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历博:青铜文明与早期中国系列（六）《溯源吉金：中原地区早期铜器及铜料来源的考古学观察》（国博 田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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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黄河中下游地区龙山时代铜器及相关遗存研究

一、引言﹣﹣为什么要讨论黄河中下游地区龙山时代铜器

一般认为，中国的青铜时代是从二里头文化时期开始的。

夏商西周时期～青铜时代

"青铜时代"这个名词，最初是丹麦人汤姆森（ Christian Jurgensen Thomsen ,1788-1865）所创立的。他在担任丹麦国家博物馆首席馆长之后，将该馆藏品按材料分为石器、青铜、铁器三个前后衔接的时代，并应用于陈列展示，并在所著《北欧古物导论》一书中，将青铜时代定义为"以红铜或青铜制成武器和切割器具"的时代。

中国青铜时代≠欧洲的青铜时代

从史前到西周，中国开展生产活动的工具基本上是以石器为主，直到东周开始普遍使用铁器作为生产工具。铜器自始至终也不是主要的生产工具。

《左传．成公十三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中国早期的青铜器，基本都用在了国之大事上，大部分都是礼器和兵器。

因此，中国的青铜时代，实际上是青铜礼器和兵器的时代。青铜器是礼仪制度的重要载体。

二里头文化时期，青铜器成为承载礼仪制度和军事斗争最重要的载体，中原地区迈入青铜时代。

中原地区时代早于二里头文化，并且与之紧密衔接的考古学文化是龙山时代诸考古学文化。

考察龙山时代的铜器，对于溯源吉金，探索中原青铜文化的源头具有重要意义。

一、引言--介绍一些背景知识:

红铜：也就是纯铜

砷铜：铜与砷的合金

青铜：铜与铅、锡的合金

黄铜：铜与锌的合金

铜器起源与发展：红铜﹣砷铜﹣青铜

世界上大部分铜矿，也可能全部铜矿最初都是硫化矿。所有属于金属硫化物的矿床，在靠近地表部分都要发生变化。在靠近地表部分形成一层铁帽，其中包含有自然铜和一些氧化铜矿石，如孔雀石、蓝铜矿等。

在铁帽之下，是一层比较薄的氧化矿层。由于地表的淋滤作用，这一层中的铜矿石含有较多的砷和锑。在还原条件下冶炼这些矿石，产品中自然会有砷或锑。

氧化矿层之下是次生富集层，其中的铜矿石含铜品位很高，但均为硫化矿。冶炼硫化矿的工艺比较复杂，世界各地利用硫化矿的时间普遍较晚。

当人们开始利用铜矿时，首先是使用了地表常与自然铜伴生的孔雀石、蓝铜矿等，用这种矿石冶炼出的铜是比较纯的红铜。

接着采用氧化矿层中的矿石，冶炼出的铜往往会含有较多砷或锑。含砷的铜经过冷锻很快硬化，形成砷铜合金，其性能优于红铜。

一旦采用硫化矿石，由于在焙烧阶段失去了大量的砷，所以炼出的铜又是比较纯的铜，硬度低于砷铜。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去寻找新的手段来提高铜的硬度，比如加入铅、加入锡，这就导致了青铜时代的到来。

早期铜器的起源、发展是由红铜到砷铜，再到青铜这样的序列，是由自然环境，也就是铜矿床的结构、性质所决定的。

一、引言﹣﹣黄河中下游地区早于龙山时代的铜器

陕西临潼姜寨

原始黄铜片、管

时代：仰韶文化半坡类型

（公元前4900﹣前3800)

陕西渭南北刘

铜笄（ T 9:15)（据说也是黄铜）

时代：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

（公元前3900﹣前3600)

