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依依 我的童年(二)

陈珏

<p class="ql-block">  1952年夏,母亲离开申新三厂职工弟子小学,调至无錫市江南中学(后来的七中)任教。我也就转到新开河小学读3年级,姐姐那时考取了一女中,开始了她的中学生活。</p> 中山路27号 <p class="ql-block">  我们家搬至中山路27号。房子是东西向,房子西面背靠中山河,也称直河,与江南中学隔河相望。绕过南市桥,就很快抵达江南中学。</p> <p class="ql-block">  房子大门正对中山路,那是当时贯通无錫城的南北主干道。彼时的中山路狹窄且路面铺满高低不平的石子。我家的斜对面就是普仁医院,母亲身体不好,租房子总会考虑离医院近一点,看病方便些。</p><p class="ql-block"> 我们小时候,大多数人家都是租房。工作单位在哪里,就在单位附近租个房,既省去了上下班的奔波之苦,又多了一份自由,干吗非要买个房子把自己困死在一个地方!</p> 削水片 <p class="ql-block">  我母亲是家里的顶樑柱,独自一个人承担起养活一家六口人的重担,这无疑是非常艰难的。她主外,外婆主内,家中大小家务,买菜烧饭,带孩子的事都由外婆负责。我们家姐弟三人,数姐姐最乖巧懂事,有时会帮着外婆分担些家务。</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中午,一家人用完歺后,姐姐收拾了碗筷,端到我们家旁边的“河滩头”(码头)洗碗。我和弟弟也在河边玩耍,玩起了“削水片”。</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的无锡是河网密布的江南水乡,“削水片”是我们孩提时常玩的一种游戏。这可是个比力气比技巧的“技术活”。“削水片”时,双脚分开站定,右手拇指按住瓦片(或小石子)上面,食指按住瓦片边缘,其它三指托住瓦片背面。然后,身随身体向右后方微倾。然后右手及全身发力,迅速将瓦片向远处的河面前去(象扔标槍那样)。瓦片会象蛇一样快速在水面上窜走,发出“pia,pia”声响,水面上立即会呈现园图状向外形成一层层扩散的波纹,瓦片在水面由近到远跳动着,向前击起水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玩着,玩着,我突发奇想,对弟弟说:“我们'削水片'让水溅到到姐姐身上好吗?”这个恶作剧的念头闯了大禍。弟弟没有掌握好瓦片抛出时的角度和力度,让抛物线的最低端点落到了姐姐的头上。“咚”一声,瓦片正好砸中姐姐的头顶,顿时,姐姐头部鲜血直流,吓得哇哇直哭。姐姐一边捂着头一边哭着回家,弟弟则屁颠屁颠地跟在姐姐后面回了家。我吓得傻傻地站在原地,心想“坏了!怎么办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转念一想,姐姐丢在“河滩头”的碗给人拿走怎么办?我又转身去河边把碗拿了,放到家门口后,撒腿就跑了没有人影。</p> <p class="ql-block">  姐姐哭着回到家,外婆见状也慌了神,还是老办法:她在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焐在姐姐伤口止血。殊不知道这次伤口深了,血还是没止住。妈妈就带姐姐到家门口斜对面的普仁医院去看医生了。医生对伤口进行清洗,清洗掉粘在伤口上香灰,又进行止血,打破伤风针等一系列的治疗。</p><p class="ql-block"> 妈妈带着姐姐从医院里回到家,不见我人影,又不知我躲到哪里去了。到我同学家到处打听我的下落,这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离开“河滩头”后,边走边尋思着到哪里去躲一下。不知不觉走到了同学杨莎莎家里,她家住在城中的盛巷附近,离我家很远。杨莎莎的妈与我母亲是同学,也常有来往。我若无其事的杨家玩了半天,还在她家吃了晚飯,还赖着不走。杨莎莎妈看出名堂,问明我事由,我只得从实招来,杨母随即把我送回家。</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妈妈和外婆气不打一处来,外婆不由分说,扒开我屁股打了一顿,这是我平生唯一的一次挨揍。平时,当我们调皮或做错事时,母亲和外婆骂上几句,还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姐姐和弟弟也从来没挨过揍。这次我肇事逃逸,给家里带来许多麻烦,被打一顿屁股,我也无话可说。弟弟一直是家里的宠儿,在这次“削水片事件”中没有得到任何惩罰。一家人把所有的责任都算到我这个幕后策划者的头上。直到现在,每当姐姐摸到脑袋瓜上的突起的疤痕时,还会诉说当年“中头彩”的故事。</p> 清凉山三号村 <p class="ql-block">  我舅舅在新华日报当记者,那时身体不太好,外公外婆为了照顾舅舅就去了南京。我也随外公外婆来到南京清凉山三号村,这是新华日报家属宿舍,白牆黑瓦的小平房。</p><p class="ql-block"> 我进了清凉山小学三年级念书,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苏州人,我已忘记了她的名字。