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5年的第一场雪》</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朝 晖</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朗诵：树 平</p> <p class="ql-block"> 今年的第一场雪，我是在老家小楼暖暖的阳台上，隔着玻璃和小外孙一起看的。</p><p class="ql-block"> 几乎持续了一个冬天的冰蓝天空，一过中午就开始变了，变成一张无边无界的亮亮的灰色绸缎。这亮灰并无皱褶或网眼，却有不易察觉的潮湿意味在向下扩散，较之先前干冷的天气，让人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心里虚虚的兴奋。</p><p class="ql-block">果然，下午，随着小外孙的一声尖叫，我抬头一瞧——嘿嘿下雪了！几乎是同时，我们俩的头就并排凑到了阳台的玻璃上，眼睛恨不得瞪大成拍电影的摄像机，又激动又贪心，嘴巴里哈出的热气秒变薄雾，让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如仙境传说一般！</p> <p class="ql-block"> 起初，这雪花是极少的。我们感觉到了她的到来，但仍然需要左右顾盼才能寻觅到她的踪迹。她的颜色尽管新白新白的，但个头儿小得象米粒，需要朝着楼宇背阴光线较暗的地方注目，方可捕捉住雪花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然而很快的，就有缕缕山风吹来，仅管室内是暖暖的，却能感觉到更多的雪花，是被寒冷的北风驱赶着。他们像不愿上操的学生被老师赶出了教室，乱轰轰地戏闹，你推我搡，各找位置，却一时形不成队形。外孙惊叫道 : “姥爷您瞧！怎么还有往上飞的呢？”</p> <p class="ql-block"> 解甲归田的姥爷正想抓住机会讲讲大道理，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说，就发现窗外的阵仗已经发生了变化 : 立脚未稳的雪花们突然惊慌失措阵脚大乱，仿佛天外的怪兽闯入人间，它们翻滚着四散逃脱，其中的一部分竟不由分说向我家的阳台迎面撞来，肉眼可见地由小变大，在磕碰玻璃的那一瞬，仿佛能看到它们小小的白靴子惊魂未定的小白脸！</p> <p class="ql-block"> 我转身把目不转睛的小外孙抱在怀里，小声提醒道 : “嗯呢，好戏要开场了……” 天色极配合地渐渐暗淡下来，阳台三面的玻璃上呈现的，全是一种老谋深算的幽蓝，铁青的天空缓慢而坚定地向人间施压，不容置疑地推行着一场谋划已久的战役。更多的雪片，带着深仇大恨从头顶纷纷降落，更大的雪团，每一个都仿佛配备了沉重的单兵武器，凶神恶煞般地践行着军人服从的天职。“快看——”我用手指着楼前的平房屋顶，那里，最先降落的雪，刚一触及彩钢瓦就消失不见了，犹如玉殒香消的点点暗斑，从人间蒸发。但其它的雪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义无反顾地向下俯冲俯冲，目不旁视、不加思索地向下砸去砸去！而且后来者用自己的尸体掩埋着先驱者的灵魂，越叠越厚。很快地，近处的建筑、远处的地面、周围的山岗森林……所有目力所及的世界，都被它们实实在在、无差别地毯式占领了！风搅雪，天地合，过程之激烈、场面之惨烈、气势之壮烈，令人血脉偾张！这一刻，我忘记了小外孙还只是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急迫地向他讲述起历史上的战争传奇……</p> <p class="ql-block"> 故事讲完的时候，我发觉小外孙的眼里亮晶晶的。这是男孩子把泪水咽下去之后，目光中才有的那种轩昂而坚毅的神彩。他的一双没有受过任何风吹雨打的、嫩白细腻得象公主的小手，紧紧地被我粗鲁的大手攥着不放。</p><p class="ql-block"> 而阳台窗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北国隆冬的夕阳，几乎是平着从西向东照射着，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横穿疏朗的树林和简单的街巷。而此时的街巷和树林，都已被皑皑白雪静静地覆盖着。极少的行人和车辆，更让人觉得这种诧寂，晃若隔世，又似乎在欣赏一个玻璃球里的童话世界。</p> <p class="ql-block"> “姥爷姥爷！又下雪了！”小外孙又一次兴趣盎然地摇晃着我，把我从呆楞中解救出来。于是，我在那一刻，看到了另一种雪！它们不是这时候从天上降落的，而是被楼群之间回旋的气流促成的“小旋风”，从雪地里招引来的、从墙头上唤醒来的、从河岸边掀起来的。在冰蓝的天空下，在斜照的夕阳中，它们跟着天地的呼吸，不疾不徐，无忧无虑，有一阵没一阵地、自由自在地飞舞着，无心计无目的，无规律无始终，金辉银色与蜂蜜一样的阳光交相幻化，神秘炫彩美仑美奂令人窒息……</p><p class="ql-block"> 是啊，忘却了豆蔻年华的天真懵懂，摘除了生死有命的沙场记忆，卸下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隔离了泥泞不堪的世俗纷扰，这雪，这白雪，这2O25年的第一场雪，正是上苍用来启示新时空、治愈新人类的神奇良药啊！可是呀，阳台内外，又有多少人能够读懂你呢……突然，小外孙嚷嚷 : “姥爷我想出去！去滑雪呀！”是啊是啊，是该让孩子出门去了！我连忙抓起风雪衣换上，找出他的帽子手套，要全副武装然后带他下楼。结果回头一看——这臭小子，早已如鹰鹞般自个儿飞了出去啦！望着孩子的生机勃发的背影，我嘴里埋怨着，却倏忽发现，我的小外孙，噌噌噌地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p><p class="ql-block">2025.1.11</p><p class="ql-block">于康悦小区 向南阳台</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