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的日子（十五）已故英雄沈月娥

（塞北豫翁）丁作义11759369

还是在春天的时节，麦苗绿莹莹的一片连着一片，带给人们遐想和希望。在七队往西的大片麦田里，有一个孤零零的小院，院墙不高，可看到有几孔箍窑，小院的门一年四季都锁着，没有人住。锄地的时候路过几次，扒着院墙就能看到里面的全貌，小院子有一颗很大的杏树，满树的白花像一团团随风飘舞的云彩，院子里长满了绿莹莹的冰草。通向箍窑中间则有一条踩出来的小路，说明还有人经常到里面去。 感觉到很好奇，但也不好意思打听。直到七月下旬的有一天，我突然看到贫协委员兰广厚领了两个社员，手里还提着东西走进了那个小院，这才问了祁队长，他给我讲了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那是一九六六年的夏日，固原沈家河水库上游一连几天暴雨，水库决堤，大水由南向北汹涌而下，公路西边的罗泉河村低洼地区有几十户人家遭洪水围困，向公社求救，公社便向武装民兵营下达了救援罗泉河的命令。当时的民兵营营长就是这个小院的女主人沈月娥。接到命令后，沈月娥一刻不停的带领一个排的武装民兵赶到现场，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天还在下着雨，低洼区的水已经漫过膝盖。沈月娥看到这种情况，就立即安排一个班马上到公社和其他地方寻找抽水机，另外两个班立即进入一间间农舍和箍窑，先把所有的人向高处转移。就这样，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天麻麻黑，他们冒雨泡在水中，一趟一趟，等把所有的人转移完，一个个都是满身泥水，疲乏不堪，沈月娥正要安排所有民兵休息，这时候清点人数的生产小队队长跑过来说：“沈营长，后面的箍窑里还有一个五保户老太太没有出来。”沈月娥听后，当即安排其他人休息，她带着两个民兵再次冲进水中，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赶到那个箍窑，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能凭着微弱的手电筒光摸索，他们边走边喊，听到老太太弱小的应答声音，沈月娥便让一个民兵给她照着亮，一头钻进的窑洞，正当她背起老人迈开步子的时候，灾难在一瞬间发生，箍窑没有经得住雨水的冲刷和浸泡，轰隆一声倒塌，跟着她的两个民兵大声哭叫：“沈营长，沈营长，快来人啊，快来人救沈营长啊……”哭喊声在黑夜里格外渗人，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在手电光中看到的是水中的一个大泥堆，那两个民兵正在用双手往开刨。 　　很多人都毫不犹豫地都冲了过去，顾不上满身满脸的泥水，一同用手扒那个泥堆。大约不到十分钟，就听见有人大喊；“赶快啊，赶快把人抬起来！”由于公社距离不远，这时候，卫生院的医生已经赶到了生产队的队部，几个年轻人分别抬着沈月娥和那个老太太，发疯似的跑到队部，把两人放在桌子上，“医生，医生，赶快救人啊！” 几个医生轮流着给她们俩做人工呼吸、胸部按压，十几分钟过去，俩人都没有生命恢复的迹象，半个小时过去，仍然没有出现奇迹。几个医生累的气喘吁吁，满身是汗。这时候院长说“不行了，人体已经开始慢慢僵硬。”屋外的人们闻声大喊，“医生，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吧！”这时院长走出房门，对大家说“民兵同志们，社员们，我们对沈营长也有你们一样深厚的感情，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关键是箍窑和房子不一样，房子倒塌，还有椽子、席子和瓦片等，压在人身上还会有一定的空隙，可箍窑不一样啊，一旦倒塌，就是一堆泥，人在泥堆里是不可能呼吸的。沈营长和老人在泥堆里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希望能得能得到大家的谅解。”院子里的人们在经过瞬间的沉默后猛然爆发出一阵震撼夜空的哭声，纷纷往屋子里挤去。 这时公社书记孙剑银站在门口大声说：“同志们，你们谁也不能进去，我们现在就安排人烧水，让妇女主任带几个人先给沈营长和老太太清理身体，民兵营的教导员留下指挥这里的工作，其他的公社、大队以及生产队的领导马上到公社，我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这一夜，所有参加救援的人们谁也没有离开，全都挤在生产队队部边上的一间屋子里，罗泉河的社员送来了热腾腾的馒头、稀饭，一直到早上，没有一个人吃一口。 民兵营长沈月娥的牺牲在杨郎公社掀起了悍然大波，甚至惊动了固原县委的领导。第二天的早上，县委书记就带着人赶到了杨郎公社，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并亲自为沈月娥主持了遗体安葬仪式。 　　