山东泰安大汶口

铜锈

大汶口文化晚期

对黄河中下游地区龙山时代之前发现的铜器简单总结：

1．零星发现

2．不成系统

3．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偶发性

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发现与龙山时代铜器存在传承关系。

一、背景﹣﹣龙山时代铜器及相关发现概述

1．出土铜器遗址器类、数量多；

2．分布范围广，在黄河中下游地区多个遗址都有发现。

3．除早期铜器外，还发现了冶铸遗存。

龙山时代，铜器已普遍出现于黄河中下游地区。

二、发现与研究--分区

河套 晋南地区

中原地区

海岱地区

二、发现与研究﹣河套﹣晋南地区

1、准格尔二里半遗址

2、神木石峁遗址

3、襄汾陶寺遗址

4、绛县周家庄遗址

5、闻喜余家岭

二、发现与研究﹣河套﹣晋南地区﹣小结

器类：齿环、环、璧形器、蛙、铃、刀。

工艺：砷铜为主，红铜次之，还有个别原始黄铜。

是否具有礼制意义：齿环、环、璧形器、蛙、铃、容器残片有，其他未必有。

出土地点：主要出土于大型中心聚落当中。

河套﹣晋南地区的一些铜器，很可能是后来二里头文化时期同类青铜器的源头。

二、发现与研究﹣﹣中原地区

1．安阳后岗遗址

2．郑州董柴遗址

3．郑州牛柴遗址

4．临汝煤山遗址

5．鹿邑栾台遗址

6．杞县鹿台岗遗址

7．淮阳平粮台遗址

8．登封王城岗遗址.

二、发现与研究﹣中原地区﹣小结

器类：容器（鬻）残片，刀，其他多碎小

工艺：兼有青铜、红铜

是否具有礼制意义：容器残片有，其他未必有。

出土地点：主要出土于区域中心聚落当中。

二、发现与研究﹣﹣海岱地区

1．日照安尧

2．日照尧王城

3．诸城呈子

4．长岛店子

5．胶县三里河

6．栖霞杨家圈

7．临沂大范庄

二、发现与研究﹣海岱地区﹣小结

器类：锥、其他碎小器物

工艺：黄铜、锻造

是否具有礼制意义：应该没有

出土地点：主要出土于区域中心聚落当中。

三、讨论﹣﹣各区域铜器及冶铸铜手工业之异同

*器类差异大于共性。河套﹣晋南地区的齿环、环、铃不见于其他地区。

*河套﹣晋南区域兼有纯铜、砷铜，偶见原始黄铜；中原地区为纯铜与青铜；海岱地区成分明确者为原始黄铜。三个地区的合金工艺不尽相同。

*河套﹣晋南、中原地区多为铸造；而海岱地区除铸造外，锻造也占有很大比例。海岱地区的锻造技术独树一帜，延续到了其后的岳石文化时期。

三、讨论﹣早期铜器的礼制意义

*河套﹣晋南地区所见铜铃具有某种威权象征。铜铃使这种象征更加牢固，与简单铜器已不相同。铜齿环、铜环与礼制玉器配合使用，此外还有璧形器，以及容器残片，这些器物都具有礼制意义，是将礼制之灵魂熔铸于铜器当中的初步尝试。

*河套﹣晋南地区出土的铜器，对后来二里头文化的铜礼器有深远影响。可以说，铜礼器滥觞于龙山时代的河套﹣晋南地区。并非所有铜器都具有礼制意义。一些个体较小，器形不明确的早期铜器未必具有礼制意义。石峁、周家庄遗址所见的铜刀也非礼器。

*海岱地区龙山先民更愿意将礼制赋予精美的陶器、玉器当中。铜器在他们眼中，可能只是工具而已。

三、讨论﹣﹣黄河中下游地区铜器的起源与发展

*长期以来，对于中原地区冶金术的产生有本地起源和外来传入两种不同的认识。孰是孰非？

*河套﹣晋南、中原、海岱三大区域所见铜器的器类、合金、工艺、用途均有明显差别。

*如果它们的冶铸铜技术均由他处传人，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多的差异？

*况且，这些差异还不是同一区域之内的差异，而主要是区域之间的差异。

*同样，如果是中原一地起源再传往其他区域，也得回答为什么不同区域存在这么多差异？

三、讨论﹣﹣黄河中下游地区铜器的起源与发展﹣河套﹣晋南地区

*河套﹣晋南地区距离西北甘青地区不远，所见铜器的整体时代晚于西北甘青等地区。

*甘青地区冶铸铜手工业开始时间早，在西城驿文化阶段（略早于中原地区的龙山晚期）就已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冶铸铜手工业生产体系。

