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絮语除夕日的那场葬礼

平凡人生

美篇名：平凡人生美篇号：294635792图片：来自本人拍摄 　　农历二零一二年腊月二十九日那一天，日子已经走远。前半段的一些事，也已成为明日黄花，无法一一去寻觅与记忆。纵然是三百多个时日，也仅有这一天，像初恋的热吻，着实令人印象深邃，记忆鲜明得像一片广阔的蓝天…… 清晰地记起那一天，家乡的小城，纷飞的瑞雪、匆忙的行人、炸响的爆竹，无不喧然着新年即将到的市井景象。 是时，是局机关龙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商业系统二级单位分管安全工作的领导，在小会议室参加节前最后一次会议，安排部署春节期间各单位的安全保卫工作，迎接蛇年春节的到来。 会议刚刚开始，猛然间我的手机响起，纺织品公司经理急切地告诉我，原纺织品公司党支部书记王x兰同志，今天清晨在天津女儿家突然去世。 惊悉，老书记你去世，我的思绪从要过春节的亢奋中，迅速陷入了深沉的哀痛之中…… 人生无常呀，“七一”前还去看望你。看起来你还是那么的健康，脸色红润，交谈中你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转眼间阴阳两隔。我很伤心，我知道敬你爱你的人很多，无须我这一掬泪，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事又重回心头……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你参加商业工作，六十年代任商业局人事副股长，七十年代初任乡镇党委副书记，七十年代末因家庭原因，自愿降职到县百货公司任经理。 一九八二年初，二十二岁的我退伍返乡，被分配到县百货公司工作。从此，成了你手下的一名普通员工。初入职新单位的我，没有资历，没有背景，被调到最偏远的一个乡镇工作。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灰暗时光，因家庭件差，又被下放边远乡镇，相恋三年的女友看不到未来，无情地与我分手。 　　那时的我，心情是灰白的，惶恐、挣扎、迷惘、不甘……困扰着我。 说实话，我究竟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要熬多长时间，真的不知道。可我坚信挫折也是人生最好的老师。 是呀，命运没有给我一个好剧本，只能被动地上场，竭尽全力去演，在职场这个舞台上唱一曲励志之歌。 这歌声要豪放、要刚强、要活泼、甚至粗野…… 时间来到一九八四年初，百纺分家，你出任纺织品公司党支部书记兼经理。 三月的一天，你突然亲自坐车来到站上。看到你的到来，我心里就像荡秋千感觉一样。刚坐下，你顾不上路途的劳累就当着站长和我的面，宣布我为新公司的人事教育组长。 做梦也没想到呀，我这个才入职两年的职场“菜鸟”，交上了狗屎运，实现了华丽转身。 从此，我直接在你手下工作。经历了一段时间，我们便由陌生而逐渐熟稔，增进了彼此之间的了解。你性格直爽，待人以诚，党牲和责任心特强，我认为是位以可谈心、诉说心底话的长辈。你是我工作中可以放心、可以畅所欲言的领导。我打心底里尊重你，敬仰你。 在你的栽培下，我从人事组长到办公室主任，再到工会主席，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 八七年三月，我调到另一个单位任副经理。为留住我在本公司提职，你还与时任局长，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老书记，让我怎样感谢你？我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职场上我没多高的期望，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分开的日子，我们的友情更进了一步，成了忘年之交，你时常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有时我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感觉，仿佛你就是我的母亲，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和蔼，那样的宽厚。你退休后左腿膝盖半月板损伤，走路不方便，还时常坐三轮车到单位探访我。每次看到你拄着拐杖，迈着颤颤巍巍的步态而来，让我心生感动，我何德何能，值得老领导拖着病腿来看我。 人间有真情，寸心报春晖。老书记，是你的教育和提携成就了我，你是我人生的贵人。每年七一，春节，我都前往你家慰问。你的去世使我失去了一个良师益友，内心涌起阵阵悲恸、痛悲凄然…… 悲伤之中，顺手写下了一幅悼念的挽联： 清醴送君去， 云巅闻音容。 春节期间，平静下来再想起这幅挽联，自己都耻笑自己。“闻音容”的表达是有瑕疵的，可木已成舟，只有随它去吧。 你不但在职场是个好领导，在家庭也是个好母亲，三个子女在你的教育下都事业有成。 “落叶归根”这一情结，是所有中华儿女烙印在骨血中的传统。