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飞机到达槟城机场时已23点。由于夜色如墨，在去往酒店的巴士上，除可畅饮郁热而潮湿的海风外，当地的旖旎风光于我们是一个披黑纱的异乡女子一一神秘得无法得见她的容颜。然而，一到酒店，善解人意的主人就带吃怕了飞机饭的我们到餐厅吃夜宵，让人振奋。我忍不住要学着张爱玲进行一番抒情了：如果热情周到这种美德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印度炒面和马来椰浆饭的香。沿着长长的过道，它们互相渗透着互相强调着排闼而至，像梦想中的快乐，辛辣但是含蓄；像遗忘里的忧愁，刺激但是醇厚。甚至让我顿时明白，比起眼睛来，鼻子和舌头似乎更擅长领略异国情调。</p><p class="ql-block">其实，从视觉效果来看，餐桌上的这两样美食还是非常耀眼夺目的，如果你沉得住气去细细观察一下的话。红红的番茄，白白的豆腐，粉粉的虾仁，黄黄的煎蛋，成丁状或呈条形与煮好的面条炒在一起，盛放于矩形不锈钢容器里，真让人疑心那是一匹质地细软的南洋花布。叉一绺放进餐盘，淋上一汤匙辣椒酱，拌一拌，它又酷似了满饰着珍珠玛瑙的印度女郎的棕色秀发。椰浆蒸煮成的饭，佐以咖喱鸡、牛肉或鱿鱼，以及黄瓜、炒江鱼仔和三巴辣椒酱，错落有致地放在香蕉叶片里，再摆在铺着蓝色桌布的餐桌上时，我听见同行的一位小姑娘哼起了“五彩云霞空中飘”的歌。我却更愿意把这道美食看成一件盆景。然而也顾不得搜肠刮肚找更恰当的比喻了。每个人喉咙里早已伸出一只手，直往餐桌上抓。印度炒面酸甜鲜香辣，马来椰浆饭辣香鲜甜酸，组合不同，味道迥异，但它们的共同之处可用一句现成的广告语来表达：好吃看得见！</p><p class="ql-block">对于饮食，人们习惯于把它归属于文化范畴，我却更愿意直接把它当成一门艺术。</p><p class="ql-block">马来西亚是一个多元饮食艺术的聚集地。马来美食和印度美食是它的两个重要类别。</p><p class="ql-block">马来食物以辛辣见称，辣椒、柠檬草、酸橙叶和各种香料是它的基本调味料，而且很多都用椰浆来煮。辣中带有浓郁的椰香。除椰浆饭外，另一道被称为“沙爹”的美食也很受赞赏。它是将卤过的牛肉或鸡肉串成肉棒，然后在炭火上烧烤，佐以甜中带辣的花生酱汁，再配上黄瓜、洋葱和裹上棕叶煮成的饭团一起食用，很富舌头挑战性。</p><p class="ql-block">印度食物多以咖喱调味。有咖喱鸡、咖喱羊肉、咖喱鱼等。</p><p class="ql-block">印度炒面非常可口，而以碎牛肉、鸡蛋、洋葱为馅料的印度煎饼也很能赚人馋涎，吃时若佐以浓香的咖喱汁，更是别具风味。</p><p class="ql-block">槟城素有美食小天堂之称，看来名不虚传。最令人难忘的是槟城举行美食嘉年华盛典那天的晚餐。那可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美食博览会。数十道菜任你自助，其中有马来菜、华人菜、印度菜、英国菜、葡萄牙菜、日本菜、泰国菜、越南菜等等，不一而足，让人目不暇接。让每个人的味蕾在文雅微笑的掩盖下灿然绽放。炭火熊熊，蓝烟腾起处就是马来“沙爹”飘香之地。响声嗤嗤，锅铲翻动之际就是印度煎饼诞生之辰。在所有菜肴中，最频繁地牵动我的脚步的还是马来菜和印度菜。因为它特殊的烹制方法，因为它富有异国情调的辛辣和浓香。有美食家认为，菜食以纯味为上，配味次之，不宜多加调味料。我却觉得，凡事不可一概而论，马来美食和印度美食不就是凭借它特殊的调味料获得一半以上的成功的吗？</p><p class="ql-block">“发明一款新菜，比发现一颗新星，对人类的幸福贡献更大。”法国大厨师波古说得不谬。在槟城美食嘉年华盛典的自助晚宴上，我来往穿梭，不辞辛劳，再尝印度炒面、马来椰浆饭，细品“沙爹”、印度煎饼以及柔佛沙拉（以鱼肉咖喱汁和蔬菜一起烹煮的椒味米粉汤）、恶魔咖喱（一道使用12种以上的香料和热辣咖喱将鸡肉或牛肉及蔬菜长时间烹煮而成的菜）等等当地美食，我觉得每一道菜都是全新的，都能让我产生一种幸福的感觉。是的，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然而，人生也会有不泯的记忆在舌尖喉际缭绕萦回。</p><p class="ql-block"> 原载《人民日报国际副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