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有花香

大漠独行

　　了解，是最好的尊重，尊重下的给予，才会花开留香……

————题记

　　所以想动笔记录一下，是因为今天（2024年12月20日）意外发现半死的兰花居然钻出三颗花剑，应该是个惊喜，毕竟苦等两年了。

今年学校荣退7名教师（一名教师离世），学校按照惯例要开一个“荣休”颁奖会，这不仅仅是一种仪式，更是对教师一生教育生涯的总结和肯定，也彰显学校这个“家”的温度，“人走茶未凉”五中人在用新的方式演绎。

我的任务是代表领导讲话，精选了“嫩江之眼”的航拍图，想说一说“守望”和“收获”。之后想围绕“引领”“敬业”“温度”“格局”说说我和7老师老师15年工作的日常，我所有的努力就是尽量避开程式化，做到“真诚”又不失“温度”，我想这样的活动是双建设，对于荣退的人是“抚慰”，对于工作的人是“启示”，学校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整体工作的提升。最后我说：“愿我们都成为能燃烧、会发光的人！”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发现建兰的秘密，于是我的目光聚焦在室内的花草上，选了三种，在这里说说它们的故事。

旱金莲

　　旱金莲，这是近几年才知道的名字，不过我和它相识有三十年不止，最初我们都叫它“旱荷花”，仔细看过，它的叶片像极了荷叶，或者说是微缩版的荷叶，它名字的得来似乎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开始是什么原因认识了旱金莲？早已没有半点记忆了，应该说最初还是它的叶片吸引了我，让我们的生命有了交集。那时应该是还没有见过真的荷花，一篇《爱莲说》，让我们对荷花满是敬畏，那时我固执地认为，荷花是南方花卉，北方绝对没有机会见到。对于喜欢花卉的自己，无疑是一个不小的遗憾。见到旱金莲，似乎是一个弥补，让它植于我的花盆中，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满足。于是，旱金莲不仅走进了我的视野，还有机会陪伴了我的生活，在我成长的岁月里，陪我书写青春时的“迷茫”，和奔跑路上的苦辣酸甜。

成家以后，特别到了城里，旱金莲在视野中消失了，它再一次走进我的生活中，缘分来自于拍摄。为了拍摄黑颈䴙䴘，我在故乡的“无名湖”边跟踪拍摄了三年，最多的年份有四五百只黑颈䴙䴘，这几年那里养了河蟹，苇草被严重破坏，黑颈䴙䴘是不见了。没听说河蟹养殖成功，如果在那里开设一处摄影基地，在保护下经营，相信会有可观的收入，可是那里的经营者不懂。

有一年到无名湖边拍摄，得知看湖的老高得了重病，出于礼貌原因，春节前去看望了老高，毕竟拍摄的几年没少给老高添乱。老高见到我很吃惊，他没有想到我能去看他，本来就皮肤泛黑的老高，人瘦了以后显得没有生机了，像是一节干枯的树桩。倒是他居住的小屋里有一盆旱金莲开得正盛，像是久别重逢，我在旱金莲前站了一会，且留下了赞叹。

第二年又去拍黑颈䴙䴘，看湖人换了，新主人见到我，除了礼貌的问候，还送我一包旱金莲的种子，他说是老高让他转送的，老高回家养病去了。此后再没有见过老高，今年暑期去高姐家，打听老高的情况，四哥说：“高傻子啊，死了，上吊死的，忍受不了疾病的折磨。”四哥和老高是同学，但是，四哥说得很平淡，毫无情感波澜。我的心里倒是有了惋惜，老高不老啊！

自从老高送了旱金莲的种子，我的办公室年年冬天都有旱金莲盛开，橘红色的小花很精致，每到花开时节，我的办公室里就燃起了一个个火炬，慢慢点亮又一个春天。

今年旱金莲长势最好，我不仅选择好土，还施了大量有机肥，四棵旱金莲长了满满的一大盆，肥硕的叶片自由生长，有的旁逸斜出，别有风景；有的直指棚顶，攀援向上；有的像是在捉迷藏，躲在其他的叶片下休憩……所有的叶片都向阳而生，蓬蓬勃勃，它们的翠绿，像是要把我办公室的空间挤破。我知道这是它们最好的时节，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有不尽的渴望，有不竭的力量。看书累了双眼，就会站在旱金莲前，目光在它们的绿叶上停住，心生感动，小小的花草，竟是那么热爱生活，每两日一瓶清水，再转动一下花盆，确保它们都能沐浴阳光。它们毫不怠慢，积极回报，极致的花，恣肆的绿，还有不断攀爬的脚步……