讲完后，祁队长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不起的一个女人啊，国家的功臣，咱们七队的恩人啊！”说道这儿，祁队长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沈月娥，中国共产党党员，国家的功臣。她十七岁当兵，二十六岁复员。在部队期间，剿过匪，平过叛，是部队的特等射手，曾荣立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如果不是受伤右臂上留下残疾，部队是不可能让她复员的。 一九六三年，沈月娥复员。当时县上的领导想在县里给她安排一份工作，她没有答应。回到杨郎，公社也想让她待在公社，她也没有答应，而是坚定不移的回到七队，与比她提前几年复员一直在等她的、从小青梅竹马的兰广明结婚，组成了俩老俩小的家庭，成了杨郎七队名副其实的一个社员。 就在她结婚不久，公社的书记就到七队找到她，想让她把杨郎公社的武装基干民兵营的工作抓起来，这一回沈月娥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半年的时间，民兵营就在她的带领下旧貌换新颜，当年，他们就在固原县全县民兵大比武中拿下了第一名。 沈月娥复员后，把部队的作风完全带回农村，劳动身先士卒，办事雷厉风行，待人接物耐心细致、善良宽厚，很快就和社员们融入一体，得到了高度的认可和信任。特别是她自身的团结友爱精神，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全体社员，成为七队在生产劳动中一道炫目的亮点，在包干劳动中，别的生产队则是谁干完谁先走，而七队则不一样，体力好的社员在完成自己的分配任务后，从不自顾自的回家，而是主动的去帮助体力弱的社员，待每个人都完成任务后一起收工。我刚到七队不久，他们这种和谐的劳动氛围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九六四年，杨郎公社大部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夏粮颗粒无收，虽然公社从县里调集了救济粮，但成年劳力每月也只能供应15斤（而且是一半黑豆，一半高粱），孩子们则更少，几万人口刚刚经过低标准后稍微缓和一点的情况又面临着残酷的粮荒，草根挖完，树皮剥光，所有人都在生死线上无奈的挣扎着。这个时候，沈月娥和丈夫兰广明一商量，经过祁队长的同意，带着十来个青壮年，赶着马车离开了七队，整整大半年的时间，他们俩凭着自己当兵的经历，在临近的几个县城的驻军部队里盖房子，垒猪圈，砌围墙，打零工，换来了一车又一车的杂粮，蔬菜，硬是帮着七队全体社员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创造了七队在那次灾荒后唯一没有饿死一人的奇迹。翻过年的春天，当他们风尘仆仆的归来时，全体社员聚集在村口迎接，看着沈月娥那黑瘦黑瘦的面孔，布满血口的手掌，几个老年妇女紧紧地抱着她哭成一团，坚持让七队所有的孩子跪在他们面前磕头致谢。 沈月娥牺牲后，公社考虑到她们家的实际情况，在相对条件较好的杨郎一队盖了房子，把兰广明和父母以及孩子调整了过去。“那时，沈月娥的家基本上就是社员们居住的中心，从他们一家搬走后，慢慢地人们就挪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至于沈月娥家的那个小院，是集体投票决定留下来的，作为七队全体社员心底的一个念想，年年都要维修保护。”祁队长在给我介绍了沈月娥的情况后这样说。…… 　　兰广厚老人拿着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锁头，我跟着他走进了小院。正面箍窑里的墙上挂着一个大约一尺左右的相框，相片上的沈月娥大眼圆脸，齐耳短发，腰系皮带，右手按在手枪的盒套上，端庄俊秀，英姿飒爽，看一眼就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相框下面，放着一个香炉，两边有麦子，糜子，谷子等粮食作物，看那新鲜样子，显然是每年都在更换。 我久久凝视着相片上的沈月娥，并给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心想，就是千千万万这样的共产党员，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挺起了中华民族的脊梁，把共产党和老百姓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在国家繁荣昌盛，民族屹立世界的道路上无私的奉献着自己微薄而伟大的力量。他们的这种精神，激励和鼓舞着全国人民团结奋斗，前赴后继，攻坚克难，锲而不舍，在实现民族梦想的道路上奋勇向前。 每一位英雄，都值得我们永远的铭记和尊敬，他们的魅力和精神将永垂不朽！ （图片选之网络，感谢作者）