同学们对我这个无錫来的插班生很友好。我已适应了儿时动荡的生活,能做到随遇而安,我很快融入这个新的集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清凉山很荒凉,山上長满了杂七杂八的树木,一座座坟茔无序地散布在树林之中,林间杂草丛生,透着一股死寂和凄凉。在清凉山附近还有一个火葬场。当太阳落山时,整座清凉山就显得阴森恐怖。</p><p class="ql-block"> 每当下午放学回家,我就会与邻居的一帮孩子往山上跑,在乱坟岗之间窜来躲去捉迷藏,也不知道害怕。家長们为了不让孩子往山上玩,以免招来晦气,就对我们说这山上有鬼的故事,吓得我再也不敢去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清凉山附近有个扫叶楼,那里也是我们这些孩子经常活动的去处。有一次,扫叶楼一个老和尚因猥亵一个8岁小女孩被抓,从此家长再也不让我们这帮孩子去扫叶楼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童年时代,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孩子们生活得很快乐。放学后的时间大多是玩。我小时候的性格有点象男孩,什么“斗鸡”、“削水片”、“跳牛筋”、“造房子”……玩得不亦乐乎。</p> 外婆去世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在学校上课,突然瞥见邻家大妈在教室外不停地向我招手。我在老师的同意下,走出教室。只听到邻家大妈急切地说“快回家,你外婆快不行了。”当我急急忙忙赶回家时,外婆无声无息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外公说,此前外婆说胸口痛就躺上床,再也没有醒过来。在邻居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地把外婆送到工人医院(现在的省人民医院),外婆已经没了生命迹象,估计是心肌梗死。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p><p class="ql-block"> 无錫人有句俗语“六十六,棺材板上滚角落”,六十六岁是老人的一道坎,是个关键的健康转折点。外婆应了这句话,那年正好六十六岁。</p><p class="ql-block"> 母亲接到“母病危,速来”的电报,匆匆忙忙从无錫赶来南京,办完了外婆的丧事后,把我和外公接回了无錫。</p><p class="ql-block"> 我告别了才读了半年多的清凉山小学的师生回到无錫。临别时,一个名叫陈素兰的同学送给我一张照片,还在背面签上她的名字。七十多年了,我还保留着她的照片,保留着这段生活的回忆。</p> 我的外婆 <p class="ql-block">  我母亲是家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她一个人赚钱要养活一家六口人。我们还年幼无知,家中大小事务全都落到外婆一个人头上。</p><p class="ql-block"> 我外婆是个典型的旧式妇女。外婆虽然念书不多,但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是个贤妻良母。在旧社会,男尊女卑,男人在外赚钱养家,掌握家里的经济命脉。女人结婚后只有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打理家务,女人在家没有话语权。女子婚后在自己名字前冠以夫姓,外婆原名邹景云,在户口本上登记的是易邹氏,易是外公的姓。现在,这种“妇冠夫姓”在中国大陆已不存在,仅存于港澳地区。例如香港前特首林郑月娥就是如此。</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外婆是个长得眉清目秀,身材修长的小脚女人,那“三寸金莲”让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说起这“三寸金莲”又要讲一下旧社会女性的缠足。一般,女孩子从三,四岁就开始缠足。用丈余棉布一层一层紧紧缠绕双足,让脚变得又小又尖,经过几年以后让骨骼定型成“三寸金莲”,这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外婆说,她是六岁缠足的,那时候的大脚板女人是嫁不出去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姐弟三人都是外婆一手带大的,与外婆有着深厚的感情。外婆还是有点重男轻女,买一碗糖粥只给弟弟一人吃,我感到愤愤不平,会把碗抢过来猛喝两口,如此举动,少不了换来一顿骂,真可谓“面皮老老,肚皮飽飽”。直到现在,姐姐还会数落我小时候这些“不讲理”的往事。</p><p class="ql-block"> 外婆离开我们已有七十二个年头,有时我还能在梦中见到她慈祥的笑容……</p> <p class="ql-block">  说明:部分照片来自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