克力是哪里来的。迪莉娅只好说是美国士兵在街上发的。伊万诺一口咬定，巧克力是美国士兵发给妓女的，你连这样的东西也敢给孩子吃。

几个孩子放下巧克力离开了。伊万诺把迪莉娅暴打一顿。就连窗子外坐着的邻居们听到打人的声音都很不忍。

迪莉娅与邻居们相处都很好，她最好的一个朋友是在市场卖菜的玛丽莎，迪莉娅肯把心里的秘密告诉她。

迪莉娅周围的朋友都说，伊万诺就是一个混蛋，一个无赖。可是迪莉娅总是为伊万诺开脱，说他参加过两场战争，战争使他脾气暴躁。

女儿玛塞拉看不惯父亲打母亲。她对母亲说，我宁可去死，也不愿过你这样的生活。你为什么不离开他？迪莉娅回答说，我离开能到哪里去？

伊万诺的暴力行为令人发指

残暴场面目不忍睹

玛塞拉谈了一个男朋友名叫朱里奥。朱里奥的父亲在战争中从事黑市交易发了财，开了一家酒吧。邻居们都为玛塞拉找到这样一个男朋友高兴，纷纷祝贺他们。只有一个妇女因为嫉妒，恶语相加，引起迪莉娅和她打架。

玛塞拉和母亲商定，朱里奥的父母来家里吃饭，也就是举行订婚礼。好心的邻居借给她一条桌布。迪莉娅高兴地忙着准备这场酒宴。她告诉玛丽莎，她为女儿准备了8000里拉，是给女儿做婚纱用的。

清纯阳光的尼诺一直暗恋着迪莉娅

朱里奥的父母如约而至，迪莉娅忙忙碌碌张罗酒席，根本没有时间坐下吃饭。伊万诺就像指挥女仆一样指挥她干这干那，一刻不能停下。朱里奥的父亲让迪莉娅坐下吃饭，她的屁股刚挨着椅子，伊万诺就叫她拿酒去。

迪莉娅不小心摔倒，打碎了盘子，一家人都很尴尬。其他人出去吃冰激淋了，留在家里的伊万诺又把迪莉娅暴打一顿。

公公把儿子叫过去，教训他说，你不要随时打迪莉娅，那样她会习惯的。你要打她就狠狠地揍她，让她记住教训。我对你母亲就是这样的，她因此规规矩矩，不敢乱说乱动。儿子点头表示遵照父训。

迪莉娅在雨伞修理店工作

迪莉娅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女儿烧坏了土豆，她替女儿顶锅，丈夫把怒气撒到她头上，关起门痛打她一顿。她嘴角带着血，还要装作没事一样，给孩子们准备饭。女儿说她无耻，就像一块脚垫一样，一无所有，一钱不值。

影片的后半部分，故事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朱里奥家的酒吧被人放置炸弹炸毁，他一家人只有返回乡下，玛塞拉的婚姻告吹。

迪莉娅终于要反抗了。尼诺告诉她，他在星期天准备去意大利北方找工作，希望她考虑是否能跟他走。迪莉娅动摇了。她最终下定决心跟尼诺私奔，逃离这个魔窟。她扯了块布，做了一件新衣裳。她让玛丽莎为她打掩护，就说星期天做完弥撒后，她去玛丽莎家打疫苗，骗过伊万诺。

尼诺希望迪莉娅与他私奔

谁知事情竟会这么巧，就在他们在教堂做完弥撒，迪莉娅准备离开众人去和尼诺汇合时，有人跑来报告，伊万诺的父亲去世了。迪莉娅不得不随伊万诺回家处理丧事。晚上，迪莉娅还是准备借口去玛丽莎家出走，可是不巧的是，她刚刚打开门，玛丽莎和丈夫一起来吊丧，迪莉娅没有了借口，只好留下来。她对玛丽莎说，不要紧，还有明天。

迪莉娅为公公守夜，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早上，她给女儿枕头边放了一包钱，是给她的学费。她正准备出门，伊万诺上厕所看见她，她借口要去给病人打疫苗，慌张出门，却把一张重要证件丢在地上。伊万诺捡到证件，知道迪莉娅出逃，他怒气冲冲地去追迪莉娅。

