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 称:笑对人生</p><p class="ql-block">美篇号:9939218</p><p class="ql-block">图 片:自拍</p> <p class="ql-block">一九八二年临近春节前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卫生所为一名炊事员处理手外伤,卢教导员拿着一份电报找我。看着“父病重速回”的电报内容,我感到手足无措。父亲有半身不遂病史十多年了,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教导员关切地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就回家看看吧。”遵从教导员安排,迅速办好了请假手续,买好了新泰到磁窑的汽车票。</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早,我穿上军大衣,拿了一套内衣和洗刷用品,背着挎包,急匆匆的赶往新泰汽车站,坐上了前往磁窑的汽车,从磁窑转乘火车到徐州。春节临近,火车车箱里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旅客,不用说坐,就是站也没有安稳之处。车箱里喧嚣声与混浊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有点窒息。我只好挤在车门处,享受着车门缝隙带来的新鲜空气和丝丝寒意。透过车窗凝视着窗外的世界,天空阴沉着脸,远处的村庄色彩单一,唯有田野里的麦苗呈现出生命的绿色,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中耸立着,随着列车的行驶,向后倒退着,渐渐淡出了视野。由于是慢车,列车走走停停,我不停地变换站得位置,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到徐州。</p> <p class="ql-block">下了火车,径直奔向徐州长途汽车站,凭借军人通行证和电报买了一张第二天早上六点到盐城的车票。随后在车站旁边的小旅馆住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清晨起来,天空已飘起了雪花,稀稀落落。汽车站里挤满了赶路的人们。徐州至盐城的汽车准点发车,我坐在车后靠近窗口的位置,用手抓着前坐的靠背,随着汽车的颠簸而前后左右的摇晃着。</p><p class="ql-block">车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普天盖地笼罩着整个世界。寒风卷着雪花从破损的玻璃窗户飘然而进,扑向乘客的脸庞,钻进人们的脖子里,剌激着人们哆嗦的神经。</p> <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交通还不方便,交通设施也很破旧,加上风雪天气,汽车象甲壳虫似的在凹凸不平的砂石路面上慢慢地爬行,平时六个小时的路程,到达阜宁车站己是掌灯时分。于是,我在阜宁车站下了车,车站的告示牌上贴着“雪天路滑,车辆停开,何时发车,另行通知”。</p><p class="ql-block">从阜宁到老家还有五十多里路,汽车还不知道何时开,思父心切,我只有迈开两条腿步行了。就这样迎着风雪,迈开脚步,踏上了归家的征程。</p> <p class="ql-block">田野里、屋顶上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童年时我特别喜欢雪,喜欢凝视满天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银装素裹,洁白的世界是那么的美丽。我更喜欢踩雪,踩上一段,回望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可今天对这场雪产生厌恶的心里,恨它延误了我的行程。</p> <p class="ql-block">天空的雪花仍在稀稀疏疏地飘落着,路面的积雪已漫过鞋帮,我夹着军大衣,沿着阜淮公路踏着积雪快速赶路。出了阜宁城,风雪渐渐停了下来。虽无月色,在雪的映照下,仍能辨别道路两侧的沟河、树木和路影。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远处村庄的门窗透出灯光,偶尔可听到几声狗吠声。</p> <p class="ql-block">到达新沟时,远远看到路灯下站着两个人,好像在争执着什么,待我靠近时,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问我“解放军同志,您到哪里?” “东沟”,我回答道。“太好了!”中年人象遇到救星一样高兴地拉着我的手,“我是阜宁城北的,踏二轮车的,”他指着路边的一个姑娘说: “这位大姐从上海回来,她到东崔,阜宁下车后,由于下大雪汽车停开了,她急着赶路,我本想送她回去,挣两个脚钱,可雪天路太滑了,刚才从车子上摔了下来,还好没伤着。