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啊年 (春生君摄影散文之127)

春生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了腊八节,离过年就越来越近了。过年,是中国人一年中最上心的日子,也是中国人最浓郁、最美丽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到过年,内心还是很怀念小时候的年味。虽然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好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过年成了最幸福的一件事。正因为那个时代的贫穷,才有了今天让我难忘的那份简单而真实的快乐。那时候的岁月,那份浓浓的年的味道,值得用一生去回忆,去记住,去眷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候,一进腊月门,就有一种淡淡的喜气与忙碌萦绕在耳边身旁。在幼小的心灵中,过年就意味着放鞭炮、贴春联、穿新衣、吃美味、品佳肴、走亲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所谓“美味佳肴”,无非就是能吃上白面馒头、手推汤圆、大块猪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候的生活很简单。快过年了,不论城市还是乡村,家家户户就开始为过年,也就是为吃和穿而忙碌起来。所有人把对生活的热爱全部融入到过节的忙碌之中了。我们家也一样,扫家除尘,置备年货,制作和购买新衣,忙得不亦乐乎。最忙碌的还是家庭主妇。母亲除了要谋划准备年前的各种吃穿,还要忙里偷闲,为家人制作新衣。母亲擅长做中式衣服,记得有一年节前,为赶在春节让我穿上新棉袄,母亲去布店买来棉布和棉花,将裁剪好的棉布铺在案板上,一锭锭雪白的棉花在母亲的手下变成了一片片精美的雪花,匀净而又整齐地铺垫在了棉布上,再罩上里子布,母亲就带上老花镜,开始了一针一线的手工缝制。这件厚实的连肩袖中式棉衣,母亲前前后后用了整整十个晚上。以至于今天,每年冬天,我在家都要备上一件连肩袖的中式棉衣,那种暖在心窝的感觉,几十年来一直伴随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忆最深的还是伴随着新年的到来,家里那些花花绿绿、名目繁多的各式票证。一到过年,就会增发一些食品供应票证,以满足人们过年的需要。比如,买油的油票,买肉的肉票,买布的布票,买糖果的糖果票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让我兴奋的还是节前父亲带着我,兜里揣着这些票证,在如织的人流中穿行在市场和商店中。 节前的街道上,那满眼的色彩直扑眼帘。赤、橙、黄、绿、青、蓝、紫,最抢眼的还是红色,红的对联,红的彩带,红的灯笼。透过这五颜六色,无论是在大街上还是小巷中,你都会从人们怀里抱着的新衣服,手里提着的鸡鸭肉鱼,篮子里装着的鸡蛋和食品糖果里,看到人们脸上洋溢着的那种过节才有的喜悦之情,感受到沁入肺腑的那种浓浓的年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孩童时过年,最喜欢去的地方自然是糖果店。一看到那五颜六色的各种糖果,嘴里就馋得直流口水。一年吃不上几回的水果糖,无疑是孩童时期的最大诱惑。当我手捧着父亲用糖果票买的一大袋糖果,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父母都是北方人,解放初期,南下到了重庆。但仍然保持着北方的生活习惯,以面食为主。母亲做得一手好面食,蒸馒头,赶面条,包饺子样样在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三十晚上,最快乐的,就是包饺子。母亲在一个大盆里伴着饺子馅,有白菜猪肉馅的,有韭菜鸡蛋馅的。不知是那时候的肉好还是菜好,抑或是母亲添加了什么香料,反正伴好的饺子馅香气扑鼻,以至于小屋里久久弥漫着这种浓浓的、沁入肺腑的香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也曾参照母亲的做饺子馅的方法,但做出的饺子馅却再也没有当年那种迷人的,叫人馋涎欲滴的鲜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伴饺子馅时,我就在旁边帮着揉面团。这可是个力气活儿,要求揉出的面团精到、柔软。这样擀出来的饺子皮才不容掉馅,北方就有“三分馅,两分皮”之说。从小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我包饺子的技术也日益上涨。每一次包出的饺子,母亲都止不住夸奖一番,说我包的饺子很有艺术性,这让我十分高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年包饺子,成了家中最神圣的一种仪式。那一个个用北方高粱杆做成的圆盘上,呈月牙形的饺子,挤挤挨挨、整整齐齐排列成圆形,近看仿佛一个个笑弯腰的小月牙,远看就像是一盘满月的大月亮。这满盘的饺子,常常让我看得发呆。我一下子似乎明白了,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过年包饺子的北方习俗,不就象征着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吗?这和南方人包汤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流传千年的中国“吃”文化里,除了舌尖上的美味,它里面蕴藏着多少丰富的精神内含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候,每到初一,父母亲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要到我家来拜年。这天一大早,母亲就起来揉面蒸馒头。因为我母亲做的大白馒头,是他们的最爱。凡来者都能品尝到那地道的北方味。当一笼笼热气腾腾、带着面香的大馒头端上桌时,叔叔阿姨们一个个都惊呼起来,边吃边赞叹:“太香了,真解馋啊!”临走时,叔叔阿姨们会掏出剩余的面票给我们留下,因为南方人很少吃面食,他们都知道我家吃面食多,特意在这一天给我们送来面票。