*不晚于公元前两千纪初，西北齐家文化因素向东传播，其中一条路线便是经河套南下至中原地区。由此角度来看，西北地区的冶金术传至河套﹣﹣晋南地区可谓当然之事。

*但实际情况似非如此简单。

三、讨论﹣﹣黄河中下游地区铜器的起源与发展﹣河套﹣晋南地区

*河套﹣﹣晋南区域铜器是否源于西北地区，目前来看还难以定论。

*从器形角度来看，河套﹣﹣晋南地区所见铜器与西北地区器形近同者仅有铜刀等少数器类。并且，石峁遗址出土的铜刀、环首刀范的年代尚有争议。周家庄遗址H425出土的铜刀时代可能已经相当于二里头文化一期。而其他时代相对较早的铜器，如铜铃、齿环、璧、容器残片等，又不见于西北地区。

*中原地区的情况更为复杂。

*青铜的数量还不少，工艺角度来看，似乎比河套﹣晋南地区更为发达。

*此区域与西北甘青等地区距离更远，中间还隔着不见龙山铜器的关中地区。

*因此，目前材料也很难看出这一区域的冶铸铜技术由外来传人。

三、讨论﹣黄河中下游地区铜器的起源与发展﹣海岱地区

*海岱地区的原始黄铜加工技术兼有铸造和锻造。此类工艺传统一直延续到其后的岳石文化时期，如牟平照格庄等遗址之所见，与中原、河套﹣晋南地区完全不同。这一现象当非偶然，或因海岱地区的冶金术为独立起源所致。

*绿松石与孔雀石形制相似，化学成分差异也不大。而古代鉴别绿松石质量优劣的一种办法就是火试。绿松石若长时间在还原性气氛中高温火试，就有可能还原出金属铜。

*绿松石作为装饰品，常见于海岱地区大汶口、龙山阶段的遗址当中。山东地区铜矿资源丰富，不排除其中一些绿松石实际为孔雀石。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就有了将孔雀石投入陶窑炼出粗铜的可能。

三、讨论﹣中原地区冶金术的起源

*中原地区早期冶金术起源与发展应该经历了十分复杂的过程，其中既有外来的影响，也有本地的创造，不能用简单的单线传播论去解释，而应具体材料具体分析，列出多种可能性，并寄望于未来更为丰富的考古发现和更加先进的科技分析技术。

*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不断开展，新发现将不断增加，研究也将持续深入，中原地区冶金术起源的问题最终将会得到解决。

四、初步认识

*黄河中下游地区最早的铜器，见于陕西。临潼姜寨、渭南北刘分别发现了半坡类型、庙底沟类型的原始黄铜器。

*龙山时代，铜器见于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多个遗址，冶金术已在各地流行开来。一些区域，如河套﹣晋南地区已经出现了处在萌芽阶段的铜礼器。

*铜器的起源问题十分复杂，就目前的资料，还不能肯定中国的冶金术是本土起源，还是由西方传人，或者二者兼有。今后在研究过程当中，应该充分意识到早期冶金活动起源与发展的复杂性，既要注意不同区域之间的联系与交流，还应关注不同区域之间铜器和矿冶活动的区别。

第二部分

夏商王朝铜料来源的考古学观察

一、引言﹣﹣铸造青铜重器的原料从何而来？

一、引言﹣﹣青铜器生产环节

一、引言﹣﹣我国东部铜矿产地

燕辽地区：铜、锡、铅

晋南地区：铜、铅？

秦岭：铜

长江中下游：铜、锡、铅

山东：铜、铅

一、引言﹣为什么是中条山

石璋如先生的猜想：

"殷代铜矿砂之来源，可以不必在长江流域去找，甚至不必过黄河以南，由济源而垣曲，而绛县，而闻喜，在这中条山脉中，铜矿的蕴藏比较丰富。"

一、引言﹣﹣中条山冶铜遗址调查与发掘工作回顾

1958-1961年，山西博物馆、运城县文化馆和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先后派人前往调查了运城洞沟汉代采矿遗址。

1987年，北京钢铁学院（现北京科技大学）李延祥先生在中条山发现多处战国及汉代采矿遗址。

1990年代初开始，中国历史博物馆（现中国国家博物馆）的考古工作者选择中条山腹地及垣曲盆地开展多次矿冶遗址调查工作，发现一些古代矿冶遗址。

2003-2006年，中国国家博物馆、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及运城市文物保护研究所联合组队，在绛县、闻喜境内发现多处早期冶铜遗址。

