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我记事儿起,我们就总是搬家。因为父亲是领导干部,解放初期的领导干部,是不配专车接送上下班的。那时候全保定市,才有几辆汽车呢?各行各业的工作人员都是靠两条腿走着去上班,那时候保定市连自行车也看不到几辆啊!</p><p class="ql-block">所以,我们总是跟着机关的搬迁而搬家,因为要离机关近一点,上班方便一点。</p><p class="ql-block">所以,我们的家,有时候住在机关的大院里,有时候就在机关附近的街道上租上两间民房。</p><p class="ql-block">好在那时候家里的东西很少,很简单,搬个家也很容易。除了从机关上借两张铺板,几条支铺板用的条凳,也就是几床被褥,几件衣服,一些必用的锅碗瓢盆而已。没有自己的家具,更没有什么大立柜,自行车这些“高档商品〞了!房东家有什么家具就用什么家具,直到六十年代中期,家里才买了一个小碗柜,一个吃饭的圆桌和几把圆凳,原来全家吃饭,一直用着从老家里带来的那个用了几辈子的小炕桌呢!</p> <p class="ql-block">但是,有一次搬家,却让我记忆深刻,永远不能忘怀。</p><p class="ql-block">那是1964年,因为前一年保定发了大水,冲毁了很多的民房。机关就在保定专员公署前边的省府前街,利用冲毁民房的地基,盖了几座家属院,把机关大院里的家属们都迁了出来。这样既清理了机关大院的工作环境,不再为孩子吵大人叫而影响人们的办公,又让领导干部们上班比较近。</p><p class="ql-block">我们家和其他领导干部一样,也分了一座临街的小院子。院子中有北房三间,西边有一间作为厨房兼餐厅,母亲把它隔出一小间当储藏室;东边邻大门,还有一小间耳房,南边就是另外一家的北房了。</p><p class="ql-block">这样的房子,真让我们全家,特别是孩子们欢喜若狂,因为我们从山里老家到保定以后,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和院子。在机关大院里,我们一家十口人,只住在原来废弃食堂后边,炊事员住过的两间小平房里。因为住不下,后来机关又给父母,在这排平房前面,分了一小间平房,作为他们的住处。</p><p class="ql-block">但是,我们在这个非常喜欢的院子里并没有住多长时间,大概也就是半年左右,因为很快就迎来了“四清运动”。</p> <p class="ql-block">那天,我放学回来,边推院门,边向往常一样口里喊着:“姥姥,我回来了!”</p><p class="ql-block">咦,怎么没听见姥姥答言呢?</p><p class="ql-block">我正要迈步进屋,迎面走出一位我不认识的大娘,她看着我惊呀的样子,不自在的说:</p><p class="ql-block">“你们家己经搬走了!”</p><p class="ql-block">“搬走了?为什么?搬到哪儿去了?……”</p><p class="ql-block">我一头雾水,忙着问那大娘。</p><p class="ql-block">“搬到这街的2号了,也就是我们原来住的那个院儿……”</p><p class="ql-block">大娘说着领着我走到大门外,指着百米外街对过那个小门,说:</p><p class="ql-block">“那儿,就是那儿……”</p><p class="ql-block">我疑疑惑惑地顺着大娘指的方向走过去,站在省府前街2号的门前。</p><p class="ql-block">呀!这是个什么院儿啊!矮矮的院门,恐怕父亲那大高个子,进门还得低头。那窄窄的两扇大门,没有油漆,一条条裸露的木纹,在残阳的照耀下,泛着灰白色。门虽然紧闭着,但中间却留着一指多宽的裂缝。</p><p class="ql-block">我推开门想叫姥姥,可是,一眼看见窄窄的院子里,堆满了烂纸箱子、扫帚簸箕、煤球炉子、挑水的水桶、还有一些破烂鞋子袜子……</p><p class="ql-block">这时,姥姥姥爷从屋里走出来。</p><p class="ql-block">“回来啦?”姥姥问。</p><p class="ql-block">“姥姥,咱们怎么搬到这儿啦?”我急着问。</p><p class="ql-block">“唉!人家说领导干部住了好房,你爸就让机关帮着和这个院的人换了住房……”</p><p class="ql-block">“那凤莲,大群,和平……他们的家也搬了吗?”我问。</p><p class="ql-block">凤莲,大群他们是我的小伙伴,也是住了新房的几位专员的孩子。</p><p class="ql-block">“她们没搬,只有你爸搬了……你妈说你爸太自觉,太革命,别人提点意见就赶快改正……”姥爷说。</p><p class="ql-block">这时,几位弟妹也陆陆续续的从学校回到了家里。我们在姥姥姥爷的指挥下,忙着把院子里的烂东西搬到屋子里安排好,又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p><p class="ql-block">我们正在院子里忙活,大门吱呀一下又被推开了,只见母亲阴沉着脸走进来,抬眼一看,我们一群孩子们正在拿着扫把,簸箕整理院子,那脸上的沉重渐渐的散开了,慢慢的露出了些许笑容。</p> <p class="ql-block">原来,四清运动开始了,重点整顿各级领导干部(包括村、乡、镇、区、县等各级领导)的四不清问题。当时自己年纪小,不懂得四清的具体内容,只知道号召广大群众干部给各级领导提意见,整顿不正之风。“领导干部住了好房”,是给专员们提的意见之一。</p><p class="ql-block">我就是在这个只有北、东各两间十几平米的房间,南边只有半间房的小院里度过了高三时光,并从这个小院里走进了部队院校。</p><p class="ql-block">现在想起来,当时的领导干部对自己是很严格的,当时的住房和市民无异,有时还不如条件好点的市民。就是正专员杨伯伯,原来也是住在原直隶总督署,当时的专员公署最后一排低矮阴暗潮湿的小平房里。改善住房条件是应该的,但应不高于市民的一般水平,可能大家就不会有意见了吧!</p><p class="ql-block">在选调我的部队招我参加工作时,我的父亲正在石家庄领导四清工作,母亲风风火火地从石家庄(她正好去石家庄给父亲送衣物)赶回来把我送上南下的火车。</p> <p class="ql-block">丹青柳叶写文</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诚谢!</p><p class="ql-block">2025.1.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