从家属处传来消息，遵照你生前遗愿将回家乡安葬，现护送遗体的救护车正在返乡路上。 你的突然去世，子女都在外地工作，平时与家乡人联系较少，在家乡举办丧事面临诸多困难，且又恰逢年关，更是难上加难，儿女们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恳请单位出面，协助处理你的丧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下决心为你最后做点什么，以报答知遇之恩。在家乡，坊间有亡人入土不隔年的习俗。鉴于一天后将是春节，时间仓促，我督促纺织品公司，迅速成立了丧事事务班子。组织十几人，冒着风雪布置灵堂，落实丧事所需车辆，安排食宿，购买其它丧事用品。通知系统下属的五交化有限公司女子军乐队免费服务。 　　下午五点，一切安排完毕，又马不停蹄带着乐队赶到县高速路出口，迎接你魂归故里。 六时许，救护车下了高速。顿时，鞭炮齐鸣穿云雾，哀乐阵阵催人泪…… 老书记，你到家了…… 到达殡仪馆，当你的儿子看到组织上安排得妥妥当当，握着我的手感激地说：“没想到你们安排得这么好，谢谢了……” 说话间他就要跪下，众人忙把他扶他起来…… 在商业系统葬礼的规格，多年来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二级单位退休领导去世，局不参与，由所在单位负责承办。可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德高望重的老书记，你虽无可以彪炳史册的丰功伟绩，却是系统内一个优秀领导者和前辈，为县域商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你的葬礼仪式配得上破格承办。在我的坚持下，达成共识，由局里直接承办。 主意已定，忙让办公室通知各公司，除公司前去吊唁送花圈挽联外，副职以上，必须风雪无阻，参加告别仪式，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腊月三十，是除夕，也是你的出殡之日。连天气也写意得那么的应景，天白、地白、河白、路白、树白，连饿得乱飞的野鸟也白了。万物皆白，无所不白，仿佛世界戴上了重孝。县委组织部，老干局，你生前共事的老同志，你曾经的职工，现任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及系统二百多人，不顾寒冷和路滑，赶来送老书记你最后一程。 老日子里的葬礼，循环演奏《哀乐》是常规操作，总感觉有点俗套，有点敷衍之意味。这次服务葬礼的女子军乐队，是九七年我在五交化公司任职时亲手创建的，也算嫡系，有绝对话语权。要求她们一定要从策划、到演艺、再到效果成为经典之作。乐队不敢怠慢，精心组织，演奏了人们很少听到的《秋问》《葬礼进行曲》。 　　特别是《秋问》： 走山路，淌水路， 藤蔓牵衣留不住…… 留不住…… 一片痴情啊，问秋风， 亲人踪影在何处…… 在何处…… 这催人泪下的表白，深情的抒情，弥漫在葬礼现场，感染着每一个人的情绪，脸上写满了悲伤，珠泪偷弹，缓缓走向鲜花丛中的遗体前三鞠躬，做最后的告别。 老书记，人说音乐是世界上通用的语言，你听到了吗？听懂了吗？不知你步向天国的门槛后，还能闻听到我们的哀伤吗？ 局长致悼词，高度赞扬了你的一生，为商业工作所做出的贡献，对你的不幸去逝，表示了沉痛的哀悼，家属节哀顺变…… 前往墓园的路上，你俩个女儿情绪崩溃，一路失声痛哭，非常的自责。忘不了，两个月前母亲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是抱着到女儿家过春节的向往而去的，春节未到，归来却已在另外一个世界。 为了让你给曾经工作的单位告个别，特意安排灵车绕道约一公里，从纺织品公司，商业局门前走过。当灵车到达纺织品公司大门前，公司全体人员列队默哀向你告别。这时，公司点然的万字头鞭炮，不知怎么炸燃到一半时却诡谲地瞬间哑火，众人惊讶，议论纷纷，是不是老书记对公司还依依不舍…… 　　在《就恋这把土》的旋律中，灵柩缓慢落入墓穴，乐声戛然而止，给葬礼画上了一个大大的休止符…… 瞬间，偌大的墓园寂静的可怕，朔风呼啸，泛黄的枯草伴随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沧桑…… 老书记，坊间说白事不成。你的葬礼，恰遇除夕，匆忙了点，不知你满意么？晚辈已经尽最大努力了，甚至超越了权限。 此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除夕的鞭炮声，在若隐若现的村庄上空炸响，此起彼伏…… 哎：“旧历的年底必竟最像年底，村镇不必说，就连天空中也将显现出新年的气象来……” 可我哪有心情过年，迈着沉重的步履，寒风牵衣袖，一步一回头地望着那渐渐堆起的坟茔，再次心生悲哀。老天不长眼呀，明天就跨过新年门槛了，而老书记你却在这辞旧迎新之时悄悄地走了。你的去世，使我失去了一位关心我，爱护我的长辈，你的音容笑貌，将永迹遗留在我心潭深处…… 你走得太匆忙，走得太早了！难道人生真的似梦一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