车子我不敢骑了,钱我也不要了,我让她在附近的旅社住下来,明天再走,可她非要我把她送到家,你说,我家在城北,把她送到东崔再回头,来回六、七十里,这不是要我命吗。”我看了看为难的汉子,又看了看愁眉苦脸的姑娘,不由的点头答应道: “好吧。”中年男子紧紧握住我的手连声道谢,转身向姑娘告别,推着自行车,踏着积雪,渐渐消失在夜幕中。</p> <p class="ql-block">借着路边的灯光,我瞄了姑娘一眼,姑娘身材匀称,穿着时尚,一条长长的粉红色毛线围巾从头上绕到脖子,围巾的尾端掛在前胸后背,左肩挎着一只女色挎包,右手提着黑色人造革拉链包,脚旁地上摆放着两只装滿物品的彩色塑料编织袋缝制的行李包,白色口罩遮住了姑娘脸的大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流露出求助的神色。我把大衣交给姑娘,将两只行李包带连在一起,一前一后挎在肩上,从姑娘手里接过大衣,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赶路,姑娘一声不吭跟在我后面。走了一会,我听不到身后的脚踩积雪的“吱、吱”声,回头一望,姑娘拉在我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我只顾自己赶路,没考虑姑娘走路怎能跟得上我一名军人的速度,只好放慢脚步等她同行。两人无语,忙着赶路。走了一段,可能是跑热了,姑娘摘下了口罩,也好像为了打破沉默,开口问我“叔叔在哪当兵?” “山东”。 “回来探亲?” “嗯”。 “怎么没有行李?”是啊,人家探亲,大包、小包带着好多东西回家,而我两手空空,怪不得人家姑娘有疑问,只好如实回答:“接到家中电报,没来得及准备。”姑娘“噢 ”了一声,好像明白了我连夜赶路的原因,再也不吱声了。我也觉得对姑娘太冷淡了,为了转移姑娘的注意力,消除她赶路的疲劳,我转而反问道: “你为什么晚上急着赶路?”这个话题打开了姑娘的话闸子,她告诉我,她家在东崔西边,请了几天假,到上海去买结婚用品,回来时不巧赶上这鬼天气。从姑娘的口气中感到她是一位老师或是国家工作人员。“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害怕吗?”“家中有事,怕也没办法“。“你不能让家里人来接你吗?”“原先想,东西不多,下车不远就到家了,不需要人接,没想到下大雪,车子停开了,再说也没法通知家里人来接我”说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p> <p class="ql-block">也许是路上积雪深,脚上穿着皮鞋,身上又背着几十斤的行李,走了一个多小时,身上早己出汗了,腿也有点酸。再看姑娘气喘嘘嘘的样子,到了一个桥头,我找一个积雪少的桥面放下行李,对姑娘说:“息会再走吧”。姑娘求之不得的“嗯”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行李上,并让我坐在另一件行李上。我看两个行李紧挨着,夜深人静,两个陌生的男女挤在一起,实在不雅,便礼貌地拒绝了,站在桥栏杆边凝望着夜色中模糊的雪景。休息了片刻,我们继续赶路。到了东崔北边的一个岔路口,姑娘指着向西的一条路说:“向西过一个村子我就到家了”。于是,我放下行李向姑娘道别,姑娘善意地让我到她家休息一晚,明早再走。我告诉她“家中有事,必须赶回”。她说让他哥哥骑车送我。我谢过姑娘的好意,说声“再见”便又忙着赶路。</p> <p class="ql-block">“再见”那是一句客套话,不知道对方姓名和地址,也没完全看清人家的面貌长像,就是再遇到也不一定认识,哪里还有“再见”的可能。</p><p class="ql-block">辞别了姑娘,没有了行李,赶起路来轻松了许多。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钟,远远看到家里还亮着灯。进门一看,年近七十的妈妈头上扎着毛巾,弯着腰忙着筛糯米面,为过年做准备。我激动地叫了一声“妈”,老人家站起身,看着我风尘仆仆的样子,惊喜的问“怎么这么晚才到啊?”“雪天路滑,汽车开的慢,晚点了。”我忙着回答妈妈的疑问,并询问父亲身体情况。妈妈告诉我:“你爷没什么事,只是想你了,你都二十八岁了,想让你在春节前把婚事办了。”(我妈是建湖人,跟着建湖的叫法,父亲称爷)。听了妈妈的话,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怪三哥不懂事,找这么个理由让我回来。妈妈忙为三哥解释,不这么说怕你请不到假。这时,房间里传来了父亲的咳嗽声,我忙到房间里看望父亲。听到我的说话声,老人家高兴的坐了起来,在我的劝说下,才又躺下休息。</p> <p class="ql-block">妈妈看着疲倦的我,关切的问:“吃饭了吗?”“在街上吃过了”我违心的回了一句。这么晚了,怕给妈妈添麻烦。可还是被细心的妈妈看出了破绽,连忙为我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面,那个鲜香无比的味道至今难忘。饭后的我在妈妈的“命令”下上床休息,很快进入了甜蜜的梦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