每年初一这一天的上午,萦绕在家中的那种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气氛,至今让我难以忘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然,也还有让我懊恼的事。记得有一年,眼看要过年了,那时猪肉紧缺,都是凭票供应。为了年三十晚上能吃上一顿肉饺子,我拿着钱和肉票,凌晨三点钟就起床到学田湾菜市场肉店排队买肉。那时候小,也不懂得哪里的肉好,母亲只告诉我是包饺子的肉。那天夜里,天冷得我不停地跺脚,好不容易排队到了肉铺前了,我告诉卖肉的师傅是包饺子用的,那个师傅瞧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割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猪肉。当我兴高彩烈买回家,父母亲一看傻了眼,说:“傻孩子,你怎么买回一块槽头肉,这肉怎么吃啊,这是位于猪颈部的肉,是最差的肉。”凭票才能买到猪肉,就这样让我给废了,又是在年前,这事儿让我难受了好多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一种生活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美好,尤其是那些记忆里的年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个年代,肉食供应紧张,城里很多单位都是自己养猪,以改善职工生活。每年的腊月二十六、七,杀年猪就成了过年最隆重的仪式。此起彼伏的猪叫声,似乎成了年前的号角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杀年猪的现场,也让我们这些孩子看得过过足了瘾。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从猪圈里把捆住了四条腿的大肥猪抬出,放在一块木板上,地上放着一个接猪血的大盆。这时煞有介事的杀猪匠,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大吼一声,这时的我们都屏住了呼吸,只见杀猪匠将雪亮的杀猪刀快速捅向猪喉咙,刹那间,一股鲜红的猪血射向盆里。大肥猪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接着就是一个膀宽腰圆的壮汉,上前用刀割破猪腿,然后鼓起腮膀,呼呼往里吹气,这时,猪肚子一点一点鼓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猪。接着就用烧开的水,往猪身上泼洒,开水烫后的猪身,容易褪毛。这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成语的来历。接下来,就把刨干净了猪毛的猪挂在树上,开膛剖肚,分解猪肉。那时一头大肥猪,单位的职工过年可分得好几斤肉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农村当知青时,目睹了农民杀年猪,迎新年的情景。农村杀年猪与城里大同小异。但仪式感更强,气氛更浓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节前的农村,村村寨寨洋溢着喜庆、隆重、庄严的气氛。当一头头大肥猪被抬上案板,主人家手端白酒,洒向天空,泼向地面,祭祀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时,此起彼伏的猪的嘶鸣声,村民们的号子声、吆喝声响彻田间院坝,在山谷间久久回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昏暗的煤油灯下,一碗碗扣肉,一盘盘各式炒菜,摆满了桌。吃前,得首先祭祀祖先,祭祀财神。祭神祭祖寄寓着农民们朴素情感,是对好运的祈求,更是对幸福的祝愿。之后,一家之长,嘴里念念有词,行叩拜礼后,才能正式上桌。觥筹交错中,主人和客人猜拳行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个个面红耳热,酒足饭饱,直到凌晨。辛勤劳作了一年后,就为了这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年,就像是农民们的朝圣日。杀年猪,就是他们一年中最隆重的仪式。这些古老的过年习俗,浸透着纯朴的民风,蕴含着朴素的情感,彰显着他们的精神寄托和对生命的追求。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全都寄托在了一年中这个最重要的节日里了。这是中国千百年来,农耕文化潜藏在亿万农民心中的那一点神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当除夕夜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夜空时,岁月掀开了新的一页。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步,人们的人生活方式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代社会已赋予了过年新的形式和内容。丰富多彩的物质文化生活,早已超越了那个时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历了人生的春夏秋冬,回首走过的人生每一段坎坷的路程,岁月赋予了我们一份淡定与从容。儿时的年味,在岁月的流逝中,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飘在记忆深处。难忘的其实是儿时纯真的岁月和那个年代的简单与朴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漫长的岁月更迭中,中国年,已经成为了中国人的一部史书,一卷档案。记录着中国人的沧桑岁月,延续着中华民族的古老文化。那古朴而又熟悉的年的味道,悠长而又连绵的年的情节,值得久久回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年前的花市。</p> <p class="ql-block">红梅迎春</p> <p class="ql-block">仅存的一张1976年的粮食供应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