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霍山（散文）

笑君

　　四十多年前，我的故乡与霍山县同属于六安地区管辖。没过多久，我们县便划归合肥了。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吧，使得我没有去过霍山。
　　霍山是大别山的腹地，也是中国革命的红色老区之一。改革开放以来，这片沧桑热土上，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甲辰深秋，我终于有机会走进霍山，零距离地感受这一方山水的自然与精彩。

　　一、亲闻迎驾贡酒的香味

　　公元前106年，汉武帝“南巡”至衡山国的霍山地区，百姓用山涧泉水酿造的美酒迎驾。汉武帝车马劳顿，饮了几杯后，龙颜大悦，赞道：“好酒！好酒！”从此，迎驾贡酒名扬天下。
　　对于迎贺贡酒，我是不陌生的。差不多有20年的时间，迎驾贡酒在我们这里都是极为流行的。我这人酒量不大，胆子却很大。愿伤身体，不愿伤感情。一场酒宴，只要遇上几个“知己”，没有半斤八两的，决不罢休。喝的，几乎都是迎驾贡酒。
　　为什么就喝迎驾贡酒呢？是营销做得好？还是……我觉得，酒的品质一定是一个重要因素。
　　那时的酒广告还不时兴，“剐水好棉柔”“生态洞藏”等概念还没有提出来。凭感觉，迎驾贡酒入口绵甜，淡雅有余香，没有苦涩辛辣的后尾。即便喝多了，有酒的兴致，却没有多少头晕的症状。我爱喝，很多人都爱喝。
　　爱喝迎驾贡酒，不等于了解迎驾贡酒，更不知道迎驾贡酒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走进迎驾贡酒的展示馆，看着制酒过程的雕塑、文字介绍等，这才有了直观的认识。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说不清其内在的问题。当一脚踏进迎驾贡酒的生产流水线，再进入“生态洞藏”的酒库时，我的认识逐渐升级了。
　　生产流水线是现代化的。当然，这只是酒水变化为成品酒的最后一个环节，前面的不让参观。流水线的一个车间就有10000多平方米，装瓶、装箱、打包，全是自动化的操作。两层楼的高度，四周是回环的长廊。参观的人在长廊上，从起点到终点地一次旅行，便看完了一瓶酒的生产过程。生产区域就在一个大厅的平面上，一条条流水线逶迤而去。线上的酒瓶、酒盒子等等，依次进入特定的位置。经过必需的操作，一个位置完成了，自动进入下一个位置。少量的工人在流水线上，只做着一些辅助的工作，重要的操作不需经过人的手。
　　我们绕长廊一周，即便被玻璃墙分割着，看不清每一个过程的细节，却能够感受到机器的一丝不苟。每一个位置，每一个环节，步调一致，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感觉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朴实无华的表演。
　　整个过程中，眼睛能够看到的并不是酒，只是一只一只的瓶子，一个一个的箱子，甚至连酒的香味都闻不到，若不是长廊墙壁上张贴着各种文字与图片，进入的仿佛是座展览馆。
　　离开生产线，几步路的距离，就是“生态洞藏”的原酱酒库了。
　　据介绍，“生态洞藏”有两种：一种是稍大众化的原酱酒“洞藏”，库在地下；一种是高档的原酱酒“洞藏”，是放在一个叫黄岩洞的山洞里“洞藏”着的。
　　我们进入的，就是在厂区里的地下“洞藏”库。这个库有几层？没有说。看到的是第一层，可能也有上万平方米的空间。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地摆放着一样大小的酒缸。这些酒缸，差不多有一人的高度，直径一米有余，黄土的颜色，表面光滑如镜。我用手叩击，感觉像是窑里烧制成的陶品，却又有些不像。一个酒缸的容量是2000斤，整个库“洞藏”了约20万斤的原酱酒。这些酒，也都是分批次“洞藏”的，最少年限为10年。“洞藏”期到了，酒抽出远走，酒缸不动，再装上新的“洞藏”酒，依次循环，往复周转。
　　脚还在酒库的门外呢，阵阵酒香已然扑鼻。酒库里的酒香味，与平时我们喝酒闻到的香味是不一样的，味浓，味醇，味深，感觉人就如同在酒缸里浸泡过了似的，整个身体与内心，无处不是酒淋淋的，酒沉沉的，酒晕晕的。
　　黄岩洞“洞藏”的酒，是迎驾贡品质最好的系列原酱酒。那里的“洞藏”，完全“生态”化，不准外人进入，也就没有参观的机会了。
　　出了“洞藏”库，站在接待处的大厅内，眼睛便看到侧面的一块大屏幕上，迎驾贡企业的特级品酒师，正在介绍迎驾贡酒的品质。我留意地看了一会儿，其主题是：五官六觉品迎驾。说迎驾贡的品质，是通过调动人的五官六觉，从色、香、味、格四个方面，以心静、用心品尝、细心体会、仔细观察、会品酒、八口品酒、定格等步骤，品尝迎驾贡的优雅窖香、复合粮食香、陈酒纯香，感受酒的不同味道与香气。
　　看着，听着，我有点明白了。“生态洞藏”，是让酒在地下的一个空间里，在特定的温度下，特定的环境中“沉睡”着。在“沉睡”中净化掉尘世的“俗气”“杂气”“浊气”，使其能够达到理想的精品之酒、高贵之酒。车间的流水线，只不过是将这份理想，这份高贵，直接传送到爱酒人的手中，成为可饮用享受的玉液琼浆。
　　根本呢？霍山的人民，霍山的山水，霍山的空气，生成了一方乡土，汇聚了一方资源。最终，成就了迎驾贡酒。

