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胡兰虽小却是大英雄 华三川抓小成就大画家

张雅蓯

在连环画创作中，一只舀水的瓢，一只吠叫的狗，一支玉嘴烟袋，等等，看似可有可无，却能给创作带来鲜活的情趣，这些看似普通的“小”道具都有着不可忽略的作用。

现在就看看华三川在歌颂少年英雄刘胡兰的故事里是怎样发挥这些小道具的作用的。



营造真实氛围。舀水的瓢、石碾子、烟袋、鸡等都是生活中常见之物，将它们合理地呈现在画面中，能够让读者瞬间感受到故事所发生的环境是真实且具体的，仿佛置身于那个场景之中，增强了故事的可信度和感染力，使读者更容易代入故事情节。

刻画人物形象。这些小道具可以从侧面反映人物的身份、性格和生活习惯。比如，一个朴实的农民形象可能经常手持烟袋，在劳作之余抽上一袋烟，展现出其勤劳、质朴的性格特点；一个细心持家的主妇形象，可能会拿着舀水的瓢在厨房忙碌，体现出她的贤惠和能干。

丰富画面内容。连环画以连续的画面讲述故事，在构图上需要丰富多样以免单调。这些小道具的存在可以填补画面的空白，使画面更加饱满、生动，增加画面的层次感和丰富度，避免出现大面积的空白或过于简单的构图，让整个画面更加美观和吸引人。

推动故事情节。小道具可以作为情节发展的线索或暗示。例如，石碾子在画面中的出现，可能暗示着即将展开的与粮食加工、劳作相关的情节；鸡在画面中的不同状态，如悠闲觅食或惊慌奔跑，可能预示着平静生活即将被打破或有意外事件发生，从而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或起到推动作用。

体现时代与地域特色。不同的时代和地域有着不同的生活用具和生产工具。通过这些特定的小道具，如具有特定风格的烟袋、传统的石碾子等，可以准确地传达出故事所发生的时代背景和地域特征，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故事的文化内涵和历史背景。



华三川先生在少儿社工作期间，正是出版社需要大量少儿教育读物的时候，这期间，华先生创作了一批优秀短篇彩色连环画，受到人们的普遍赞赏和喜爱。这些作品里，展示时代风貌，强化人物特征，丰富画面内容的小物件比比皆是，给作品增色不少。今天我们就以《刘胡兰的小故事》为例，来解读一下华三川先生的种种之“小”。



1、有一年收麦子的时候，刘胡兰还小，不会干重活儿，但是她很爱劳动，整天跟在妈妈身后，要帮妈妈干活。

【点评】这幅画的盛物器皿虽然都是柳条编制，却没有一个是相同的，有“匾”、有“提斗”、有“簸箕”、有“篮子”、华先生不辞辛劳作不同描绘，让读者感觉非常亲切，像走进了农户家看到的一样。就连那条置物的板凳都没有随随便便画个四条腿的凳子。



2、刘胡兰的妹妹爱兰学着姐姐的样子，也缠着妈妈要活干。妈妈见刘胡兰这样懂事，心里很高兴。不过她们老是在身边打转，干起活来不方便。她对刘胡兰说：“胡兰子，你和妹妹一同去拾麦穗吧。”妈妈又对爱兰说：“妈把你们拾来的麦穗卖掉，换花布，替你们做新衣服。”

【点评】这个门帘子也属于笔者说的“小”，华先生将门帘下装饰“穗子”，看似无所谓，但如果将这些“小”加起来，就是一幅充满烟火气的创作。这不但说明华先生观察力的“稳、准、狠”，也说明华先生创作的一丝不苟。尤其是，“妈妈”在门帘里面这些小细节，更是对生活的精准把握。



3、第二天，刘胡兰提着两个篮子领着妹妹去拾麦穗。一开始爱兰拾得挺快。还嚷着要跟姐姐比赛呢。

【点评】由于收割完的田地，剩下的麦穗所剩无几，华先生设计的胡兰子，是半蹲状态，而不是完全蹲下，这个姿势方便转移地方，这个小细节可以看出华三川绘画是如何的精细。



4、快到中午，太阳升得老高。看着倒没有早晨那么近、那么大，可是晒得地面发烫。爱兰满脸通红，汗珠直冒，额前的头发也被汗水粘住了 。

【点评】酷日当头，汗流浃背。为了这颗高高在上的太阳，华先生把人物下移，营造“赤日炎炎似火烧”的环境。



5、刘胡兰脸上汗珠一条条地往下淌，可是她没有擦。撩起围裙，先替妹妹擦汗，又不停地掀动围裙角替妹妹扇风。

【点评】在野田荒湖，背景除了一些树木外，应该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但是华先生却“意外地”在背景添加了一座大户人家的坟地。画面是不是更有看头了呀？！而且更符合生活现实。