旱金莲要人工授粉才能结籽，我的日常工作中又多了授粉这项工作。几天前，一位同事来到我的办公室，看到盛开的旱金莲很是惊讶，非要几颗种子，同事拿了种子高高兴兴离去，相信这个春节，他的室内会有翠绿相伴。

突发奇想，今年多收集一些旱金莲的种子，明年学校要建设“口袋花园”，我的旱金莲是不是可以独成一景？我想一定会的。

竹节海棠

　　竹节海棠，不错的，我的竹节海棠又开花了，且很盛。

去年，竹节海棠走进我的文字，我在记录中说花上有泪，不是矫情，是四十多年的同学情。读师范同寝室的长清大哥去世了，刚好也是竹节海棠盛开的时节，想来大哥去世有一年了，思念和祝福被岁月拉长，我们的缅怀从来没有干瘪。

开始侍养竹节海棠并没有得到快感，原因是它过于“娇”气，每到冬天，它的叶片会一一落下，像是深秋的杨树，光秃秃的枝干不见半片花朵。那时还在农村居住，冬天夜里室内温度有时会降到零度，那样的环境，竹节海棠断然是没有开花的心情。搬进城里之后才知道，低温下竹节海棠能存活已是它最大的努力，开花是太难为它了，冬季让竹节海棠在低温下开花，不切实际，过于奢望。这样的感受，当然是在对竹节海棠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后。

竹节海棠再一次与我相伴，是同学的大力支持。几年前去母校搞教研，看见同学办公室有一盆年少的竹节海棠，像是见到久违的朋友，驻足良久，同学见我花痴，慷慨相赠，成人之美。

三四年的时间，竹节海棠伴随我经历了疫情、经历了父亲的去世、经历了同学的去世、经历了岳父的去世……这样的经历，让竹节海棠有了强大的内心，对于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它有了豁达的情怀，从容面对。

暑假期间，十几天不见，我来到办公室给花浇水。最大那盆竹节海棠躺在地上，大有奄奄一息之状。仔细分析，原来竹节海棠在夏季疯长，花蕾中蓄水多，导致花盆倾倒。看着狼狈的竹节海棠，心中多了一份歉意，如果我能及早给它用木棍支起来，那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赶紧把花盆立起来，剪掉过高的枝条，像是给蓬头垢面的孩子理理发，又浇足了水，竹节海棠似乎重获新生。剪下的枝条放在水里，竞意外活了四棵，分送给同事，她们又送给朋友和亲人，当初同学送的竹节海棠，如今已是儿孙满堂了。

今年冬季的竹节海棠的长势特别好，看来它们没有生我的气，当初我冷酷地为它们断枝，它们是理解的，也是包容的。它们的情绪开始很低沉，有一段时间它们拒绝生长，它们默默地站在花盆里，看不出有什么生气。我知道，它们是在接受和骨肉离别的现实，它们的悲痛靠时间疗治。枝条的断裂处慢慢愈合，它们没有发出新的枝条，但是，原来的主干变得粗壮了。它们在自己疗伤的同时，一定深刻反思了它们跌倒的原因，它们觉得是自己不够强大，盲目炫耀自己的花朵，导致身体失衡，想悲剧不再发生，它们能做的就是强大自己。

今年，竹节海棠没有盲目长高，而是在根部萌生四株新芽，新芽生长也很节制，它们力求步步为营，茁壮成长。主干上只发出了一个枝条，其他枝条也有新枝条，它们的生长都很稳健，整盆花呈金字塔形阶梯状生长，这样保证了竹节海棠有了很好的稳固性。叶片的颜色加深，红褐色的叶片比花更耐看，银白色的斑点，有国画之美。伤痛后的竹节海棠，有了强大的美，有了不落俗套的美。

每天早晨，竹节海棠的下面都有掉落的花瓣，它们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盛开就谢了。这是竹节海棠的智慧，为了高光时刻的到来，它们懂得合理的放弃。在“舍”与“得”间做着科学地平衡。当最饱满的一大串竹节海棠花，小灯笼一样悬挂在枝条上，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正是有了包容、不屈、自救、智慧……竹节海棠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为一朵花点赞，不是矫情，是被它的生存智慧折服。

