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而思（谢志军）

想写就写

对镜而思

我喜欢琢磨生活中的一些琐碎，那些看似平常的琐碎一经思考，总能迸发不同寻常的思想火花，这很有趣。

比如，镜子于我。年轻时，喜欢照镜子，看到面容青涩、阳光灿烂，未免有几分自得；四十之前，出门前也常照镜子，看到目含锐气、容光焕发，总能有几分愉悦；步入中年，对照镜子兴趣渐淡，偶尔照照，看到一脸沧桑、两道皱纹，大抵有几分失落。

曾有段时间，心情黯淡，对诸事索然寡味，整日闷闷不乐。一天，妻对我说：“你照照镜子，看看现在什么样子。” 我对镜凝视，顿感骇然——满面愁容、脸色灰暗、目光浑浊、白发陡增、心事重重。我看着镜中的“我”，像面对一个陌生人，耳边回想妻说的话：“你现在还有点我们刚认识时热情似火、积极向上的样子吗？”深感大愧。

镜子每天都在那里，而我不愿主动靠近，这源于心底的灰暗与自卑。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敢直面，又何谈直面惨淡的人生与纷繁的世界。于是，我又开始每日出门前照镜子。渐渐地，我发现：目光的浑浊已变成笃定，面容的沧桑已化为成熟；那根根白发、道道皱纹也不再刺眼，我把它们视作深沉，那是岁月流淌铅华洗尽的沉淀。

人啊，确实需要常照照镜子，最好在早晨起床后尚未妆扮时。这时，如果对着镜子，或许能看清真实的自己。对镜凝视一会儿，你可能会看到美丽、自信、坚定、活力，也可能会看到迷离、浑浊、倦怠、沧桑；你可能会想到真实与虚假、过去与现在、失去与得到、值得与不值得；你可能会对着镜子自怜自叹，也可能会对着镜子挥拳鼓劲。而这一切，取决于你的心，内心是一面最好的镜子。有人说：“镜子从不说假话。”在我看来，心镜更不会说假话。

记得在南开中学入门处立有一面大镜，镜子上方篆刻着学校创始人严修书写的“容止格言”：“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钮必结。头容正，肩容平。胸容宽，背容直。气质勿傲勿暴勿怠，颜色宜和宜静宜庄。”这四十字堪称“镜箴”，规范着师生外表，也涵养着内在气质。“气质勿傲勿暴勿怠，颜色宜和宜静宜庄”，告诫师生：要以平和的心态去教书、去学习、去待人处事。我常想，周恩来总理身上的不凡风范与高雅气质，与他青少年时在南开中学求学时每天面对的这面镜子有关。世人看周总理，无论何时何境，他的仪表端庄、言行得体，他的温文尔雅、雍容大度，他的宠辱不惊，镇定自若，总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花点时间照照镜子大有必要，特别在节奏如此快的当下，特别在一个人浮躁或迷茫时，它会让你看清自己、反省自己，它会促你改变自己、完善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

（1月15日晨初稿于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