6、中午的太阳像火烧一样，刘胡兰怕妹妹热出病来，就叫她先回家去。爱兰怕拾的麦穗少，穿不上新衣服，就扭动着身子说：“不，我不回去！”刘胡兰知道妹妹的心思，就说：“你回去吧，到时候我把我拾的麦穗给你，行吗”？爱兰知道姐姐从来不骗她，才提着篮子回家去了。

【点评】华三川手下的十岁左右的小孩，经常是挺着肚子，煞是可爱。



7、刘胡兰这才撩起围裙，擦干脸上的汗，又拾起麦穗来。从那天起，快到中午的时候，刘胡兰总是叫妹妹先回家去。

【点评】爱兰是把提斗套在头上回家的。华先生太有生活了！再看这几棵树，真是栩栩如生，笔者第一次看到用水彩画出这么逼真的柳树。



8、麦子收割完了。这一天，妈妈把他们拾的麦穗取了穗，准备去换布。一看，爱兰拾的还不到一斗呢。别说做衣裳，就连做围裙也不够啊！

【点评】看看母女三人周围的家具、器皿，哪一件不是家家都有的日用品！



9、刘胡兰在一旁忙说：“妈，把我收的麦子先给妹妹换布做衣裳吧，我那件旧衣裳还能穿呢。”妈妈听了，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刘胡兰，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疼爱妹妹，难过的是，家里太穷，要不，一人做一件该多好。

【点评】我把这种拥有大量“留白”的创作，称之为“文人画”，彰显人物的一种构思。



10、有一年秋天，刘胡兰和小伙伴们到村东头去采野菜。

【点评】看这两个“小地主”的嚣张，真个把我气笑了。两个小家伙，一个头伸向前，好像在说“你想咋的！找打啊？！”一副挑衅的样子。而后面的那个，手叉着腰，好像在说“谁想惹事，就来干一架！”最有趣的是，前面这个小屁孩脖子上戴着“项圈”，头发剃成“小锄头”，这是旧社会富贵人家小孩通常的形象，“项圈”保佑长命百岁，往往是因为“独苗”一个；“小锄头”发型，被认为可以给孩子带来好运和福气。华三川的画，就是有东西看，基于文字而高于文字。



11、他们刚到村东头，住在那里的地主的儿子石德珍、席兰几个小坏蛋拦住了她们。一个个摆出打架的样子，怪声怪气叫道：“不准到这里来挖野菜！”刘胡兰想，地主吃米面鱼肉，可还不让我们挖野菜吃，我们偏要挖。刘胡兰领着小伙伴走过去，可是石德珍他们还是拦在路上。

【点评】后面白衬衫的小地主的发型叫“茶壶盖”头，也是期望“好养活、健康成长”等寓意。



12、石德珍和几个小坏蛋，没想到他们这样勇敢，吓得东逃西散。西头的小伙伴抓住了石德珍，打得他连滚带爬，大叫：“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点评】熊了吧？！还是那句话，两军对垒勇者胜！



13、可是过不了几天，石德珍又欺负穷人家的孩子了。

【点评】把虫子塞人嘴里，真是欠揍、该打！



14、石德珍抓了一把虫子，硬往刘三奴的嘴里塞。刘胡兰看见了很生气，赶上去打了石德珍两个耳光，还责问他，你为什么欺负人？石德珍挨了打，顾不得回答，就扭住刘胡兰打起架来。穷孩子们一起拥上前，把他压在底下，狠狠打了一顿。

【点评】以前的农村，村头都有一个公用的碾子，可以手推，可以驴拉。以此作为背景，时间一下子拉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这个和拍电影一个道理，环境要忠实于各个时期的典型物件。



15、石德珍给打得鼻青脸肿，咧着嘴巴大声哭起来。

【点评】小地主挨打，要是我，肯定将我方人员都设定为“兴高采烈”，然而，华老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那个被强行“吃虫”的小女孩还在哭泣。这就是连环画，上下呼应。