2008-2011年，北京科技大学李建西博士在中国国家博物馆等单位的协助下，在中条山及周边地区，发现或进一步确认了多处先秦矿冶遗址。

2010年，中国国家博物馆与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在中条山腹地发现闻喜千斤耙遗址，并于9月进行复查，确认该遗址是一处包含夏、商、东周遗存的采矿遗址。

2011年，中国国家博物馆与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联合组队，发掘了闻喜千斤耙采矿遗址。

2018年﹣今，中国国家博物馆、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及运城市文物保护中心联合组队，在绛县西吴壁冶铜遗址开展了连续多次的大规模发掘。同时对中条山及周边的采、冶铜遗址进行了持续的考古调查工作。

二、千斤耙采矿遗址﹣﹣遗址简介

千斤耙遗址位于中条山腹地的山坡

之上，地形十分陡峭。

2011年，中国国家博物馆与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合作，对千斤耙遗址进行了正式考古发掘。

揭露出灰坑、矿洞等遗迹，出土夏、商及东周时期陶片，以及大量石锤、石砧等采矿遗存。

二、千斤耙采矿遗址﹣小结

*千斤耙遗址大量发现采矿工具，如石锤、石砧等。但基本不见农业生产工具。

*千斤耙遗址的采矿者不从事农业生产活动，他们是专业的采矿工作者。

*他们的生活物资需要依赖于其他遗址供给。

*千斤耙遗址仅存在少量冶铜遗物，说明仅存在极小规模的冶炼活动。大规模的冶炼活动并不在矿山进行。

三、西吴壁冶铜遗址﹣﹣遗存分布范围

遗址东、南、西侧均被冲沟环绕，总面积超过百万平方米，其中占主体的夏、商时期遗存分布范围都在70万平方米左右。在遗址东部存在面积约10万平方米的冶铜遗存集中分布区。

2018年开始，中国国家博物馆、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及运城市文物保护中心合作，在西吴壁遗址开展了连续多年的考古工作，揭露出丰富的二里头、二里岗文化时期（下文称夏、商时期）冶铜遗存。

夏时期的冶铜遗存主要位于冶铜遗存集中分布区的东区。

这里发现夏时期规划有序的手工业遗存，其中包括冶铜、铸铜、制石等遗存。

三、西吴壁冶铜遗址﹣夏时期的仓储设施

西吴壁IC5区发现夏时期的仓储设施，主要有两类：

一是在沟槽两侧掏挖窑洞；

二是晋南地区常见的袋状坑（窖穴）。

三、西吴壁冶铜遗址﹣﹣早商时期冶铜遗存﹣概说

*西吴壁早商聚落的规模与夏时期基本相当，但冶铜遗存的分布范围和规模都发生了明显变化。

*夏时期冶铜等手工业区，在商代初期（二里岗下层）成为了一处墓地。

*商代冶铜手工业区转移到了冶铜遗存集中分布区的西、中区。

四、"资源导向性"聚落形态的形成与发展

*至迟在夏代，中条山地区的矿冶生产就实现了采、冶分离。冶铜遗址开展冶铜作业的同时，也生产和储存生活物资。并很可能向采矿遗址供应生活物资。

*冶炼的纯铜除少量用于铸造小件工具，大部分被运至中心都邑的铸铜作坊。

四、"资源导向性"聚落形态的形成与发展

*二里头文化时期，晋南地区的中心聚落均与资源有关。

*闻喜千斤耙是专业的采矿聚落，夏县东下冯、绛县西吴壁是重要的冶铜聚落，夏县辕村、运城吕儒与生产、储存食盐有关，平陆良庄、垣曲南关遗址是重要的物资集散地。

*上述聚落涵盖铜、盐资源的生产、储存、运输等方面。

*这显然是夏王朝通盘布置，统一规划形成的资源产业链，不同性质的中心聚落在其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我将其称之为"资源导向型"的聚落布局方式。