兰  花

　　没有养过兰花，不知道养兰之难。

所以喜欢兰花，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梅兰竹菊”传统文化中称它们为四君子，在文字中踽踽独行的我，想不和四君子相遇很难。

之前养过兰花，那是刚到城里的时候，有一次到内蒙赤峰考查“高效阅读”，在一个花圃里见到了兰花，那时还分不清春兰、建兰、墨兰、四季兰……统统叫做兰花。我们去的时间是初冬，那个花圃里的兰花正盛，花没有盛开，花蕾还在积蓄力量。不过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长势良好的兰花，还是被触动了，特别是兰花飘逸的叶片，高雅的气质，亭亭渐高的花剑……像是绝世美人，超凡脱俗，过目不忘。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想着内蒙的兰花。内蒙一行，颠覆了我对兰花的认知，兰花不只是能生长在森林幽谷，温室大棚里兰花同样惊艳不俗。

有几年，也就是去了内蒙赤峰回来后的几年，对兰花有痴迷。我的痴迷不是它的商业价值，是它的气质，最多的时候办公室有二十几盆兰花，由于没有侍养经验，它们拒绝和我友好相处，一棵棵离我而去。分析原因，主要是生活环境，环境中的湿度不够，导致了它们枯萎而亡。

不想再侍养兰花，不是不能迎难而上，是不忍自己变成刽子手，屠杀无辜的幽谷精灵。这是我对兰花的尊重，它们是有气节的花草，它们牢牢铭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它们不迁就，不苟活，与其不人不鬼地活着，不如决绝地了断自己。真是有气节的花！

今年冬季，最先看到希望的是文友云在送的墨兰花剑。云在之前邮寄过，到了我这里变成冰雕，我和云在都很痛惜。她在云南，估计很少见过冰雪，我在大东北，塞外蛮荒之地，极寒的天气她无法体验，于是有了墨兰的悲剧。于是云在在合适的时间，又送了一盆墨兰，云在送的墨兰，没有更好的长势，却是年年开花。看到墨兰的花剑，天天多了一份关注。想起云在的话，她们那里随便在砖头下压一棵兰花，很快生根，成活没问题，开花只是时间问题。看来兰花也有它的爱，深爱之时，它们也会不顾及颜面，为了花开，为了惊艳某个季节，它们也可以委屈自己，顽强地活下来，这是我对兰花的又一次认知。

三年疫情，兰花又走进我的视野。一次在淘宝中寻寻觅觅，看到有卖兰花的直播，进去以后一看，不得了，几千盆、上万盆兰花，不仅品种齐全，而且价格亲民，大多数兰花都有不止一个花剑，颜色丰富，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在努力积蓄力量……不到一分钟，搞定两盆，一盆建兰，开黄色花朵；一盆蕙兰，开水粉色花朵。花邮寄到以后，它们热热闹闹，很有尊严地消费了它们的高光时刻，它们不仅让我心生愉悦，还让同事们大饱眼福，赢得一片赞誉。

也许是它们太过用心，一次花开，伤了它们的元气，用力过猛，再不见花开。岂止是不见花开，好像活着都很艰难，我小心翼翼，精心伺候两年，它们豪不感动，冷血如枯木。绿色的叶片越来越少，根球作枯木状，似乎已失去了美感，今年一入秋，我把它们集体（五盆兰花）迁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让它们自生自灭。走廊的北窗台夜里温度低，低温下它们可以冷静思考，是活着迎接自己的高光时刻，还是寻求“安乐死”？这期间，我没有放弃给它们浇水。

今天，在发现墨兰花剑一个月有余，建兰竟然出了三颗花剑，原来以为它们是叶牙，不想“化腐朽为神奇”，竟是三颗花剑，这个冬天，沉寂了两年多的建兰，终于又蓄势待发，准备迎接它的高光时刻的到来。

惊喜过后，仔细想来，兰花之死不是娇气，是人们对它们不了解，正是人们的不了解，才导致了不尊重它们的生存规律，才迫使它们放弃生命，看来是我错怪了兰花。

“没有昼夜温差的洗礼，兰花是不易促成花剑开花的。”记得之前在书本上看过，我的“不义”之举，恰恰满足了兰花的“出剑”条件，对于兰花，了解它们，才是对它们最大的尊重。

不要一厢情愿的给予，了解、尊重下的给予，才会收获“心之所向”，这是兰花给我的启示。

2024.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