　　二、感受一场模拟的战争

　　我们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人。对于战争，尤其是抗日战争的了解，全都是书本上、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没有面对战争的直接感受与切身的体验。
　　霍山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是江北地区，自东向西，进入武汉的咽喉要冲。抗战时期，霍山驻有“国军”的部队，也是新四军的活动区域。
　　1938年8月，日军调集18万人马，齐聚合肥、舒城一带，准备向武汉推进。霍山，便是此次行动的重点。8月27日，日军以3000名步兵，1400名骑兵的规模，攻入霍山下符桥。由此，霍山的抗战进入了高潮，成为全国抗战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霍山大峡谷一线的六万情峡风景区，有个电影小镇。小镇是按照地域特色，民俗特色，旅游特色等，打造成的一个旅游基地。最富吸引力的，一座大戏台，上演着一台名为《大别山传奇》的抗战剧。
　　戏台建在大山的脚下，一半是看台，一半是类似于实景的舞台。这台戏，则是根据一场发生过的抗战史实改编的。
　　清风里，阳光下，一派祥和的农家生活。忽然，一阵隆隆的飞机声、枪炮声，炸弹声……惊醒了百姓。鬼子进村了，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女人……男女老幼，手无寸铁，躲无可躲，想要抗争，却只能以卵击石，粉身碎骨。
　　一阵残暴之后，满地凌乱，尸体横陈，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的凄惨。
　　新四军来了，深入百姓之家，访寒问贫，解决人民的苦难之事，抚慰人民的伤痛之心。
　　鬼子又来了，要夺取一处军事要地。有汉奸提供消息说，这里有新四军在此活动。鬼子根本就不把新四军放在眼里，大摇大摆，长驱直入，好似无人之境。怎料得，新四军充分地利用山区的地形，早已设好了埋伏，就等着鬼子伸过头来呢！
　　果然，鬼子在汉奸的引导下，乖乖地钻进了“口袋”。新四军指挥员的一声枪响，枪炮声、喊杀声响彻山谷。本是趾高气扬的鬼子们，完全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即便是训练有素，武装到了牙齿，也只能被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一场胜仗，鼓舞了士气，激励了百姓。
　　又一场战役开始了。这场战役是反攻被鬼子占领的霍山县城，新四军主攻一座堡垒。堡垒上，明处有炮，暗处有枪，多次冲锋都未能攻克。新四军战士不惜以血肉之躯，一人倒下，一人又上，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终将炸药包投到了鬼子的堡垒上，为攻城的大部队扫清了障碍，让红旗插上了霍山县城的城楼上。
　　战争是残酷的，没有丝毫的温良恭俭让。这台戏吸引人眼球的，是将战争的壮观与惨烈，用恰似真实的场景布置并展示了出来。一架真的飞机悬在空中，鬼子来时，飞机凌空飞来，就是当年情景的再现。堡垒上的碉堡、机枪，真正地喷着火焰，杀伤着新四军战士。步枪、手榴弹、地雷等，所有能发出声音的武器，其爆发的震撼与色彩几乎就是真实战争的翻版。尽管，这样的场面在电影大片里见过，却无法让人的身心投入其中，感受不到切身体验的出来“痛”与“热”。
　　这场模拟的戏，不为别的，就是让我们这些生活在繁华岁月里的人们，不要忘记了那个腥风血雨的时代。