四、"资源导向性"聚落形态的形成与发展

*西吴壁早商聚落的规模与二里头文化时期基本相当，但冶铜遗存的分布范围和规模都发生了明显变化。

*夏时期冶铜等手工业区，在商代前期成为了一处墓地。

*商代冶铜手工业区转移到了冶铜遗存集中分布区的西、中区。

四、"资源导向性"聚落形态的形成与发展

*晋南地区的另一处中心聚落是夏县东下冯遗址。

*早商时期，东下冯仍然是重要的中心聚落。但这里的聚落形态发生了很大变化。

*早商城垣拔地而起，代替了夏代的环壕聚落，一座商城出现在晋南大地。

四、"资源导向性"聚落形态的形成与发展

*就现有发现来看，类似西吴壁、东下冯这样的二里岗（早商时期）聚落，仓储设施规模更大。其储存物资应有相当部分供应采矿等遗址。

*采矿和冶铜遗址之间的互补更为清晰。

五、初步认识

*闻喜千斤耙和绛县西吴壁遗址的发掘，分别是考古工作者首次在广义中原地区，揭示出已知时代最早、规模最大的专业采矿、冶铜遗址，为夏和早商的青铜器找到了主要的原料来源地，弥补了从铜矿开采到集中铸造之间所缺失的冶炼环节，填补了中国冶金考古的重要空白。

*至迟从二里头文化时期开始，夏王朝在晋南地区布置了"资源导向型"聚落布局，不同区域的中心聚落各司其职，呈现出清晰的社会分工，商代早期，商人继承并完善了夏时期"资源导向型"的聚落布局，从而最大限度的攫取晋南地区的铜等战略资源，显示出早期国家在控制、开发、利用铜矿资源的过程中，不断完善其行政组织与国家形态，逐渐完善行政管理模式的历史进程。

六、余论﹣夏商矿冶活动中心的变化

*晋南中条山及周边地区的铜矿生产始于龙山时代，二里头文化时期已经形成大规模生产的态势，商代初期延续了二里头文化时期的矿冶生产格局，商代早期仍在大规模生产。

*大致从商代中期开始，中条山及周边地区的矿冶生产规模锐减，到商代中期偏晚阶段逐渐停滞。

六、余论﹣夏商矿冶活动中心的变化

1、可开采矿源趋向枯竭

中条山地区可开采矿源在早商阶段趋向枯竭（如刘莉、陈星灿先生认为这一时期中条山氧化矿资源接近枯竭，2000)，商人不得已另寻其他铜矿资源。

2、中条山地区成为危险地带

商文化在殷墟一期以后退出晋南核心地区，集中分布在晋南盆地东部边缘地带，与西方诸势力形成东西对峙的局面。晋南地区成为险地，不再适合进行矿冶生产。即使到西周时期，晋国也没有完全占领中条山地区。例如，位于垣曲盆地的东山皋落氏直到春秋时期才被晋国征服（《国语．晋语》:"以皋落狄之朝夕苛我边鄙"。

六、余论﹣商代晚期的矿料来源问题

*晚商时期，中原地区殷墟等遗址发现的青铜器数量极大，需要的铜料资源较之商代中期有增无减，这些金属资源从何而来？虽然在阳新大路铺等遗址发现了商代晚期的矿冶活动线索，但与之共存者均为当地土著文化，暂无直接证据可以把他们同商王朝利用这一区域的铜矿资源联系在一起，类似情况也见于辽西地区。

*商代中晚期，南方地区出现了一些具有本地风格的青铜器，如广泛见于长江流域多省的尊和疊，它们当中不少属南方本地铸造，中心产地可能在赣皖一带的长江下游地区（张昌平，2004年）。这些尊和疊多较为高大，需耗费大量铜料方能铸成。以此角度来看，至少在赣皖诸省应该存在相当于商代晚期的大规模矿冶遗存。

六、余论﹣商代晚期的矿料来源问题

*不少学者相信，商代晚期，王朝持续获取长江中下游等地的铜矿资源。果如此，那么商人获取资源的方式必然发生了改变。很可能从派出力量直接获取，改为通过贡赋、贸易等方式间接获取。

*晚商时期的车主要用于礼仪与战争，不排除还有一定数量用于远途运输。如《尚书．酒诰》载周王训示殷遗民时说："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若此，商人也许可以利用这种在当时最为先进的生产工具，结合水路运输，将南方的铜料运至安阳等地。是否如此，有待今后的考古工作来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