16、石德珍的爸爸知道了，赶到西头来，样子挺凶，大声嚷：“谁打我的孩子了？谁打我的孩子了？”

【点评】我不知道地主的裤腿为什么多数都扎起来，不过我觉得，扎起来，确实像地主。



17、刘胡兰一点不害怕，站出来说：“他为什么要欺负人，是我打了！怎么样？”“我打了！我打了！”西头的孩子们齐声喊着，把地主围住了。

【点评】刘胡兰右面第三个小姑娘，衣服上的手帕是个亮点，那时，确实好多孩子用别针把手帕别在衣服上，用起来方便。你说华老怎么就能想得起来、并运用到作品里去呢？高！实在是高！



18、地主一见刘胡兰他们人多心齐，只好夹着尾巴溜走了。可是他心里一直打着坏主意，想找机会报复呢。

【点评】地主上衣口袋里的这个烟袋搞笑不？！现在的读者恐怕都不认识这是啥子了！地主的烟袋的那个烟嘴是玉的！都是细节！都是细节！华老就是这样对这些“小”物件细致入微，绝不放过。



19、一天，几个八路军在区长陈德照叔叔家里开会。刘胡兰和小伙伴跟往常一样，在门口一面做活一面放哨。

【点评】区长的这个家，不但像我小时候农村的家，也像高玉宝的家，也像农村大部分人的家。华老如果没有大量农村的写生，烂熟于心，肯定是画不出这墙边有个土堆子、家前屋后还有树木的这种典型的农家小院。



20、刘胡兰口渴了，到屋里去喝水，听见刘芳叔叔在说话：“听说有个姓刘的坏蛋常到这里来，替日本鬼子暗探我们的消息，还想抓德照同志，我们得想个办法收拾他。”

【点评】这个锅底的“烟”和碗里的“气”，实在是太逼真。



21、德照叔叔接着说：“这事儿我也知道，可是我还不认识这个坏蛋。”刘胡兰听了，走到叔叔们跟前，说：“不要紧，那个姓刘的坏蛋我认识。”

【点评】 窗户上有个窗帘已经是很“生活”了。但华老又在窗帘里添了一根铅丝，铅丝上还挂着什么布。我就觉得吧，人家原来窗帘是开着 的，铁丝上还晾着什么东西，但这些人来开会，就随手把窗帘放下来了，以至于所晾之物就到了窗帘外面去了。另外，扫帚是不可能在墙上挂这么高的，那一定是 扫床的工具，你说华老师若没有在这种土坯房里住过若干年，他能有这样的“生活”吗？



22、刘芳叔叔说：“好，那胡兰就给我们盯住这个坏蛋，往后一瞧见他，就来告诉德照同志。”刘胡兰说：“行，我记着。”

【点评】我总觉得这幅图和上面那幅图的文字说明弄颠倒了。读者们，你们什么意见？



23、有一天，刘胡兰从金钟嫂家出来，看见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来。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姓刘的坏蛋。刘胡兰等那坏蛋走过以后，转了个弯儿，飞快地跑去找德照叔叔。

【点评】看到这幅图，我差点把嘴里的一口水喷出来。华老是怎样表达文字中的“大摇大摆”的呢？一是帽子拿在手里，不时地扇两下，我就见过这种人，得意忘形的时候，把帽子取下来，一面望着对手笑，一面用帽子或衣服领口扇风，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被华先生捕捉到了；二是嘴里叼的那支烟的“烟雾”拖得那么长，不是猛吸几口，绝对不会有那么长的烟雾。你说这坏蛋是不是感觉良好啊！他哪知道他旁边这个“丫头片子”正监视着他呢！那么，华老是怎么表达“坏蛋”这个词呢？左腮上画了那么大的“一撮毛”！这种人确实看着有点恐怖！你说华老搞笑不？



24、刘胡兰拉着德照叔叔，绕了个圈子，赶到那个坏蛋后面，轻轻地说：“就是这家伙。”这时，那个坏蛋已经走远了。德照叔叔对刘胡兰说：“以后看见他再来叫我，我可以派人跟他。”刘胡兰点点头：“我知道了。”

【点评】完成画面正中央的这样一棵灌木，得花多少功夫啊！可是华老师就是不怕麻烦，一笔一笔耐心描绘。只有讲究这些“可有可无”的衬托，那才叫艺术！只有讲究这些“可有可无”衬托的画家，才叫艺术家！