　　三、登上佛子岭水库大坝

　　很早就在书本上、报纸上、电视上看到佛子岭水库的大坝了。就是没有亲临现场，看一看真实的大坝是什么样儿？
现在的水库及大坝，已然成为一个生态与旅游相结合的风景区了。
　　从大巴上下来，站在风景区的大门外，佛子岭水库大坝赫然耸立在眼前。导游介绍说，从大门进去，左右两边都有台阶可以登坝，一般的行程是从右边上去，通过大坝，再从左边下来，并回到起步的地方。
　　站在大坝的底下，这才看清那一折一折好似纸桶一样的坝体。半圆桶之间有一根柱子，一桶一柱地拼接在一起，底下向里倾斜着立起来的一道墙。这个半圆桶，大得惊人，以我的目测，一个柱子一个半圆桶，差不多有50到60米的跨度，甚至还不止。底下的基础，看不到是怎么做起来的，那踏实好似地坪一样的平面说明，坐地非常地坚实！抬头向上看，近80米高的坝体，犹如一座山，巍巍茫茫，壮观得令人不敢仰视。
　　我们从右边的阶挮登坝。阶挮是傍着山修建的，拐了几个弯，可能有好几百个台阶。拾级而上，若不是拐弯处有平台可以缓缓劲，一口气还真的登不上大坝呢！
　　站在坝顶上看，坝的上游面是半圆洞的凸面，下游面是半圆洞的凹面。这一凸一凹的面，使得坝顶成了一个S连着一个S的形状。这一个S的宽度，应在1.5米左右。也就是说，大坝的厚度就是1.5米的实体。越往下越厚，具体有多厚，站在坝顶上是看不出来的。坝顶上，路的两边修建了防护墙，高度也在1.5米左右。
　　我们顺着S路前进，左拐右弯的，像是在转圈圈，一个圈连着一个圈，转着转着，就从这边的山转到对面的山上了。走在S路上，头发被风吹得飘忽不定，让人心理上有一种似是悬在水中，要沉没下去的感觉。
　　放眼看坝上的水库，碧水汤汤，闪烁如同彩练。两边的青山，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一色的郁郁葱葱，像一幅画似的宁静深沉。再远看，山连着天，水也连着天。天是蓝的，与水，与山，几乎是一体的。
　　再看坝的下方，头才伸出防护墙外的一点点，便感觉有点晕。太高了，还是悬空，不敢看呢！稍稍稳定一下情绪，缓过一口气来再看，这才看明白了坝体那半圆桶凹进去的部分，实在是太妙了。这妙，就妙在力学支撑点原理的应用，圆桶是半圆，也是一个三角，有力量耐抗压，还富有一定的弹性。一种既简单又巧夺天工的连拱形状，不得不佩服设计师的奇思妙想。
　　这座大坝是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初建时修造的。那时，经济困难，技术匮乏，没有相应的设备。然而，才刚站立起来的中国人，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再一次用“小米加步枪”地果敢与决绝，靠一双手，一副肩膀，愣是造就出了，令全世界都不敢相信的“中国第一大坝”。
　　我走完大坝，看到大坝控制闸门的边上有一座亭子，便毫不犹豫地登上去了。亭子有两层，应该是大坝的制高点，也是观看大坝的最佳位置。我站在亭子的第二层上，凭栏远眺，大坝、水库，尽收眼底。
　　大坝横跨在两座大山之间，就是在汹涌咆哮的洪峰上拦腰一截，将大别山的各路水流聚集在一处，任由使用，听凭调遣！
　　就因为有了这座大坝，大别山以东，淮河一线，以及江淮分水岭地区，千百年来不绝的水患，得到了有效地根治。还有，佛子岭的甘泉，让省城合肥的人民大众，不再担心无水可饮了！
　　眼前的大坝，势如长龙，游刃有余，岿然不动。一代伟人毛泽东主席手书的“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几个大字，以红色的底衬，镌刻在大坝那半圆桶之间的柱子上，潇洒舒畅，气势磅礴，令人有着无限的遐想。
　　霍山，山连绵不绝，水清澈纯净。霍山，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真的是个好地方呢！

　　2024年12月5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