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杀猪过年

小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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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最盼的是过年，而在老家东北，过年的重要习俗，无外乎老三样：杀年猪、蒸粘豆包儿和磨豆腐，而我最盼望的，就是杀年猪，有肉吃啊。

小的时候常听我妈说：“大人孩子都忙活一大年了，也不容易，好歹也得杀头猪，开开荤，才算过年，猪头、下水，能吃个全乎。”因此，无论怎样辛苦，我妈也让我爹在开春时到集市买个猪崽抱回家，放到猪圈里养着。如此一来，一年养猪的辛苦活儿就落在我妈的头上了。

我和我上面的二姐相差八岁，和二哥相差十一岁，那时，我还在上小学，而哥和姐们都高中毕业了，陆续在生产队上班。他们没有时间伺候猪，而我责无旁贷地成了妈妈最得力的助手。

每到春天，地里野菜破土而出时，我就会起大早，约上邻居的几个要好的伙伴，挎着篮子，拿着小铲刀到田野里挖野菜。猪最爱吃的有婆婆丁和苦麻子，我们就满山遍野地跑，专找猪喜欢吃的野菜挖。当日出三竿时，我们每人各自挖了满满的一大筐，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而这一大筐野菜，也够猪吃一天的了。我们吃完饭，才背着书包上学去，每天如此，乐此不疲。

到了夏天和秋天，放猪吃草是我主要的活儿，我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倌”。尤其是夏天暑假，有大把的时间，我就把猪赶到壕沟或路旁，看着它们吃草，我则一边放猪，一边看书。

到了深秋初冬，田野里的草枯黄了，我妈就把猪圈养起来，多加些糠和玉米，让它多长些膘。进了腊月，十里八村便陆续听见猪的嚎叫声。一年一度的杀年猪，陆陆续续开始了，迎年的序幕逐渐拉开。

那时我爹是生产队长，也是村里有名的杀猪能手，除了给自家杀猪，也时常帮别人家杀猪。当然，我家杀猪是不用请外人的，我有哥和姐夫帮忙，四五个人足够了。猪抓住捆好后，按在饭桌上，这时，我爹就拿着杀猪刀，对准猪脖颈下，用力一捅，鲜红的猪血就涌出来，我妈和我姐，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大盆放好，用来接血。我妈接血，我姐用葳成三角形的高粱杆儿，用力快速搅动，防止凝固成血块儿。

猪垂死挣扎了一会儿后，便无声无息了。大家就把猪抬到事先烧好开水的大锅上。这时，我爹又拿着刚才那把尖刀，在猪后蹄子的地方划开一个两公分的口子，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细细的铁棍子，捅到两只前蹄的地方，取出来，用手握紧，对着刀口，鼓足劲往里吹气儿，随着我爹大口吹气，猪肚子便一鼓一鼓膨胀起来，最后把肚子吹得圆滚滚的，才用绳子把划口系紧，以免漏气。

这时，我哥我姐夫就拿瓢往猪身上浇开水了。全都浇了个遍，也浇透了。我爹就拿出刮刀用力刮毛。一刮毛，露出一片雪白的肚皮，有句俗话“死猪不怕开水烫”，也许从这个场景悟出来的吧。

秃噜好毛，一切都刮得干净了，就把猪抬到桌子上，开膛破肚，先把猪头割下来，挂在外面树杈上去冻，冻好后放到缸里，留到二月二烀猪头。再把五脏六腑掏出来后，大肠小肠都择干净、洗干净。最后把猪大卸八块儿，该送人的送人，该卖的卖，其余留下过年和正月待客人用。

我爹妈都是心肠好的人，总要把猪肉分给儿子和女儿们一部分。然后又切出一大块肉，做杀猪菜来招待客人，平时没有条件舍不得奢侈，这个时候可以大方一回。

通常情况下，基本每家杀猪菜也就是传统的老四样：酸菜炖猪肉、醋溜白菜炒肉片、猪肉炖粉条儿、蒸猪血，而主食则是传统的高粱米饭。

因为我姥家就在本屯儿，所以姥姥一家人必请的，大伯、二伯家及堂哥也是必请的，总之，都是亲戚或者本家族的人。

而请人吃饭这个美差，自然也就落在我头上：我腿快，愿意跑腿。请谁吃饭，谁不高兴呢？没准儿还能顺手往你手里塞几把好吃的呢。

淳朴的村民，用最淳朴的方式延续古老的传统。因平时人们很难动荤，这时亲朋好友围在一起，举杯相庆，祝愿美好，尽享有滋有味的生活。当大家吃喝正尽兴的时候，母亲在这时每每会说：“大伙们也多吃啊，忙活一年了，平时难得见荤腥，敞开了造啊；我老儿子，多吃几块肉，为了这头猪，我老儿子起早贪黑挖野菜、放猪。”

听了母亲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夸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有什么能比得上母亲的认可和表扬更高兴呢，真比多吃了几块肥肉还香。

大家吃完后，爹妈还要让远处来的客人，带回一些猪肉和杀猪菜，让没有来的亲戚也能吃到杀猪菜，让年猪的香味儿飘得更远。

后来，随着父母年龄的增大，猪也渐渐不养了，过年杀猪的习俗也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猪都集中屠宰，各家也很少喂养了，而且多是饲料喂养，没有故乡土笨猪那种特有的结实和香味。

岁月缱绻，但儿时故乡亲人杀猪时那浓浓的年味儿，以及邻里、亲人间那种和睦，葳蕤生香，将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如今，生活在异域他乡，再也听不到浓浓的乡音；局促于城市高楼林立的一室之隅，再也感受不到浓浓的乡情；阴阳相隔，再也听不到父母亲的表扬。但冥冥之中，我仍感受到上天有两双亲切的眼神在时刻关注着我……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潸然泪下。

作为生活富足的我们，更应懂得珍惜和感恩，不忘初心，奋力前行，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图片：网络+自拍

配曲：《春节序曲》（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