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种花记

春江

　　小区角落有一块废弃的荒地，乱蓬蓬的野草肆意疯长着。物业担心这里有虫蛇出没，决定清除这一片杂草。

除尽野草，露出一片乱石堆。

闲得无事，我借来手拖车，铁铲，锄头，搬走了乱石，留下一片凹凸不平的黄土地来。又花了近一个小时，翻土，敲碎，平整，终于辟出了一块四方形土地。

利用这块土地，我想完成一个积蓄已久的梦想，栽种一些花花草草。

先去苗木市场。

我是一个花盲。无论是常见的，还是不常见的，几乎叫不出花的名字来。偌大的苗木市场，高的，矮的，知名的，不知名的，大大小小，令人目不暇接。俯下身子，翻来覆去，才知道来晚了，全是别人选剩下的苗木。不是断了根，就是脱了皮；不是蔫了，就是歪歪扭扭。我的心失落极了！同去的朋友提醒我，种花种草，最需要的是耐心，爱心，细心。急功近利是种不了花草的。

挑三拣四，好不容易选了一些勉强可种的苗木。正要起身离开，摊主也收摊了。剩余的苗木，全都被遗弃在一旁。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犹豫再三，回转身，又挑选了一些。

雨后天晴，清爽的空气弥漫了小区，正是株苗下地的好时机。一番忙活，大大小小的花木终于种下了。

　 最难的是管理这块园子。先得围起来，避免外力破坏。天天浇水施肥，名义上是爱护，其实就是戕害。最好的方法是少打扰它们，让其在阳光和风雨中自然生长。

一段时间过后，苗木的长势出现了明显的分化。那些健康的苗木，就像剑拔一样，忘情地吸吮着地里的营养，带着笑，发着光，呼拉拉地抖动着嫩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着。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一种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而那些受损的苗木，病蔫蔫地立在土中，残存的生命苦苦地撑持着，连活下来的勇气似乎消耗殆尽了。

它们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拔掉它们吧！与其看着难受，不如一断了之。”我在心里嘀咕着。

“好歹也是生命。留下来，再用心呵护吧！”我又在不断地安慰自己。

是啊！生命有强弱之分，但都有活下来的理由。既种之，则留之。

我找来一根木片，小心翼翼地，为它们松土，洒水，施肥。有几株仍然匍匐着无法直立的，只能用小树枝支撑着。没指望它们长得多好，只希望它们能够活着，不枉费我的一番期待。

十里春风温柔地吹拂着，迟迟春日多情地映照着。健壮的苗木继续长高长大，弱小的苗木终于艰难地活下来了，虽然有些老气横秋，枝头的绿，显示着生命的不屈与坚忍。

　　小小的杂草长出来了，我没有急着去拔掉。适量的杂草对苗木有点缀保护作用。

细细的虫子冒出来了，匍匐在翠绿的枝叶上。我小心地将这些虫子拈下来，扔得远远的。

一滴滴露水，如粒粒晶莹的珍珠，在绿叶间流淌着，滋润着这些柔嫩的茎叶。

远远近近的蜜蜂蝴蝶来了，在苗木间盘旋着，飞舞着，预报着花期的到来。

三三两两的人们跑过来，对着苗木指指点点。笑容里充满了甜蜜和幸福。

一天，我意外地发现，长势最高的苗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来。要开花了！我心头为之一亮。凝神细视，两个，三个，五个……连那些老气横秋的弱小苗木，也在争相吐着花苞，等待着迎风绽放的那一刻。

终于开花了！白色，黄色，粉色；羞涩的，带笑的；饱满的，瘦小的；一朵朵，一簇簇；密密麻麻，推推挤挤；仰视着，俯视着。一片色彩缤纷的花园出现了。

我久久地伫立着，凝望着，沉思着。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着——小小的爱，竟然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