伊万诺追到选民投票站，没有看到迪莉娅，因为她穿了一件新衣服，出乎他的意料。

投票需要出示证件，可是迪莉娅找不到证件，正在着急时，女儿把证件交给母亲，母女二人互相理解的微笑对视。迪莉娅顺利投票。这次投票在意大利历史上具有特别意义，这是第一次允许女性参加选举投票，据说，在2500万参加投票的选民中，女性占了1300万。所有女性选民中，参加投票的占到89%。

迪莉娅与恶语伤人的邻居发生争执

影片就是以妇女拥有投票权这件事，象征性地说明妇女地位得到提高，似乎迪莉娅以后再也不会挨打受气，她的地位从此得到改善。

“还有明天”影片名的由来就是这样的。“明天”就是选举日，“明天”就意味着妇女地位的提高。妇女第一次投票发生在1946年6月2日。

迪莉娅和伊万诺去教堂做弥撒

对于这部影片，我想做以下几点评论。

一，女性与男性地位不平等是一个全球性的普遍问题，不仅中国是这样，在欧美国家同样存在着这个问题。男性不仅拥有女性从不具有的政治权利和社会地位，而且在家庭生活中也处于支配地位，男尊女卑，妻子必须服从丈夫。家庭暴力是屡见不鲜的一种社会现象。面对丈夫的拳头，妻子大多数只能选择忍让，默默承受着侮辱和践踏，就像玛塞拉说她母亲是“一块脚垫”，任人踩踏，“一无所有，一钱不值”。也有少数女性选择反抗，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原因在于，一是她要顾及子女，为了孩子不愿家庭破裂；二是她孤立无援，没有人可以帮助她。一般人会认为夫妻打架是家务事，外人不好介入；三是妇女经济上不独立，她离家出走的话将无法生存下去；四是社会机构面对家庭暴力也爱莫能助。《还有明天》这部电影选择这样一个话题做主题，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这是值得肯定的。

女儿为母亲的壮举由衷的高兴

二，影片的绝大部分情节展示的是迪莉娅的隐忍和退却，面对怒气冲冲的丈夫，她不仅没有反抗之力，更是在气势上矮人一头。鲁迅先生说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句话用在迪莉娅身上很贴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伊万诺的嚣张是由于她的忍让造成的，假如在伊万诺第一次对她动手时，她表现出不可侵犯的威严来，伊万诺一定会有所收敛。正是由于她的隐忍，才助长了伊万诺的气焰。他一次次动手，她一次次忍让，习惯成自然，逐渐形成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固定模式，双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丈夫打妻子的许多事例中，那些下狠手打老婆的人，往往会在事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请求妻子原谅。女人一般心软，在丈夫苦苦哀求下，就放过他一码。中国影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梅婷扮演的妻子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丈夫欺骗，一次又一次原谅了他。《还有明天》中，伊万诺也有请求迪莉娅原谅的情节，他也说过“我是爱你的，我很后悔”之类的话。这样的话，做妻子的千万不能相信。有人说，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丈夫哄骗妻子的话张口就来，说过就忘，根本不可信。

三，《还有明天》的结尾是留给观众一条光明的尾巴，其实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一点，很可能与意大利的社会现实有关。意大利是不是男女不平等问题至今没有解决，家庭暴力现象依然严重。因为对意大利国情不了解，无法得出结论。影片创作者只能根据现实进行创作，不能把没有的事说成现实存在。所以，在这一点上，就不要对影片过份苛求了。

参加投票的女性人数很多，大家热情高涨，女性终于有了选举权。

四，《还有明天》的编、导、演集于宝拉•科特莱西一身，她获得了最佳“新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女主角”三项大奖，的确有她过人之处，可喜可贺。我以为，虽然故事后半段情节不够合理，家庭暴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观众没有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但是，演员的表演却是可圈可点的。特别是宝拉•科特莱西的表演真实自然，她塑造的迪莉娅形象打动了观众的心，对她充满同情和关怀，期盼她能摆脱厄运，迎来光明。饰演她女儿玛塞拉的演员罗马纳·马乔拉·韦尔加诺也是一位优秀演员，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