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下午，表兄来取书。我给了他《觅春集》《脚印集》《脚印二集》和《绿野居日子》等书。</p><p class="ql-block">表兄是温岭人，但他说跟黄岩有渊源。他看到我的《脚印二集》中有一张图片是在黄岩上垟乡拍的，就说自己是上垟女婿，他自己是温岭师范毕业的，而他的爱人（当时还是女朋友）是黄岩上垟人，当时还是临海师范的学生。她来温岭听课实习，其中一节听的就是表兄的课，两人由此结识并结缘。表兄最忘不了的是1987年的台风，长潭水库下游都淹水了，一直淹到了当时的临古乡。刚好是周末，表兄与女朋友约好，要从温岭一路赶过来去上垟女朋友家。但没想到到了临古就进不去了，他和别的行人只好涉水来到了小澧桥，小澧桥边上有一道坝，坝面很窄，只能容一只脚落地。当时大水已经淹没到了坝顶上，坝顶只露出来一点点。很多人都不敢过去，表兄说自己是个旱鸭子，怎能不怕？但想起跟女朋友的约定，想起女朋友眼巴巴地在家里等着他，他就鼓起勇气走向了一脚宽的坝面，只走几步，就觉得心惊胆颤，好不容易走到了中间，看着水流湍急，水面宽广，哗哗流水就从他的脚边流过。他感到自己已经摇摇欲坠，很快就会被大水卷下去，并顺流飘走。他很后悔刚才竟然这么莽莽撞撞地向着水中的坝面迈出了第一步。要是当初不上来就好了，现在到了中间，身后又有那么多人跟着，真是进不能，退不得。身后有一位妇人竟然就蹲下来哭了。这哭声反而激励了他。既然不能回头了，那就勇敢地往前走吧。</p><p class="ql-block">过了坝，他沿着山根曲曲折折的道路，终于来到了长潭水库的渡船码头。当时环库北路还在兴建中，环库南路连规划都还没有做。水库南边的山民们进出的交通方式，主要的就是靠轮渡。但这天水库里水位骤涨，库面更加浩荡无涯，艰苦跋涉到此的人们都被告知：今天停航了。</p> <p class="ql-block">明天呢？</p><p class="ql-block">明天再说，不确定。</p><p class="ql-block">表兄不死心。他只好在北洋的头陀区公所招待所住下来。这是他多次到上垟的第一次住在往返的路上。</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早，表兄就又登上了渡口。渡口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他听到有些人在说：本来船已经不开了的。但今天有那么多人要进水库，有的库里人要出山，不能耽误村民们的行程。库区的航运管理部门决定开船，只是不再遵守时间表，只要旅客够了就开船。</p><p class="ql-block">表兄这才来到了女朋友的家。女朋友全家都感到惊奇：不是说停船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们都以为他不来了呢。最多到了水库渡头就折返了。没想到这个愣小伙子竟然勇往直前了。</p><p class="ql-block">但是小伙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吃过饭就得往回赶。</p><p class="ql-block">这下子未来的丈母娘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来到了水库里，怎么说走就又要走呢？起码得住一个晚上。当时的周末只有星期日一天，当天下午他如果不回去，明天就是周一，他不能缺课。</p><p class="ql-block">但现实是那样的骨感，这天下午的船渡只有刚才进来的一班，没有出去的。他很懊丧，只好在女朋友家住了下来。当年不仅交通道路很困难，通讯也很困难，不要说现在人手都有的手机，山村里连固定电话都没有。这一晚，他虽然住在女朋友家里，但心情并不愉快，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航渡恢复，他赶紧坐第一班渡船出山。</p><p class="ql-block">表兄说，这次进山的经历在他的记忆中是太深刻了，连沿途的细节，情景，至今都历历在目。想起来现在都还不安，自己给学生们旷了半天课，这也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旷课。</p><p class="ql-block">我说，可是你的收获很大啊。</p><p class="ql-block">我想起了古人尾生抱柱的传说，我说，你的信守诺言不仅赢得了女朋友的心，还赢得了她父母的信任：这个小伙子是讲信用的，把女儿托付给你是让人放心的。</p><p class="ql-block">表兄笑了，说：可能正是这样的吧。</p><p class="ql-block">当然，所有的比喻都是蹩脚的。古代的尾生以悲剧结局，而今天的表兄爱情的发展是圆满的，他今天的讲述里就洋溢着满心的欢喜和爱意。</p><p class="ql-block">2025.1.1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