25、又一天傍晚，刘胡兰跟着爸爸妈妈从地里回家。忽然间，那个姓刘的坏蛋正走出村子去，她一见，立即跑去报告德照叔叔。

【点评】戏剧人在舞台上讲究“做戏”，让观众有看头，艺术家在搞创作时，也应该是“做戏”的高手。而华三川就是这样的高手。看这幅图，房子的横梁是弯的。你说这搞不搞笑！但你能否定有这样”不正“的房梁吗？不可能！墙头的外墙原来应该都是抹了灰的，但在华老师笔下，总有一处是多年失修、坏了的，你说这搞不搞笑，但确实也是符合现实生活的！刘胡兰跑过的地方，居然和我们读者之间隔着一个土堆，这都是华老在“做戏“！只有这样，画面才有“嚼头”！



26、德照叔叔马上派一个武功队员去跟踪那个坏蛋，看他到哪里去。武工队员跟着那坏蛋，看见他走到宝贤村一个坏女人家里去了。

【点评】街上居然躺着一段中空的老树段，树段上还蹲着一只白公鸡，如果这三只公鸡都蹲在树段上，肯定就没有华老排列的这样随意、好看！华三川怎么表达“坏女人”的呢？红衣服！这女人在家里穿“新娘”的红衣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那时候可不同于现在，农村的成年女人在家穿戴整齐，涂脂抹粉，八成不是好女人。除非她是地主小老婆。华老有趣不？我把这个坏女人起名“蓝彩花”，谐音“烂菜花”。



27、德照叔叔立刻带了几个同志赶到宝贤村去，那姓刘的正和一个姓王的坏蛋在打坏主意，德照叔叔他们突然跳进屋里。当场抓住了这两个大坏蛋。

【点评】那“一撮毛”还在左脸上，华老没有忘记。



28、一天傍晚，八路军一个伤员到云州西村来养伤，那伤员的伤势很重，一直昏迷着。

【点评】前门口顶棚下的横档挂着的那一截“带岔的树枝”，是挂东西用的。华老的连环画，处处是"生活"！



29、刘胡兰很着急，她对大家说：“八路军是为了咱老百姓打仗受伤的，咱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多找一些鸡蛋给他吃。”小伙伴们都说刘胡兰说得对，就分头去找了。

【点评】要是我画，肯定是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听胡兰子讲。但华老技高一筹，他让右面两个小朋友自己在讨论。这样就没有强求的成分了，大家都是自己拿主意同意这个建议的。



30、刘胡兰急忙跑回家去。打开盛鸡蛋的罐子一看，才几个鸡蛋，不够啊，她呆在那里，想去买一些吧，但，钱呢？

【点评】手在罐子里摸东西，人的眼睛会不自觉地向别处张望。华老抓住了那一刹那。



31、刘胡兰想啊想啊，忽然想到自己拾麦穗储起来的钱，这些钱来的很不容易，奶奶和妈妈几次叫他去买些袜子什么的，可她怎么也舍不得。现在，刘胡兰一点也不犹豫，把钱拿出来，摸着黑、四处去买鸡蛋。

【点评】留下大片雪地和车轱辘印，这也属于绘画的细节！



32、圆溜溜的鸡蛋一个一个装进竹篮里，刘胡兰当夜就把鸡蛋送到伤员住的地方。

【点评】雪，就在人物周围纷纷扬扬，这无疑也是绘画技巧之一种。否则肯定显得拥挤。



33、 那伤员听到人声，睁开眼来，刘胡兰忙上前问他：“伤口还痛得厉害不厉害？”伤员轻声回答：“好多了，谢谢你们！”

【点评】左边第一个孩子为伤员掖好被子，左边第二个孩子，那神情堪称一绝，关心的模样跃然纸上。



34、刘胡兰看见伤员好一些，很高兴，忙着煮鸡蛋给伤员吃。

【点评】各忙各的，但却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好温馨的画面啊！



35、伤员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天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刘胡兰摆摆手，说：“同志，别这样说。八路军和老百姓就是一家人，你们打仗流血，还不是为了咱们！”

【点评】看左边这个男孩子的神情，太可爱了。



36、那个伤员在大伙儿的悉心照看下，伤口很快好起来，不久就回到前线去打敌人了。

【点评】场景设置在村外，说明养好伤的伤员坚决不收礼物，而刘胡兰追到了村头，这是一幅怎样令人感动的温馨画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